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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琢喝了漠女为她准备的清水,又咬了几口干粮,全是漠女替她准备的。
当她在喝水的时候,感到水中好象有点异味,但这时是在沙漠中,并不是在什么海滩的豪华酒店,似乎也不能太苛求了。
躺了下去之后,四周围简直静到了极点,虽然雕琢完全睡不着,但是她却强迫自己,一定要好好地睡一觉。
如果她得不到充分睡眠的话,那么就一定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持她在沙漠中需要继续的行程。就在她的强迫快要收效,将要蒙胧睡去之际,突然听到了一阵呼喝声。
那阵呼喝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由于沙漠中的空气格外干燥和稳定的缘故,那声音听来很清楚,雕琢可以肯定,至少有几十个人在接近她。
他们离她,大约不会超过半里。
雕琢吃了一惊,连忙打算翻身站起来,在她身边的骆驼也显然有了惊觉,它们不安地挪动着庞大的身体,当雕琢站了起来之后,却只觉得一阵头昏。
她双手按住沙,只觉得一阵手软。
手软,加上头眩,她觉得无法站起来。
那时候,雕琢心中的吃惊是难以形容的,那种喧腾的声音在迅速接近,而她却软弱得不能站起来,为什么她会那么软弱?
她再使力,可是结果仍然没有站起来,只是变得跪倒在地上。
喧腾的人声已显得更近了。
雕琢甚至可以看到点点的火光。
毫无疑问,那是虚像男派来追她的人,而她是绝不能被他们追上的。
但偏偏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她竟连站也站不起来。
在那样的情形下,雕琢自然无法再去进一步想,何以忽然之间她会变得如此软弱,既不能站起来,也无法快点爬上骆驼背去。
人声更近了,火把更明耀了。
她只能倒在沙漠上,尽她最大的力道踢向那三头骆驼,将那三头骆驼踢得站起了身,向前奔了出去,在那三头骆驼上,有着食物和水。
没有了它们,雕琢是无法在沙漠中继续前进的。
但三头骆驼在沙漠中,却是很大的目标,她既然没有办法离开,就只能将骆驼赶走,自己在沙漠上躺了下来,希望不致被人发现。
在她躺了下来之后,却听得喧腾的人声在分散开去。
那时,她的头更重了,她勉力抬起头向前看去,只见左、右两面各有十来个火把在疾奔出去,她甚至可以看到,火把映在阿拉伯弯刀上的锋芒。
而只有一株火把笔直地向着她而来。
那就表示,一起来的人已经分成了两路,向不同的方向驰了出去,他们不会发现雕琢的。可是却还有一个人,向着她走了过来!
这个人为什么与众不同,不跟着众人向前去呢?
他为什么要向雕琢走来?
雕琢已经赶开了骆驼,他是不是会发现她?
那个人像是知道她一定会在这里一样,他骑着骆驼向雕琢疾驰而来,就在她的身边跳下骆驼,随即,一柄亮晶晶的利刀,已然指着雕琢。
雕琢向那人看去。
那人手中的火把,照亮了他的脸。
正是漠女!
一看到了漠女,雕琢松了口气:
“谢谢你,是你支开了来追我的人?”
漠女将火把放低了些,在雕琢的脸上晃了晃,她道:
“你怎么啦?”
“我忽然变得一点气力也没有了,首领没有发现是你带我逃走的?”
漠女笑着道:
“没有,来,我扶你上骆驼!”
她俯下身,将刀插在沙中,把雕琢扶了起来,托她上了她骑来的骆驼。雕琢伏在骆驼背上:
“我该向哪一条路去?”
漠女道:
“我带你回去!”
一时之间,雕琢绝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什么?”
漠女讲的仍然是那句话:
“我们回去!”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漠女已经拔起了插在沙中的弯刀:
“不是!”
“为什么要带我回去?”
漠女不出声。
“漠女,你自己说过,我逃走了,你就可以嫁给你们首领!”
漠女盯着雕琢:
“是的,但我忘记告诉你一点,那就是我必需能够将逃走的人活捉回去,首领才会自然而然地娶我!”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剑一样在刺着雕琢,雕琢被出卖了!
漠女这个曾受过高等教育的强盗,她比没有知识的强盗更可恶,不但凶残,而且狡猾,她设下了圈套,让雕琢自动钻进去。
她替雕琢策划逃走的路线,而雕琢真的根据她指定的路线走,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追上她。而且,雕琢还饮了漠女替她准备的水,那水中自然有着古怪。
不然雕琢不至于现在连站立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她完全上了漠女的当。
漠女仍然望着雕琢,雕琢冷冷道:
“你以为我不会向你们首领说明真相?”
漠女奸笑:
“第一,首领怒发如狂,根本不会相信你的话,第二,你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你明白么,没有机会!”
“什么意思?”
漠女沉声道:
“在快要到达的时候,我会割断你的喉管,令你根本不能说话!”
她以锋利的刀,在雕琢的喉际晃了一晃:
“别怕,当然不是现在,现在就割断你的喉管,流血过多,不等回去你就死了,而我必需活捉你,让首领来杀你,我才能成功。”
雕琢的血在向上涌,她想骂对方一顿,可是所有的诅咒都塞在喉咙口,竟找不出一句恰当的话,可以表示她的愤怒,可以表示漠女的无耻。
所以她只是瞪着漠女,而漠女已经牵着骆驼向前走去。
雕琢伏在骆驼上,她中了药物的麻醉,所以一点力道也没有。
她将被漠女牵回去,而在快到的时候,漠女会在她的喉上戳一刀,当她被牵到虚像男的面前时,就会死在他的刀下。
漠女牵着骆驼在向前走,走出了不多久,她大概嫌牵着骆驼走太慢,是以命骆驼蹲下来,她也上了骆驼背,拍打着骆驼向前奔去。
骆驼奔得很快,它奔得越是快,雕琢离死亡就越是接近,她非得挣扎不可。
她自己也对于自己求生意志如此之强烈,而感到有点惊讶,当她想到一定要活下去走出沙漠见到高岁见的时候,只觉得体内的血液流转,突然在加速。
心跳得十分剧烈,手指渐渐有了力量。
她曾在沙漠之中,忽然变得全身软弱无力,当然是因为漠女于水中加了药物的缘故,好在她并没有喝太多的水,因为当时还不知道要在沙漠中待多久,需要节省饮水。
那是雕琢此刻力气渐渐恢复的一个原因。
而另一个原因,毫无疑问,那是由于意念中兴起了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
雕琢伏在骆驼的背上,双手渐渐抓住了骆驼鞍子,她感到体力在渐渐恢复。
骆驼在疾奔,她已经可以看到前面一座山崖的影子,骆驼已快奔回去了,雕琢无法知道她的力气恢复到何等程度,但实在不能再等了。
雕琢的双手突然一翻,抓住了漠女的衣襟。
也就在那一剎间,她的身体陡地一挺,滚下了骆驼鞍子,漠女被她带着跌了下来。
她们两人一起在沙漠上打了一个滚,漠女发出了一下怒吼声,她立刻挣开了雕琢跳了起来,一跳起来之后,就向着雕琢狠狠地踢了一脚。
那一脚雕琢没能避开。
但她还是立即伸手,抱住了漠女来不及缩回去的那一只脚,用力一拉,漠女又发出了一声怒吼,仰天跌倒在地。
雕琢的另一只手,抓起了一把沙向漠女的脸上洒去,漠女拔出了弯刀乱砍乱舞,雕琢几乎给她砍中,她不能放开漠女,一放开她,一定被她砍死。
但是雕琢又不能不放开她,因为不放开的话,也会被砍中。
那只是极短时间内的变化,雕琢是抓住漠女的一只脚的,她在那时,突然扬起了漠女的那只脚,而也在那时,漠女因为视线迷糊,挥刀正在盲目地砍着。
她的右足被雕琢扬了起来。
一刀挥过,锋利的刀锋过处,漠女自己将自己的右足砍了下来。
在那一剎间,她所发出的那一下凄厉的叫声,雕琢一辈子也忘不了,鲜血涌出,迅速隐没在沙粒中,漠女在沙上打着滚,而雕琢则在沙上爬着。
那头骆驼在雕琢和漠女跌了下来之后,就停了下来,雕琢爬到了骆驼的前面,拉着缰绳,骆驼蹲了下来,她又爬上了骆驼鞍子。
骆驼挺着身站了起来,雕琢拍打着,变换着方向,骆驼向前奔了出去。
她浑身都是汗,仍然没有足够的力气来直起身体,所以伏在骆驼的背上,任由骆驼向前奔着,她不知道她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只要远离那一族阿拉伯强盗,就够了。
足足在一小时之后,雕琢才渐渐清醒了过来,她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她挺直了身体坐了起来,四面全是灰白色的沙漠,一望无际,骆驼已走得很慢,她仍然不敢停,那时她感到了极度的口渴。
而等到太阳升起之后,雕琢口渴之感越来越甚,她张大口喘着气,自她口中喷出来的,简直就是一阵阵灼热的浓烟。
她舔着嘴唇,唇上是沙粒和一种异样的咸味。
雕琢下了骆驼,她知道她这一次的口渴,是可以渡过的,骆驼可以救命,她可以喝骆驼的血来度过这一次口渴。
但周围全是茫然无际的大沙漠,她什么时候可以发现绿洲?
骆驼只能救她一次,在救了她一次之后,它就会死去,雕琢必需步行,而第二次的口渴马上就会来到,她可能离死亡更近一步。
她令骆驼站着,自己则蹲在骆驼的腹下避免阳光的直射,她迅速地在想着,无论怎样,如果她不想办法,决计逃不过一整天烈日的烤晒。
漠女未能将她擒回去,她已经逃走了。
可是,在那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中,死亡的阴影仍然牢牢地将她罩着。
雕琢只是呆了十分钟,还不能决定应该怎么做,而在那十分钟之内,她的口渴程度增加了不知多少倍,一滴水也没有,只要有一滴水的话,她就满足了。
可是,一滴水也没有,根本没有。
雕琢不能老是在沙漠中等待下去,她只好又跨上骆驼,在骆驼背上伏着,赶着它向前走,时间是一秒钟一秒钟过去的。
放在平时,谁也不在乎一秒钟。
而此时此刻,雕琢却每一秒钟都在痛苦中度过。
以秒为单位来计算,时间自然过得格外慢,太阳固定在头顶一动也不动,雕琢不知道骆驼将她负向何处,她只知道她是在向前走着。
在烈日的烤晒下,雕琢几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中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得到太阳下山的,当四周围渐渐黑下来时,她总算知道,已经过了一天,而当她抬起头来看时,月色十分之好,四周围仍然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雕琢从骆驼背上滚了下来,没有办法,她只好牺牲骆驼来维持生命了。
她感到那样的话,还可以捱上一两天。
因为这时,口渴给她的痛苦,不但是在口部,而且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发出尖锐的呼叫声:水……水……。
然而,它们一点水也得不到。
在雕琢血管中运行的彷佛已不是血,而是一种浓稠的浆。
这种浓稠的浆可无法维持人的生命。
雕琢取出了她一直暗藏着的一柄小刀,可就在这时,那头一直伏着的骆驼,突然昂身站了起来,一直向前奔了出去,雕琢无法去追。
只好望着它迅速地奔远,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一直到很久以后,她仍然不明白那头骆驼何以会忽然逃走。
或许是动物有着它们保护自己的第六感?
反正,雕琢最后希望也消失了。
她望着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那柄小刀,只好想,或许离下一个绿洲已经很近了,或者只有一里,甚至能继续向前走去,就可以到达绿洲。
许多人在沙漠之中,临死之前最后的一个动作,是在向前爬行着。
那正是因为他们妄想再爬出一步,就可能会到达绿洲边缘的缘故,有很多人,当他们死后,尸体已经化为了白骨,白骨仍然照着一个人向前爬行的姿势排列着。
那是被困在沙漠中的大悲剧。
在看到别人那样做的时候,或者心中会取笑他们何以那么愚蠢,然而等到亲自经历时,却往往会和被自己取笑的一样。
雕琢那时,就迈动她的双腿,脚高脚低向前走去。
她大约在沙漠之中步行了一里,或者还不到,总之她每迈出一步,就不知道要花出多少的力道了,然后,她倒在了地上。
当雕琢倒在地上之后,她向前爬行着,用双肘拖动身体慢慢向前移动。
终于,她明白她再也无法爬得动了,只好伏了下来抬头向前望去,她看到沙漠一望无际,在月色下静静地向前伸展着,不能说不美丽,但那是死亡的美丽。
雕琢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小时之后,她才睁开了眼,当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她突然看到有人骑着骆驼在向她走过来,她连忙又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然后再睁开来。
不错,真有一个人,正骑着骆驼在接近她。
她哑着声音叫了一声,但立即想到那是不可能的,她一定是看到海市蜃楼了。
但是,月光也能造成海市蜃楼么?
当雕琢一想到这点,她的身体挺直,居然站了起来,虽然摇摆不定,但她的的确确又使她的身体站直了,而这时候,骑着骆驼的人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勒定了骆驼的缰绳。
他当然是一个阿拉伯人,雕琢的视线也很模糊,她的心中在大声叫着:
“给我一点水。”
事实上,她也张大了口在大声叫着,然而自她喉际发出来的,都只是一阵沙沙声,就像是一条响尾蛇在摇动着它的尾部一样。
那人下了骆驼,拉开了他头上的白巾,冷冷道:
“我终于找到你了!”
也就在那一剎间,雕琢又倒在了沙漠上。
虚像男!
雕琢倒在沙漠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望着虚像男,虚像男面目冷酷地望着她,好象很欣赏她这时的情形,他忽然笑了起来:
“逃啊,我决定不杀你,已经不必我来杀你了,是不是?”
雕琢的喉际,又发出了一阵沙沙声。
我仍然在说那句话:
“给我一点水。”
虚像男冷笑着走出了两步,走回骆驼旁边,解下了一只皮袋来摇晃着,雕琢听到了水在皮袋中晃动的声音,那是水的声音,她终于叫出了两个字:
“给我!”
虚像男道:
“给你,然后你怎样?”
雕琢的口唇颤动着,她根本无法说得出第三个字来,虚像男向前走来,打开了皮袋的塞,雕琢张开了口,虚像男倾转皮袋,她喝到了两口水。
她从来也未曾想到过,水有那么好的滋味!
但她只喝了两口,虚像男便收起了皮袋,他道:
“现在你可以说了,你对我怎样?”
那两口水,像是溜进了干裂的泥土中一样,在雕琢干燥的喉咙之中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她的口渴,只有更强烈了。
但她的身体之中,却总算是多了两口水,虽然只是两口水,已经足以产生一种奇异的力量,令她的力气恢复了不少,她讲起话来也觉得好过些了。
雕琢避而不答虚像男的问题,只是道:
“请再给我一点水。”
虚像男的声音变得十分凄厉,他尖声问道:
“我问你,你对我怎样?”
雕琢蓄定了力,身体一挺站了起来,望定了虚像男,她那时的样子一定十分可怕,因为当她盯住了虚像男之际,这样的一个魔头,居然也向后退出了一步。
他如果不退,或者雕琢还不会有那个动机。
可是他一退,手中就拿着那盛水的皮袋,雕琢的脑中电光火石也似般闪过一个念头,而且身体也立即将那个念头付诸实行。
她突然向前扑了过去,双手已抓住了那只皮袋。
然后,她听到了虚像男的一声尖叫,她已将皮袋夺了过来,虚像男的指甲似乎在她的脸上划了一下,但她根本无从顾虑这些了。
雕琢一抢到了盛水的皮袋,转过身便向前奔,她一面奔,一面打开皮袋的塞子。
她听到她的身后,有利刀挥舞的声音,于是横倒在地,身体打了一个滚,双脚将沙不断向前踢去。当她滚倒在地时,皮袋中的水漏出来,她便立刻用口对住了皮袋。
狂喝着水。
虚像男被踢起的沙逼得后退了一步,他马上又挥着刀向前冲了上来。
雕琢手中,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抵挡他的攻击,有的只是那一只皮袋,所以她自然而然地扬起皮袋来,虚像男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闪起一股寒森森的光芒。
“刷”的一声过后,皮袋已被划破。
里面的水一下子全都倾泻了出来,淋在了雕琢的身上。
她连忙一跃而起,将皮袋中最后几口水吞进了肚中,她想虚像男一定会再向她攻来的,可是,他却没有攻向她,他仍只是托着刀,呆立着。
雕琢抹了抹口,她已经喝饱了水。
就像是一只漏了气的气球,又被充满了气一样。
她感到精力充沛,挥舞着手中的皮袋,准备就用这只皮袋充当武器来和虚像男搏斗。
可是,虚像男仍然站着不动,正在雕琢感到奇怪时,他突然又发出了一声尖叫,转身便向骆驼旁奔去,当他来到骆驼身边的时候,便迫不急待地按下骆驼的头来。
可是在那时候,他却忘记了收起弯刀。
锋利的弯刀,在骆驼的身上划了一下,那头骆驼突然一挺颈子站了起来,向前奔了出去,虚像男被带得在沙中打了一个滚,等到他站起来时,骆驼已经奔远了。
虚像男站了起来,雕琢看到他的脸色,简直比月夜下的沙还要灰白。
他僵立了好一会,才转过头向雕琢看来,面肉抽搐着,尖声骂道:
“你这个畜牲!”
雕琢冷冷地望着他,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那么狂怒,他的手中有刀,他还是占着上风,为什么怒得像是她造成了世界末日一样?
虚像男忽然又怪声笑了起来:
“好!这一下我们都会死在沙漠中!”
雕琢呆了一呆:
“死在沙漠中?”
虚像男的声音变得凄厉无比:
“是的,这里离最近的水源步行要四天,你和我,谁能四天不喝水?而你却浪费了一整袋水!”
雕琢愣住,这时,她可以说是喝饱了水,自然不会感到口渴,可她却刚从可怕的口渴情形中过来,当想到四天不能接近水源时,自然深知问题的严重性。
这时,雕琢已经知道为什么虚像男刚才一刀削破了皮袋之后,就立刻奔向骆驼去了。
他是想快点离开,只要骑着骆驼,自然不必四天就可以到达水源了。
可是现在,他的骆驼也逃走了,这个沙漠中的大魔头,刀法神出鬼没的强盗,现在也完全和一个普通人一样,他不能四天没有水喝!
当雕琢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十分滑稽的感觉,尤其是,当她看到虚像男那种愤怒欲发的样子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雕琢道:
“别发怒,发怒是会叫人感到口渴的,只会早一点死而已。”
在雕琢那样说的时候,她的心情是很轻松的。
虽然她自己也不免一死,但总比被虚像男捉回去之后好多了。
可是,雕琢轻松得太早了。
虚像男忽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狞恶邪气到了极点的笑容,让雕琢不由得心生起一股极度的厌恶,虚像男笑着,冷冷道:
“走!”
他手中的刀向前指了指,分明是在命令雕琢向刀光所指的方向走过去。
雕琢道:
“反正我们两人谁也不能四天不喝水,何必再向前走?”
虚像男露出他雪白的牙齿,他仍然在笑着,但是笑容更邪恶,更令人心惊,真难令人想象,那样邪恶狰狞的笑容代表了什么。
但答案终于揭晓了。
他缓缓道:
“你别忘记,我是在沙漠中长大的,我有特别的耐渴能力。”
雕琢疑惑:
“你能四天不喝水?”
虚像男的眼光特别,他的回答却出奇地简单:
“不,两天。”
雕琢刚想说“两天有什么用”,可她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突然之间就想起了一件事,她知道虚像男要做什么了。
在那刹那间,雕琢整个身体都有麻木之感。
而虚像男则尖声笑了起来:
“你应该明白,我只要忍耐两天不喝水就可以支撑到最近的水源了,明白了,是不是?”
是的,雕琢明白了,她明白了虚像男的意思。
他押着她走,走上两天,当他忍耐不住口渴的时候,就杀了她,喝她的血,然后,他又可以坚持两天,当她的尸体被烈日晒干时,他就可以到达最近的水源得救了。
那正是雕琢准备对付骆驼的方法,而虚像男却要施在雕琢的身上。
可雕琢,是人。
虚像男尖声地笑着,他一定也知道雕琢已明白他的心意,他更知道,当他的手中有着利刀的时候,没人能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在笑了片刻之后,虚像男又厉声道:
“走!”
雕琢慢慢地转过身向前走去,她感到自己的双腿,似乎已不属于自己所有,她这时之所以能不死,全是因为身体内有着血,而血,可以维持虚像男的生命。
对于虚像男要杀她这一点,根本不必再怀疑了。
她向前走着,月亮在她的后面,她可以看到跟在后面的虚像男的影子。
雕琢一面走,一面道:
“如果你决定杀我来维持你的生命,你怎知我不会现在就反抗?”
“不会的,因为你现在反抗,现在就得死。”
“我死了,可以和你同归于尽。”
虚像男又笑着:
“也不会的,你会想,还有两天可以活,在这两天之中,你说不定可以改变你的处境,你还有希望,希望会使你活下去,不会和我拚命,一直活到我要杀你的时候。”
雕琢不禁说不出话来。
虚像男继续道:
“漠女曾对我说,有一个族人讲,希望就是婊子,是最大的骗子,可每一个人都在最大的骗子蒙骗之下过活,不肯去死,就算他们明知道希望不能实现,也仍然要不断地自己骗自己,你也不能例外。”
虚像男说得对,雕琢不能例外。
雕琢刚才还在想,如果她可以将虚像男手中的弯刀夺下来,那么情形就会改变。当然,她不会像虚像男对付她一样去对付他,她仍然捱不过四天。
但总比死在刀下要好多了。
而当雕琢在那样想的时候,禁不住苦笑。
因为她还是被虚像男说中了,她的心中存着希望,不会拼着和他同归于尽,会希望改变目前的情形,虽然明知在一个第一流的刀手手中,要将他的刀夺过来。
是不太可能的事。
雕琢一直向前走着,在沙漠中步行特别容易疲倦,她脚踏下去,下面是软软的沙,很舒服,可是再次提起脚来的时候,就会觉得加倍地疲倦。
她看到虚像男的影子,他始终跟在她身后,她竭力在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自己现在的处境,但她脑中一片麻木,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渐渐地,从沙漠无天的交界处,出现了一线时光,然后太阳升起了。
如果说在晚上,在沙漠中步行是一件苦事,那么白天就是十倍的苦。
当太阳升到头顶之后,雕琢又开始口渴,她仍是向前走着,每当她试图停下来的时候,虚像男就发出尖利的呼叫声来,喝她向前走。
雕琢每向前走出一步,都得付出极高的体力代价。
开始天亮的时候,她还在出汗,但是渐渐地,她的身上只有一种异常湿腻的感觉,她舔着嘴唇,终于,跌倒在沙漠上,伏在沙上喘气。
虚像男奔了过来,用力骂着雕琢。
他在骂什么,雕琢无法听得懂,因为那是他族中特有的语言,但是她知道他在骂她,这一点,从他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出。
“你能省点力气骂人么?让我休息一会再走。”
虚像男仍然尖声骂着:
“快起来,你不走,就再也不能起来了!”
“我在乎什么,反正总不免死在你的刀下。”
“你继续走,至少还可以多活一天。”
虚像男的那一句话,比什么话都有用,雕琢慢慢挣扎着站了起来。是的,她可以多活一天,对一个将死的人来说,多活一天的意义实在太大。
在一天之中,她可以产生无数新的希望,希望能够改善她的处境。
还没见到高岁见,给出他的告白答案之前,她怎么能够死?
如果死了,那高岁见岂不是永远都等不到答案?
那他心里岂不是会很难过?
雕琢站了起来之后,盯着虚像男,他们在沙漠中步行只不过十二个小时,可虚像男的样子都变了,他的脸上结着一种看来像盐花似的小粒。
这让他原本光滑的皮肤,变得粗糙不堪。
他的口唇开始干裂,双眼之中射出狞厉的光芒,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刀,不再有美丽的外表,而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刽子手。
雕琢没有说什么,就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
她之所以一句话也不说,是因为发现在她面前的,虽然还是一个人。
但绝对没有人性。
这样的人,当初在狼嚎的时,她就已经见过太多了。
终于,太阳向西移,又隐没在沙漠之下,而雕琢至少已跌倒了七八次,每一次他跌倒,虚像男就赶过来用脚踢她,咒骂着,他毕竟是属于沙漠的,竟然一次也没有跌倒过。
最后,雕琢又跌倒在地。
而这一次,不管虚像男怎么踢我,她都不起来了。
她实在已经筋疲力尽。
而虚像男在踢了十多脚后,也坐了下来喘着气,雕琢伏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在黑暗之中,虚像男的身形很模糊,但是他的一对眼睛却还锐利得像是毒蛇一样,在闪闪生光。
雕琢忽然干笑了起来:
“照这样情形看来,你就算杀了我,也不一定能出得沙漠。”
虚像男狠狠地盯着雕琢,猛地举起刀来向她劈下,但刀在离她只有半寸许处,就陡的收住,然后虚像男冷冷道:
“起来。”
雕琢双手按在沙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站直了身体:
“你不能希望我再走多远。”
虚像男冷峻道:
“你本来就要死了。”
雕琢吸了一口气,刀尖离她胸前非常近。
她无法在虚像男的手中夺过刀来,因为她不能用手去抓刀尖,如果向刀尖抓去的话,虚像男只要随便一挥刀,她的手就会齐腕断下。
雕琢只好慢慢转过身,向前走去。
这时候,已经接近她所能支持的极限了,她每向前走出一步,身体就不断摇晃着,大约每走出十六七步,就一定跌在地上。
然后,要相当时间才能站起身体来,继续向前走。
虚像男一定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开始虐待雕琢,用刀尖刺着她的背部,不是刺得很深,但是却令雕琢感到尖锐的疼痛,她被逼得向前奔去。
这魔头,在用最残酷的方法,将雕琢体内最后的一分力道榨出来,他要到她实在走不动时,才下手杀她,而她为了多活上十几小时,不得不向前奔着、爬着。
她简直已不像是一个人,而只是像是一头野兽。
雕琢不知道这一夜是如何过去的,她只记得,当天开始亮起来的时候,她是在沙漠中爬着,她看到了第一线曙光之后,便不再爬行,因为实在一点气力也没有了。
而这时,虚像男似乎也到了他可以支持的极限了。
当他们在沙上不再向前爬行之际,他没有再去逼雕琢,而只是握着刀在喘气。
雕琢伏了许久,太阳已渐渐升高了,她全身的皮肤都有要裂开来的感觉,没有一点地方不感到痛苦,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接近。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塔罗牌大师的话。
大师说,她以后的经历危险性会增多,看来是真的。
而这一次,自己能化险为夷,继续活下去吗?
她向旁边看去,虚像男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慢慢地吸进了一口热得像火一样的空气,发现虚像男在背对着她向前边望着。
他站在一个几尺高的沙丘上,向前望得十分出神,像是看到了有什么十分值得注意的东西,而更重要的是,那时他背对着雕琢!
如果雕琢要袭击他,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