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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青青湖畔，杨柳弯弯。

　　随着锣鼓声敲响的尾音渐渐平息，几个人抬着两根细长的铜柱走上台前，将它们端正的放置好，随后将一张长长的宣纸分别钉在顶端拉开，纸上一片空白，让人摸不着头脑。

　　“各位好，民女名唤雨霏，能参加今年的诗会是我所幸……”她说着，款款行礼，音色如同唱戏般此彼起伏，婉转动听：“这次将由我负责这三天的……”

　　“柳兄，柳兄！……”

　　柳英杰刚从台上走下，便看见同窗好友正唤他过去。

　　“这里尚有空位，柳兄坐这里吧？”他们拍了拍身边的空座，讨好的对着柳英杰笑道。

　　学塾里不怕死的明面上只有方垣一人，多数人对柳英杰的水平心里门儿清，即便心里鄙夷也不会表露出来。柳英杰的父亲是管辖京都的京兆伊之一，扶风太守是也，那些人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与那方垣一般处处给柳英杰找不痛快，他们还想多活几年。

　　此番见到柳英杰忽然出现在了诗会，巴不得柳英杰坐在自己身边，同自己多说几句话，混个脸熟，留个好的印象，日后若是有求于他也方便些。

　　“多谢……”柳英杰神情飘忽不定，像是在找什么人：“但是不必了。”

　　“这样……”那些人惋惜道，这便与一绝好的机会失之交臂了。

　　“少爷……少爷……”

　　柳英杰茫然环顾四周，不知是谁在叫他。

　　“这里这里……”

　　柳英杰定睛一看，便是自己的小厮，正小声的呼唤着他，示意他过去。

　　台上雨霏继续说道：“既为第一天，依照诗会的惯例，便是斗诗了。小女子不才，先为大家起个头……”

　　柳英杰猫着身子溜到小厮身边一屁股坐下。他环顾了四周，不耐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爷的军师呢？”

　　小厮尴尬的道：“少爷……军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说什么？”柳英杰不自觉的拔高音量，见吸引了周遭几分眼光，只得压低了声音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是什么意思？那一会的斗诗你让爷怎么办？岂不是白白让人看笑话？！”

　　少爷您的笑话又不止这一次了，又何必在意多这一回……小厮心里嘀咕，也不敢说出口：“那少爷……您说怎么办？”

　　“还不滚去找！”柳英杰怒道，“这还需要爷教你吗？吃饭时怎么不问爷怎么握筷子啊？！”

　　“是是……”小厮连声应着，慌忙跑远了。

　　这些不省心的东西。柳英杰烦躁的灌下一大口茶，勉强平息了蹿起的怒火。他重新看回台上，雨霏正从杂役手中接过一支笔，轻步来到了那被铜柱架起的宣纸面前。

　　众人的瞩目下，雨霏提笔，饱满的墨汁染上洁白的纸面，一笔一划，缓缓落成。

　　“载骤骎骎，醉花阴，出门俱是看花人。”

　　这一手的纂花小楷写的倒是娴雅婉丽，清婉灵动，有人尚未来得及侧头与身边人小声夸赞，便见雨霏又回身从杂役手上捧着的墨砚上沾了沾墨水，就着那漆黑的墨在纸上勾勒出了几朵高洁的兰花。

　　“今日的诗词令便是用三句古语组成。诗中带有花字，首句用《诗经》，次句用曲牌名，末用古诗一句作收尾。”雨霏回眸一笑，“这是今日斗诗的规则。”

　　清丽的佳人配上清新的兰花，不同于芍药的妖娆，也不同于牡丹的繁华，是独此一份的幽兰秀雅。

　　“好！”柳英杰率先回过神来，带头鼓起了掌，也不知道是夸诗好，还是画好，亦或者人好。

　　“……”

　　见状，纪明疏浅浅勾唇，只侧眉瞧了瞧姜竞淅：“朕恍惚间，竟有种自己身在戏园子听雨霏姑娘唱戏的错觉。”

　　掌声稀稀拉拉的响起，大概也不忍见场面如此尴尬。

　　姜竞淅看着此情此景，过了好一会才不咸不淡的出了一个简单的音：“……恩。”

　　纪明疏有些惊讶的挑眉，看了他一眼。

　　从诗会开始前的那会儿讨论的话题开始，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明显不对味起来。毕竟相识了十多年，纪明疏这点还是能感应的出来的。

　　他的唇紧抿，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摆着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切身的为她诠释了“横眉冷对”这四个字。姜竞淅貌似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但碍于“君臣之礼”，却又不得不给她面子。

　　她直觉他是有点生气了，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何。

　　难道就是因为她说了“亡国”二字？

　　好像是的。

　　哎，纪明疏简直要气笑了，这姜竞淅真不愧是“忠臣”呐，就连这么个小事都要闹个别捏？真是小心眼。

　　不过他一直都小心眼。纪明疏诽谤道，行，既然他不愿说话，她自然也不勉强他，老老实实看诗会好了。

　　“载骤骎骎，醉花阴，出门俱是看花人。”雨霏念道，笑着看向台下众人：“可有人一对？”

　　一男子站起身，试探着接话道：“我有嘉宾……醉太平，数点梅花天地心？”

　　众人沉思。

　　这斗诗并非雨霏所说的那样简单。首先便是得有丰富的学识，其次即便是用《诗经》、曲牌名、古诗组成完整的一句，也并不是胡乱拼凑就可以，至少也要做到语言通顺，有情有景，才算过关。

　　“不错，对的不错。”人们稍稍一思量，很快理通了其中的关联，给予了肯定。

　　“前有‘金谷酒数’，今有‘端砚为奖’，”雨霏说道，让身后的杂役将那方墨砚放置在桌上：“这是端溪出产的一方端砚，品质上佳，便是学塾用来作为诗会第一日的奖励了。”

　　“这里有十九粒花生，代表十九句对诗，最后谁赢得的花生最多，谁便可拿走这方端砚。”雨霏道：“这位公子对的极好，自然是能拥有一颗的。”

　　得了雨霏的肯定，杂役上前将一粒花生放在了那男子的桌上。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后边的人争先恐后的接起了诗词。

　　“我来我来……公侯干城，得胜令，醉闻花气睡闻莺。”

　　又一人接道：“三五在东，一点红，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句接着一句，气氛逐渐活络了起来。

　　“方垣，这端砚你不喜欢？”一学子嚷嚷道，“这可值不少钱呢，你怎么不出来说句话。”

　　方垣睨了那学子一眼，站起身，对道：“今夕何夕，三学士，一日看遍长安花。”

　　一粒花生转到了他的桌上。

　　方垣盯着那花生沉思了片刻，转过头看向了柳英杰，拱手道：“柳兄，你要不要也来对一句？”

　　冷不丁被点名，柳英杰的冷汗唰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朕与国师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