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陷入自我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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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陷入自我欺骗
想象你在一片柔软的沙滩上散步。潮起潮落,海浪留下一大片湿润的细沙供你漫步。你正朝着自己常看美女的地方走去。哦,假设你是一只争强好胜的青蟹,实际上,此行你要和另外几只雄蟹比试一下,看谁会赢得雌蟹的欢心。
你看到前方有一只漂亮的雌蟹,它的蟹钳长得十分可爱。同时,你还注意到你的情敌们也在迅速地向它靠近。你知道处理这种情况的最佳办法是吓走其他螃蟹。那样的话,你就不用打架,也不用冒伤害自己或失去交配机会的风险。所以,你必须得向其他螃蟹证明,你比它们更为强壮。在慢慢靠近情敌时,你意识到需要彰显一下自己的体型。但如果只是踮着脚,随意地摇晃蟹钳来假装自己很强壮的话,很可能会露馅。那你该怎么做呢?
你该做的就是给自己打气,然后开始相信你确实很强壮。“知道”自己是这个沙滩上体型最大的螃蟹后,你尽量站高,蟹钳也尽可能地向外伸展(展示鹿角、孔雀开屏,以及自吹自擂,都可以帮助雄性动物吸引异性的关注)。信任你自己的伪装,意味着你不会畏缩,你(被夸大)的自信心可能会威慑到你的敌人。
现在,再来说说我们人类。作为人类,我们展示自己的方式比动物稍微复杂一些。我们有撒谎的能力,而且不仅能对别人撒谎,还能对自己撒谎。自我欺骗是使我们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的一种有效策略。如果成功地欺骗了自己,我们很少会畏缩,有时还真的可能成为自己佯装的那样。我不认为欺骗可以作为我们寻找伙伴、工作或追求其他事物的方法,但在本章里,我们将要探究人们如何能在欺骗别人的同时,成功地欺骗自己。
我们当然不可能马上就相信自己撒的谎。例如,假设你是速配相亲会中的一位男士,正试着打动一位迷人的女士的芳心。突然,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进了你的脑海:你告诉这位女士你有飞行员执照。即使她相信了你的话,你也不太可能相信自己确实有飞行员执照,也不会在下次搭机时跑去建议飞行员应该怎样提高他们的着陆技术。再举个例子,假设你和朋友出去跑步,你们谈到了跑步的最佳成绩。你对他说你跑1英里用不了7分钟,但实际上你的成绩却稍微超过7分钟。几天以后,你对别人说了同样的话。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稍被夸大的跑步成绩之后,你最终会忘记自己实际上从未真正实现这一成绩,而对这个谎称的成绩深信不疑,甚至愿意用钱来打赌。
我也曾相信过自己的谎言。1989年夏,在我离开那家医院的两年后,我和我的朋友肯决定从纽约飞往伦敦去看另一位朋友。我们买了最便宜的机票,恰好是印度航空公司的航班。当出租车把我们送到机场后,我们沮丧地发现等候的队伍已经排出了候机楼。肯灵机一动,说:“为什么不把你放在轮椅上呢?”我考虑了一下他的建议:如果这样做,不仅我自己会感到更舒服,我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检票。(老实说,因为我腿部的血液循环不好,我很难坚持站很长的时间,但我还不至于要坐轮椅。)
我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所以肯跳下了出租车,不一会儿就推回了轮椅。我们轻易地拿到登机牌,并在剩余的两个小时里享用了一些咖啡和三明治。这期间我想上洗手间,于是,肯推着轮椅,把我送到了距离最近的洗手间。但不幸的是,这个洗手间不是残疾人专用的。尽管如此,我还是继续装成残疾人。我坐在轮椅上,并使轮椅尽可能地靠近便池,像残疾人那样上了厕所,但不怎么成功。
上完洗手间,我们也该登机了。我们的座位在第30排,进入飞机之后,我意识到轮椅比过道宽出许多。但我的行为应该符合我现在的身份,所以我在飞机入口处离开轮椅,抓住肯的肩膀,由他扶着到了座位上。
飞机起飞后,我发现飞机里也没有残疾人专用的洗手间,而航空公司也没有为我提供窄一点的轮椅,这令我十分懊恼。当我意识到因为自己不能像正常人那样使用洗手间,因此在这6个小时的飞行中不能喝任何饮料时,就更加恼怒了。飞机在伦敦降落后,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肯必须再次帮我移动到飞机入口,而飞机入口是没有轮椅的,我们必须等人把轮椅送过来。
这次体验使我充分理解残疾人每天的恼怒从何而来。我那天非常生气,决定去找印度航空公司伦敦总部的领导理论。坐上轮椅后,肯将我推到印度航空公司的办公室。我用非常愤怒的口气描述了我遭遇的每一个困难和羞辱,并指责印度航空公司的地区经理,因为公司在各个环节的设计上都没有为残疾人考虑。经理自然是不停地道歉,之后肯便推着我走了。
这件事最为奇怪的一点是,在整个过程中,我明知道自己能走路,却快速且彻底地融入了新的角色,我感觉自己真的就是一名残疾人,有充分的理由心烦。之后,我们去行李领取处取走背包,像电影《非常嫌疑犯》中的恺撒·苏尔那样轻松自如地走了。
为了更加认真地研究自我欺骗,佐伊·强思(耶鲁大学博士后)、迈克·诺顿、弗朗西斯卡·吉诺和我开始研究人类如何以及何时会相信自己的谎言,有没有什么方法防止人们这样做。
在实验的第一阶段,参与者会回答8个类似智商测试的问题。(例如,其中一个问题是,以下哪个数是400的1/10的1/4的1/2?)完成测试题后,控制组的参与者将其答案交给了实验人员,实验人员会检查他们的答案。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得到参与者在测试中的平均表现。
在有机会作弊的条件下,参与者的答卷下方有相关问题的答案。实验人员会告诉参与者,下面的答案是用来算分的,也能让他们大致估计自己回答类似问题的准确率。不过,参与者要先回答问题,再核对答案。回答完所有问题后,参与者核对自己的答案,然后汇报自己的做题情况。
实验第一阶段的结果表明了什么呢?如我们预期的那样,有机会“核对答案”的小组,其得分比正常情况下的平均分高出了几分,这也表明,他们不仅用答案计算了自己的得分,还通过答案提高了自己的表现。其他的实验结果也是这样,即人们在有机会欺骗的时候,就会去欺骗,但欺骗的程度不会太大。
我们会本能地高估自己的能力与智商
这个实验方案的灵感来自飞机座椅背后口袋中的一本赠阅杂志。在某次飞行中,我翻阅杂志时,发现了一套门萨测试题(用来测试智商的题目)。由于我比较好胜,便想要一试身手。试题要求中提到,测试的答案就在题目的背面。回答完第一个问题后,我就翻到了后面看我的回答是否正确。你瞧!我答对了。当我继续做题时,我注意到自己还是会做一道题核对一次答案,而我的眼睛也会不自觉地扫到下一道题的答案。由于瞥到了答案,我发现下一题变得更容易了。最后,我回答出了大多数的问题,这使我相信自己是一个天才。但我也开始思考,我的得分那么高到底是因为我特别聪明,还是因为我不经意间瞥到了答案(当然,我这样做的潜在原因就是想提高自己的智商测试成绩)。
当答案写在另一页中或者倒着印刷时(许多杂志和学术能力评估考试指南通常会这么做),基本情况都会如此。在备考阶段做练习题时,我们总会使用答案来使自己相信我们是聪明的,如果答错了,我们就会说服自己确信真正考试时我们绝不会犯这么糊涂的错误。无论采用哪种方式,我们对自己的聪明程度总是持乐观态度,且我们也乐意接受这种做法。
实验第一阶段的结果表明,参与者倾向于通过先看答案来提高答题成绩。但这个结果并不能说明他们采用的是明显而老套的欺骗方式还是自我欺骗的方式。换句话说,我们仍然不清楚参与者到底是知道自己正在作弊,还是一直在说服自己他们自始至终都知道正确答案。为了弄明白这一点,我们在下一个实验中增加了另一个元素。
假设你参加了与上一个实验相类似的实验。你做完了含有8道题的测试,并正确回答了4道题(正确率达50%),但因为看到了答卷下方的答案,你称自己解决了6道题(正确率达75%)。现在,你认为你的正确率是在50%的范围内,还是在75%的范围内?一方面,你可能觉得自己是看了答案才得了高分,所以你实际的正确率应更接近50%。另一方面,你得到了解决6个问题应得的报酬,所以你可能会相信自己解决类似问题的正确率更接近于75%。
此时,我们进入实验的第二阶段。完成数学测试后,实验人员会请你预测自己在下一个测试中的表现。在下一个测试中,你将要回答与上一个测试性质相同的100个问题。这一次,答卷的下方没有答案(因此,没有参照答案的机会)。你觉得这次你的成绩会如何呢?是根据自己在第一阶段的实际正确率(50%),还是根据被你夸大后的正确率(75%)来预测呢?在这个问题上,存在一个逻辑:如果你觉得自己在之前的测试中看了答案,成绩不能反映自己的真实水平,你预测自己的正确率就会与本次实验没有答案供你参照的情况下的正确率相同(8道题中有4道回答正确,或正确率为50%)。但假设你相信自己真的答对了6道题,且这6道题是由你独立完成的,而不是因为偷看了答案,你可能就会预测自己在下次测试中有可能正确解答更多题目(接近75%的正确率)。当然,事实上,你只能正确解答大约一半的题目,但自我欺骗会使你的自我感觉良好,就像前文提到的螃蟹,你对自身能力的信心会增加。
结果表明,参与者经常会自我感觉良好。他们对自己在第二阶段测试成绩的预测说明,参与者不仅在第一阶段偷看了答案,并因此得了高分,还很快就确信自己能得这么高的分。在第一阶段有机会作弊的人基本上都会开始相信,高分真实地反映了他们答题的正确率。
但如果我们根据参与者对第二阶段得分预测的正确率提供报酬,又会发生什么呢?在第一阶段,参与者利用参考答案来提高分数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如果有了钱的驱使,我们的参与者也许就不会如此绝对地忽视这个事实了。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我们重新找了一组参与者,重复了相同的实验,这次,如果他们能正确预测自己在第二个测试中的成绩,他们将得到20美元的最高报酬。但是,即使有了金钱的诱惑,他们仍然倾向于将高分归功于自己,并高估自己的能力。尽管他们有着力求准确的强烈动机,自我欺骗还是占了上风。
后见之明
我就我研究的内容针对不同的人群(从学术型到工业型)进行了很多次的演讲。演讲开始时,我通常会先对某项实验、该实验的结果,以及我们能从中学到什么进行描述。但我经常发现有些人对于实验结果并不感到惊讶,还总是说他们早就预料到了。对此我很困惑,因为作为这些实验的发起者,我自己都常会惊讶于实验结果。我想知道,难道这些听众真的具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吗?他们怎么可能比我还早知道实验结果?或者这只是一种出于直觉的后见之明?
最终,我想到一个方法来反驳这种“我一直都知道”的感觉。我开始请听众预测实验的结果。在描述完实验设计、测量内容之后,我给了他们几秒钟的时间思考。然后,我会让他们对实验结果进行投票,或写下他们的预测。只有在他们说出或写下自己的预测之后,我才会揭晓结果。好消息是,这种方法很有效。运用这种“先提问”的方法,我很少听到“我一直都知道”的回应。
人们都有一种自然倾向,即说服自己相信自己一直都知道正确答案,为了让人们都知道自己常有这种反应,我将自己在杜克大学的研究中心命名为“后见之明中心”。
我们总喜欢夸大自己取得的成就并信以为真
20世纪90年代初期,备受赞誉的电影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从助理那儿听说有人假冒他。冒充斯坦利·库布里克的这个人(真名叫作艾伦·康威,与留着黑胡须的导演斯坦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在伦敦四处活动,告诉大家他就是(其实不是)著名的斯坦利。因为真正的斯坦利·库布里克很注重隐私,总是躲着娱乐记者,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长相。因此,当一些容易上当的人知道能够“认识”这位著名导演时都非常兴奋,结果上当受骗。负责资助和推广斯坦利电影的华纳兄弟电影公司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到库布里克的办公室,询问“斯坦利”为什么没有与他们合作。毕竟,他们为他提供了饮料和晚餐,还为他付了出租车钱,而他也承诺会在下一部电影中为他们分配角色。
一天,弗兰克·里克(曾任《泰晤士报》的剧评家和专栏作家)与他的妻子和另外一对夫妻在伦敦一家餐馆用餐。碰巧的是,假冒库布里克的那个人就坐在他们旁边,他正在向一位有爵位的议员和几位年轻人夸耀他的电影。当这个骗子看到里克就坐在他的邻桌时,他走到里克面前,告诉这个剧评家他正准备控告《泰晤士报》,因为《泰晤士报》称他正处于“创作低谷期”。能碰到深居简出的库布里克,里克感到很兴奋,想对他进行一次采访。康威让里克给他打电话,并给了他家里的电话号码,然后……消失了。
这次碰面之后不久,里克和其他人就知道自己被骗了。最后康威把一切都告诉记者时,终于真相大白。康威声称自己是处于恢复期的精神病患者(他说,“这很不可思议。库布里克左右了我的身心。我真的相信我就是他!”)。康威去世时是个穷困潦倒的酒鬼,恰好比库布里克早去世4个月。
尽管这件事十分极端,但康威在伪装时很可能深信自己就是库布里克,这也引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是否比其他人更容易相信自己的谎言。为了研究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我们设计了一项实验,其根本目的就是研究自我欺骗,但这次我们还测试了参与者对自己的失误视而不见的普遍倾向。为了测试这种倾向,我们问参与者是否认同几个陈述,例如“我对人的第一印象通常是正确的”和“我从不掩饰自己的错误”,我们想知道,在大多数的问题中都答“是”的人,在我们的实验中是否有自我欺骗的倾向。
与先前的实验一样,我们发觉这些有参照答案的参与者的欺骗性最高,也因而得到较高的分。他们预测自己在下一次测试中的答题正确率也偏高。由于夸大了成绩又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们还会损失一些钱。那么那些对大多数陈述性问题都回答“是”的人,情况又如何呢?很多人都选择了肯定答案,而预测自己在下一次实验中会发挥最高水平的也正是这些人。
最后的内战老兵?
1959年,美国“最后的内战老兵”沃尔特·威廉辞世。他的葬礼非常隆重,有好几万人观看了仪式,还有为期一周的哀悼。然而,许多年以后,一位名为威廉·玛沃尔的记者发现,内战开始之时,威廉只有5岁大,这也意味着在内战期间他绝不可能符合参军的年龄。这还不止,沃尔特·威廉去世时接受的错误头衔是由一个名叫约翰·赛琳的人转授给他的。但玛沃尔发现,这个人称自己是“最老的内战士兵”也不是真的。事实上,最后一批所谓的“最老的内战士兵”都是假的。
这样的故事不胜枚举,甚至在近代发生的战争中(人们普遍认为在近代战争中编造这种谎话更难),情况也是如此。有这样一个例子:士兵托马斯·拉雷兹在阿富汗对战塔利班时因为转移一名受伤的战士而中了几枪。拉雷兹不仅救了战友的生命,还不顾伤势杀死了7名塔利班武装分子。达拉斯新闻频道报道了拉雷兹的功绩,但后来又撤回了这条新闻。因为,虽然拉雷兹确实是一名士兵,但他从未到过阿富汗,整个故事实际上只是一个谎言。
记者经常揭露这种错误的言论。但有时,他们正是制造谎言的人。资深记者丹·拉瑟,声泪俱下地描述了自己在海军陆战队工作的情形,而实际上他从没在那儿接受过基础训练。显然,他欺骗自己相信他的确参与到这件事中。
人们夸大自己在军队服役的记录,可能有很多原因。但人们频繁地伪造简历、学历以及个人经历的这种现象,就引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我们在公共场合说的谎言是否可能成为一种成就标志,而这种标志会“提醒”我们注意伪造的成就,帮助我们将这些虚构的事实融入现实?所以,如果战利品、绶带或是证书能代表我们从未取得过的成就,那么这些成就标志会使我们认同对自身能力的错误认知吗?我们取得的某种成就证书能提高我们的自我欺骗能力吗?
在为你讲述关于这些问题的实验结果之前,我应该说明一点,我自豪地在办公室的墙上挂了两个证书。一个是“麻省理工学院礼仪学本科证书”,另一个是“麻省理工学院礼仪学博士证书”。麻省理工学院会在又冷又令人痛苦的一月开设礼仪学校,而我这两个证书都是由礼仪学校授予的。为了达到课程要求,我必须上很多课,如交际舞、诗歌、打领带以及一些令人振奋的动作技巧课。实际上,我将证书挂在办公室的时间越久就越相信自己很有魅力。
我们通过让参与者在第一次数学测试中有作弊的机会,来验证证书的影响。在参与者夸大了自己的表现之后,我们为其中一些人颁发了证书来表彰他们在测试中的(假的)优异表现。我们甚至还在证书上写上了他们的名字和分数,并印在了一张看上去既漂亮又正式的纸上。而其他参与者就不能得到这张证书。成就标志会使参与者对其夸大的表现信心大增吗?毕竟,他们表现好的一部分原因是参考了标准答案。另外,证书会使他们相信自己的分数的确是他们能力的真实写照吗?
事实证明,我并不是唯一一个受证书影响的人。与没有证书的参与者相比,得到证书的参与者在第二次测试中预测自己答对的题数更多。看起来拥有一个“干得不错”的成就标志会使人认为他们的成就都是自己取得的,而实际做得如何则无关紧要。
19世纪的作家简·奥斯汀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例证,说明了我们自身的利益以及周围人的鼓吹可能使我们真正相信自私是宽容与大方的标志。在《理智与情感》中,有这样一个情节:约翰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因此他也是财产的合法继承人。他曾向自己的父亲许下诺言,在父亲临终之前,约翰向父亲保证他一定会照顾他善良却贫穷的继母和继母的3个女儿。约翰自愿给继母和她的女儿们3 000英镑,这对于他继承的财产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已经足以让她们过得很好了。他和蔼地解释道:“我可以毫不费劲地省出这么一笔钱。”
尽管约翰很满意这个想法,也觉得给出这样一笔钱并不困难,但他聪明而自私的妻子却轻而易举地劝服了他,说他给自己继母的任何一点儿钱都将使他及其妻儿“穷得叮当响”。就像童话故事里邪恶的女巫一样,约翰的妻子争辩道,父亲一定已经头脑不清了。毕竟让约翰做出承诺的时候,约翰的父亲已经快去世了。之后,妻子喋喋不休地抱怨约翰的继母有多么自私。约翰的妻子认为,继母和她的女儿们凭什么得到财产呢?为什么约翰要将从父亲那里继承的财产浪费在他贪婪的继母和她的女儿们身上呢?约翰被劝服了,他总结道:“如果不是太不合礼数,的确没有任何必要为这个寡妇和她的3个女儿做得太多……”于是,良心做出了让步,贪婪被合理化,财产也没有损失。
体坛中的自欺欺人
所有运动员都明白使用兴奋剂不仅违规,还会给他们的声誉及这项运动抹黑。但是,想要创造新的纪录、吸引媒体关注和博得观众喜爱的意愿,促使许多运动员以服食兴奋剂的方式作弊。这个问题很普遍,在各项运动中都存在。在2006年的环法自行车赛上,弗洛伊德·兰迪斯就因服食兴奋剂被取消冠军资格。加拿大滑铁卢大学的足球队在8名队员被检测出类固醇呈阳性后,整个球队被禁赛一年。某保加利亚籍足球教练遭禁赛4年,因为他在2010年的某场比赛之前向队员提供了兴奋剂。我们只能猜想这些服食兴奋剂的运动员,在赢得比赛或领奖牌时在想些什么:他们会认识到自己得到的表彰不是应得的吗?或者,他们真的会相信自己的优秀表现完全是因为技术高超?
当然,棒球也不例外。如果马克·麦奎尔没有服食兴奋剂,他还会取得那么优秀的成绩吗?他认为取得好成绩都是因为他的技术好吗?在承认服用类固醇后,马克说:“我相信大家一定很想知道,如果我从未服用过兴奋剂,是否能打出这些全垒打。在没有服用兴奋剂的那几年,我有时打得好,有时打得不好。在服用兴奋剂的那几年,我也是有时打得好,有时打得不好。但不管怎样,我都不应该那样做,因此,我感到十分抱歉。”
马克也许很后悔,但最后,无论是他的球迷还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其真实水平到底如何。
正如你看到的那样,人们很容易相信被自己夸大了的成就。人们是否有可能停止或减少这种行为呢?通过提供报酬让人们更准确地判断自己的表现,似乎也不能降低自我欺骗的程度,所以,我们决定在人们受到有作弊机会的诱惑之前对他们进行干预。(这个方法与我们在第2章中提到的十诫实验有关。)由于参与者显然会忽略参考答案对于他们分数的影响,所以我们很想知道,如果让他们在作答时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借鉴了参考答案,结果会如何呢?如果参与者明显地意识到自己是靠偷看答案才得高分的,他们还会相信自己并使参看答案的情况减少吗?
在我们的初步实验(答卷依托型)中,我们很难判定参与者是何时看的答案,也无法判断他们能从答案中得到多大程度的帮助。所以,在下一个实验中,我们让参与者用电脑完成相同的测试。这一次,屏幕下方的答案最初是看不见的。如果参与者想要参考答案,就必须将光标移动到屏幕下方,移走光标后,答案又会被隐藏。通过这样的方法,我们强迫参与者思考他们使用参考答案的确切时间和时长,他们也就无法轻易地忽略这种明确而刻意的行为。
虽然绝大部分参与者至少都参考了一次答案,但我们发现做这次实验时(相对于用答卷做实验),他们并没有在第二次测试中高估自己的表现。尽管他们仍然作弊了,但这次却是有意识地决定使用参考答案,而不是仅瞥一眼答卷下方的参考答案以排除他们自我欺骗的倾向。如此看来,如果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作弊了,我们就很少会将功劳算在自己头上。
自我欺骗的积极力量与消极影响
所以,在自我欺骗的问题上,我们的立场应该如何呢?我们应该继续维持现状,还是减少这个问题的发生?我认为,自我欺骗与过度自信、乐观及其他偏见很类似,都是有利有弊。从积极的方面来看,提升自信心可以提升我们排解压力的能力,从而增加我们的总体幸福感。在我们承担困难且乏味的任务时,自信心还能增强我们的毅力。除此以外,它还能使我们去尝试全新的不同的体验。
我们欺骗自己的一部分原因是想保持正面的自我形象。我们掩盖自己的过错,彰显自己的成功(即使这些成功并不完全属于我们),还喜欢将难以否认的错误归咎于他人和外部环境。就像那只螃蟹,当我们感到失去勇气时,就会用自我欺骗的方式来提高自信。展现自己出色的一面能帮助我们抓住约会的机会、完成大项目或获得一份工作。(当然,我并不是建议你在简历中吹嘘自己,但稍多的自信通常会对我们有所帮助。)
从消极的方面来看,若对自己过度乐观的看法达到了主导我们行为的程度,我们可能就会错误地认为每件事的结局都会是好的,因此,就不会积极地做出最好的决定。自我欺骗也可能会使我们去“提升”自己的生活阅历,例如伪造名校的学位证书,但如果真相最终被曝光,我们会深受其害。当然,欺骗是有代价的。当我们或周围的人表现得不诚实时,我们会开始怀疑所有人;没有了信任,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会变得困难。
与生活的其他方面一样,快乐(部分因自我欺骗而产生)与对未来的最佳决策(对自己更为实际的看法)之间同样存在着一种平衡关系。当然,对未来充满美好的幻想是好事,但过于夸张的信念可能会在现实中击垮我们。
生活中有时需要善意的谎言
为了他人的利益而撒的谎被称为“善意的谎言”。当我们说出善意的谎言时,我们增大了经验系数,但这样做并不是出于自私的理由。例如,请考虑一下言不由衷的赞美有多重要。我们都知道善意的谎言的原则,例如,一位较胖的女士换上了一条紧身的新裙子,并问她的丈夫:“我穿这件显胖吗?”她的丈夫迅速进行了成本—收益分析,他能想象到若自己告诉妻子这个残酷的事实,今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所以这位丈夫便告诉妻子:“亲爱的,你看起来真美。”于是,他又安然地度过了一个夜晚,当然他的婚姻也安全了。
有时,善意的谎言只是一种社交手段,但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能神奇地帮助人们走出困境。这一点是我从一位18岁的烧伤患者那里体会到的。
我差点儿在一场事故中丧生,幸免于难后,三级烧伤的我躺在医院里,全身皮肤有70%的面积被烧伤。从一开始,医生和护士就一直对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也愿意相信他们。对于年轻的我来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意味着我烧伤后的疤痕以及植皮后的印记都会慢慢变淡,直至消失,就像人们在做爆米花或在篝火旁烤棉花糖时被烧伤的情况一样。
在我住院的第一年年底,职业治疗师说她想把一位已康复的烧伤病人介绍给我,这位病人在10年前遭遇了与我类似的不幸。她想向我证明,我重新融入这个世界和继续做以前做的事都是有可能的,毕竟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在那位病人走到我面前以后,我被吓到了。这位病人的皮肤上布满疤痕,使他看起来有些畸形。他可以移动自己的手,怎么动都行,但手的功能已经基本丧失。这样的画面与我想象自己康复时的画面完全不一样。在我的想象中,当我离开医院时,我能够自如地使用双手,并且我的容貌也会恢复。这次见面以后,我意识到自己的伤疤与身体功能的糟糕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因此,我变得非常沮丧。
在告诉我手术可能带来的痛苦时,医生和护士又对我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我的双手需要做一次手术,手术的时间很长,也极其痛苦。在这次手术中,医生将许多长针穿入了我手指的关节,这样做的话,我的手指可以保持笔直,手指上的皮肤也可以更好地恢复。每根针的顶部都有一个软木塞,以免我不小心被针伤,或戳到自己的眼睛。历经几个月的煎熬,护士会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帮我移除这些针。我对此非常担忧,觉得那一定会很痛。但护士说:“别担心。这个过程很简单,一点儿也不痛。”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移除针时,一个护士托着我的胳膊,另一个护士用钳子慢慢地将针拔出。当然,与护士描述的完全相反,我感到非常痛,还痛了好几天。但现在想想,我还是很高兴她们对我撒了谎。如果她们告诉我真实的情况,我就会在拔针之前痛苦悲惨地等待,这也会伤害我急需呵护的免疫系统。所以我相信,在某些情况下,善意的谎言是可以接受的。 行为经济学系列(套装共9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