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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的余晖映照在色彩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片繁盛的邺京晚景增添了几分夺目和绚丽。
街道两边店肆林立，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帐篷的小商贩，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到城外分外宁静的郊区。
因这已是傍晚，摊贩减了不少，不如下午那般拥挤，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他们二人下轿步行，不远处，侍卫在后跟随，以防意外。
纪明疏心里揣着事，一路不语，行至巷口处，摊子倒是多了起来，一小贩热情地叫住了她。
“姑娘瞅瞅看看嘞，我捏的泥人，最是逼真呢。”
纪明疏停下了脚步，被木架上用竹签插着一排排栩栩如生的小人吸引了目光。
她伸手戳了戳，软糯可爱，倒是起了几分心思。
“你说你捏的逼真，那你现在……捏我旁边的这个人吧。”纪明疏扯过姜竞淅的衣袖，将他拉在小摊面前：“要是捏得不错，重重有赏。”
小贩打量了一下姜竞淅，挠了挠头：“这位公子……委实太好看了一些，小人怕是捏不出这公子的万分风姿，只能尽力一试……”
说着，从桶里揪出一块白泥，两手开始塑起身形。不一会儿，泥巴就变的光滑又圆润，随后，小贩拿出刻刀，绕着泥巴轻轻雕刻起来。
纪明疏好奇的看着，从泥人的身体，再到他的发……半盏茶的功夫，小小的姜竞淅就诞生了。
纪明疏接了过来，噗嗤一笑。
泥人身形硕长，长发垂在身后。狭长的眼睛，两手背在身后，端的是玉树临风。纪明疏对着姜竞淅比划了两下，问道：“你觉得……这个像不像你？”
“……”姜竞淅欲言又止，“……您开心就好。”
这叫什么话？纪明疏不想跟他多计较，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道：“你哪有这么呆萌可爱啊……”
她心情大好：“赏吧。”
姜竞淅见她开心，乖乖掏钱付账。
小贩欢天喜地的应下：“谢谢贵人，谢谢贵人。姑娘，您的哥哥真是疼您——”
纪明疏笑容僵在当场。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她愤然伸出手，搭在了姜竞淅的手臂上，转手从他手心抠下两块碎银，面无表情：“朕……我忽然又觉得不大像了，赏银就少给一些吧。”
想来是乐极生悲，小贩表情错愕，苦着一张脸，茫然无措：“小人……哪里说错话了？”
许是落日的余晖太过温柔，让视线所及处都镀上一层薄暖的光。姜竞淅的脸上倒是柔和不少，眉眼间露出几分难得一见的笑意。他将银子递在小贩手里，道：“这是我家小姐。”
我家……
纪明疏本在忿忿的戳着小泥人的脸，听见他们的谈话，心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的撇了一眼姜竞淅，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幸好晚霞光芒耀眼，看不出她脸颊泛起薄红。她没敢多看下去，只得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却依然掩饰不住自己心跳如雷，只好不再说话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分明明年就及笄了，如今看上去也不算什么豆蔻之龄的小姑娘。他们到底是有多不般配，才能让人看成是兄妹？要不是这个人不会说话，什么我家小姐，别人定会觉得是你家……
“小人该死，小人眼拙……”小贩连声道歉，再三确认了他们的身份。这般亲密自然，容貌登对，还以为是兄妹呢……没想到，这年头，下人都长得如此惊艳了？
纪明疏哼了一声，勾手唤了一名侍卫前来，将泥人随手交给他，目光很快被另一家吸引了过去。
糖葫芦？她记得，尾鸢最喜欢的便是糖葫芦了。
想到此处，她抛下姜竞淅，径直横过了大路，替尾鸢挑选起来。
姜竞淅付完账，转头人已经不见。
“姑娘，”买糖葫芦的老人慈眉善目：“这串红的，山楂要甜一些……”
可是看上去都很红啊……纪明疏有些犯了难。她回头想找姜竞淅帮忙挑一挑，却被此刻在路中间跑过商队遮挡了视线。
“唔……”马车一辆接一辆，便看不到姜竞淅了啊。
老人善解人意的一笑，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皱纹：“那是您夫君吗？”
纪明疏目瞪口呆，老脸一红，急忙否认：“不……不是……”
老人哪里想到那么多弯弯道道，只从眼神来分辨。他当纪明疏是害了羞，笑道：“姑娘这般娇俏灵秀，大方高贵，与公子郎才女貌，极为登对……”
纪明疏干咳几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别人不这么说吧她心里不爽，别人说了吧她又觉得莫名羞涩，果真应了那句少女心如海底针？
马车哄哄而过，扬起一片薄薄的沙尘。
姜竞淅漫步而出，微微蹙眉：“您怎么眨眼就不见了？若是遇到危险……”
哪有这么多危险，况且身后不是还有侍卫嘛。
纪明疏买下了所有的糖葫芦，在心里默默盘算这些分给尾鸢，这几串散给灼华殿的小丫鬟们……她随手拨开糖葫芦上裹着的糖纸，咬了一口。
咳。纪明疏清了清嗓，一脸严肃：“方才那老人家夸朕娇、俏、灵、秀，大、方、高、贵~”她生怕姜竞淅听不明白似的，一字一句，加重语气。这是重点，指不定科举就会考的！
姜竞淅慢条斯理道：“生意人，总会说些讨巧的话。”
纪明疏不满道：“欸，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竞淅顿了顿，无奈的附和：“臣只是觉得，他说的对……”
可你的表情，分明不是那么回事好吧！
说起来，上辈子，这辈子，姜竞淅就从来没夸过她好吧……哼，一点马屁都不会拍，以后有的是你小鞋穿。
姜竞淅送纪明疏至宫门口，临近分别，纪明疏撩开轿帘，几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落在姜竞淅的怀中。
“……”这等小物，与他着实不搭。
“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聊表谢意。”少女笑意盈盈，灿若繁星。
“姜竞淅，明天见。”
少年唇边溢出淡淡笑意，像是盛满了邺京满城的余光：“陛下，明天见。” 朕与国师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