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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再见故人

猎奇女狼 鬼小鬼 19904 2021-04-05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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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琢“嘿”地一声:

  “这种深山大野人,连现代化的都市中也常可见到,不足为奇,也不能说那就是师长。”

  作者女士女士停了片刻,面内抽搐,神情十分痛苦:

  “当地乡民又说,每年总有五六个晚上,这个怪人会发出可怕的嚎叫声,叫听到的人,又是害怕,又是伤心,每年他发出嚎叫声的日子是固定的——”

  雕琢“啊”地一声:

  “就是那次战役进行的日子?他在山上等候副师长讲攻的日子?”

  作者女士女士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他不肯见你?”

  作者女士女士闭上眼睛:

  “我到山中的时候,正是那几天日子,当夜,就听到了他的号叫声,那种叫声真不是人发出来的,听了之后……人真的不想再活,我发狂一样满山乱窜,也叫着……直到喉咙哑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可是他没有出现。”

  顿了一顿,她才又道:

  “乡民说,那嚎叫声根本不是人发出来的,是山精鬼魂所发,可我知道那是他,他没有死,一直活在极度的苦痛之中,活在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背叛的无边苦痛之中。”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实在太可怕,太残酷了。

  简直难以想像,那么多年来,师长是在什么样的痛苦煎熬中过日子,若是他干脆心绪整个散乱,成了疯子,无知无觉那倒也罢了,可是从他每年到了这日子,就发出嚎叫声这一点来看,他神智显然是清醒。

  副师长的背叛,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菩。

  每一分每一秒,痛苦在啃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他是怎样活来?他怀着什么目的,一直要活着?他心中最悔恨的是什么?

  是不是几千次,几万次地后悔当年在垃圾堆中把副师长捡了回来?是在后悔他向副师长叫出了那一句充满了温情的“小兄弟”?

  还是他绝不后悔他付出给副师长的友谊,只是想弄明白副师长竟然在全无可能的情形下,会对他进行了如此彻底的背叛?

  这许许多多问题,旁人再揣测也不会有结果,自然非得把他找出来不可。

  当然了,或许把师长找出来,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

  雕琢一张口,刚想说话,高岁见已经先说了:

  “山野间,由于风声,或是禽兽所发,常有一些古怪的声响,会不会是你的心理作用,以为是有人在嚎叫?”

  作者女士女士发出了一下令人伤心欲绝的叹息:

  “当然是他在叫,他的叫声……在每一下嚎叫的最后,总有一两下发自喉间的抽噎声,我十分熟悉这种声音,那一次,在小会议室中,他把我让给副师长,当时他也曾发出抑压的号叫,也曾有那样的抽噎。”

  雕琢急于向作者女士女士询问何以她听到了师长的嚎叫声,但竟然不设法把他找出来,可是高岁见却在这时突然道:

  “所罗门王在一宗审判中,要把一个婴孩剖开来,平分给两个自认是那婴儿母亲的妇人,这个故事,自然听说过?”

  所罗门王要剖婴的故事,人人皆知:

  甲、乙两个妇人,都自称是一个婴儿的母亲,争执一直到了所罗门王座前,所罗门王曾向耶和华上帝求智慧,所以他的智慧一时无两,他说:

  “婴孩只有一个,你们两个人争,这样吧,把婴儿剖成两半,你们一人拿一半好了。”

  甲妇立即赞同,乙妇大惊:

  “我不争了,把婴孩让给甲妇吧。”

  于是,所罗门王立即知道,乙妇才是婴儿真正的母亲。

  因为没有母亲会忍心自己的孩子剖成两半。

  高岁见在这个时候忽然提起这个故事来,雕琢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接着他的话,向作者女士女士发问:

  “师长和副师长两个人,在你的心中,曾难以取舍,不过现在,你总该知道是谁爱你更深更浓了?”

  作者女士的叹息声听来凄然:

  “不必现在,当我走出小会议室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是师长爱我更多……一个肯牺牲自己,成全爱人意愿的人,所付出的爱,无可比拟,接近伟大。”

  雕琢忍不住插言:

  “讨论那一段感情,并没有意义,你怎么不把师长找出来?”

  作者女士苦笑:

  “那一座山,连绵好多里,虽然是穷山恶水,可是山势十分险,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岩洞,又有不少峭壁,回音重重,就算听到声音,也根本不知道发出声音的人在什么地方。”

  “那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作者女士道:

  “当然,我用最直接的方法,用扩音装置连续向山中讲了几天的话,请他出来和我相会,可是自从我一出声之后,他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响起过,任由我叫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一点回音也没有,我也雇请了超过一百人,漫山遍野搜索,把山里的野兔獐子全都赶了出来,也没有他的影子。”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才连连喘气,又张大了口半天,才道:

  “他不愿见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不愿见我。”

  高岁见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我刚才提到剖婴故事,肯定师长爱你极深的原因,他不愿意见你,是因为他不原谅你。”

  作者女士陡然站了起来,张大口,出气多,入气少,双眼发定,过了半晌才道:

  “他……以为我……我和副师长……合谋背叛?”

  高岁见点头:

  “我想是,因为他一直不了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女士双手挥舞,神情激动之极:

  “那不行,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没有参加背叛,我没有,背叛他的只是副师长。”

  高岁见再让她喝了一大口酒,才道:

  “我建议你快一点去,把一切经过通过扩音装置让他能听到,只要他还生存,在听了你的话之后,我想他一定会现身和你相见的。”

  作者女士的身体抖得厉害,张口想说什么,可是语不成句,好一会她才重重在自己头上连打了几下:

  “真笨,当年我怎么没有到这一点。”

  高岁见轻叹一声:

  “照我的推测,师长在侥幸生存下来之后,一定对人世间的一切非常失望,自此他不想再见到任何人,宁愿和岩石为伍,他不知道一切如何发生,对你当然也有误会,所以才不想见你。”

  作者女士急速地来回走了几步,在这时,才得看出她当年的确受过正规的、严格的军事训练,她看来步履矫健,有职业军人的风范。

  突然,她站定,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这就去,这就去。”

  她说“这就去,”真正是说走就走,大踏步向门外走去,雕琢还想阻止她,高岁见向她使了一个眼色,不让她有任何动作,只是在作者女士身后大声叫:

  “一有了结果,第一时间让我们知道。”

  作者女士也大声答应着,已经走了出去。

  雕琢和高岁见互望了一眼,作者女士这个小说中的神秘人物出现,当然使当年的事又明朗了许多,可是对于最主要的一个疑问,还是一点帮助也没有。

  疑问是:那场背叛究竟是怎么会发生的?

  作者女士离去之后,雕琢冲高岁见耸了耸肩:

  “不知道她最后能不能找到师长。”

  高岁见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什么,雕琢又说:

  “我从人性的丑恶面,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师长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不该把作者女士让给副师长,副师长若是得不到作者女士,就会尽一切力量去争取。”

  “得到了,自然会尽一切力量去保有,而他失去作者女士的唯一可能,就是来自师长的威协,所以他要消灭情敌,这才有了那次背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师长作了那样的牺牲,可是结果反倒引发了背叛。

  过了好一会,高岁见才开口:

  “唯一不通的是,副师长若是为了这个理由而背叛,那他没有理由失踪,一定会和作者女士在一起,那正是他背叛的目的,不然何必背叛?”

  雕琢皱眉:

  “或者是在背叛发生了之后,他忽然又天良发现?”

  高岁见摇头:

  “如果你从人性最卑劣的一面出发作设想,达成了这个结论,又怎么能期望那么卑劣的人会良心发现?人性十分复杂,有时善和恶,高贵和卑劣,几乎交错发生,没有明显的限界。”

  “或许副师长明知事情一发生,作者女士必然不会原谅他,他还是去做了。人有时明知自己在做着的是蠢事,甚至蠢到无可再蠢,可是在不知什么力量支配之下,还是会做下去,一边后悔,一边做。”

  高岁见的话,给了雕琢某种启示,她忙道:

  “把你刚才的话,一字不变,再讲一遍。”

  高岁见再说了一遍,雕琢低声跟着他说,说到了“在不知什么力量支配之下”时,她吸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可能,副师长的背叛,是突然发生的,一种不知道什么力量支配了他。”

  和高岁见讨论问题,真是很愉快,他不但可以在多数的情形下,与雕琢有共同的想法,而且,就算是雕琢无头无脑地说上一句,他也可以立即了解在说什么,不必作多余的解释和说明。

  这时,雕琢这样一说,高岁见就马上道:

  “那一晚的上半夜,在山洞中,副师长说他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

  雕琢点头:

  “就是那次,副师长说,感觉非常强烈,在他的一生之中,有这样的感觉是第三次,前两次,都使他的生活改变。”

  高岁见想了一会,说:

  “他有了那种感觉,离开了山洞,遇到了一些什么……算是一种力量,他受到那种力量的支配,作出了背叛的决定。”

  雕琢再次点头:

  “可以这样设想,因为接下来,作者女士找不到他,再接下来,他就下达了假命令,一切都很吻合。”

  “可是新疑问又来了,那种‘不知什么力量’支配副师长叛变,有什么目的?”

  雕琢耸肩:

  “不知道,魔鬼引诱亚当和夏娃叛变,又有什么目的?”

  高岁见的回答倒是挺快的:

  “为了和上帝对抗,那种力量,为了和人性美好的一面对抗。”

  “很有点道理,两个主角之间生死不渝的情谊,本来反映了人性最美好的一面,忽然之间副师长的行为,展现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这中间明显地有着对抗。这小说……当年发生的事,再想象也没有用,除非能把背叛的主角副师长找出来,但希望很渺茫。”

  “也不见得,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雕琢不禁被高岁见逗得笑了起来,接着道:

  “师长要是找到了,副师长还能找不到吗?”

  高岁见也笑了:

  “你说得对,现在就别想了,陪我一起去吃个饭吧。”

  “你怎么就知道吃?”

  “因为我有一个吃货女朋友。”

  “......讨厌。”

  雕琢嘴里嘀咕了一句,不过嘴角是带着笑意的,她跟高岁见的相处已经越来越融洽了,高岁见有时也会揶揄一下她,不过呢......

  反正她被吃得死死的。

  “吃完饭,你跟我一起去找刀疤吧。”

  “你想找他也查一查这件事情的线索么?”

  “对,在这件事情上,他可比我们要有能力多了。”

  **

  第二天,晚上。

  虽然高岁见说让雕琢想不通就不要再想,等到作者女士找到了师长再说,可雕琢脑子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着这件事,所以当她来酒吧“或邪”喝酒时,便与千寻讨论了一番。

  她把那部小说简化,然后其中内情都说了一遍给千寻听,最后,问了千寻那个问题:

  “副师长为什么要背叛?”

  千寻的思维异于常人,她道:

  “副师长想摆脱师长,因为师长对他太好了。”

  一个人若是对另一个人太好,在一些特殊情形之下,反而会使另一个人有太大的精神压力,会在潜意识中起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反抗,当这种强大的反抗意识,从潜意识转向明意识时,就会发生十分可怕的事。

  从垃圾堆中捡回来的一个人,要他上进,要他不断拚命,要他不断记得是被人从垃圾堆中捡回来的,要他分分钟都提醒自己不能忘恩负义,就是精神压力。

  没有人喜欢在那样沉重的压力下生活,久而久之,这个人就会在心底呐喊:

  我宁愿回到垃圾堆去!

  精神力量之大,超乎想像之外,精神压力所产生的忧郁可以致人于死,而每一个人都自我中心,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另一个人不一定感激,因为各人的角度都以自己为中心。

  雕琢有些诧异:

  “千寻,你是说,师长对副师长好,使副师长不快乐?”

  千寻耸肩:

  “我也只是猜测,永远当一个人的副手,再也摆脱不了被人从垃圾堆上捡回来的阴影,做人有什么乐趣?”

  这句话,一直在雕琢入睡之前,也还在想着。

  她甚至认为,副师长也大有可能,是受了魔鬼的引诱。

  魔鬼只不过是一个代名词,代表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可以通过种种方法,使人改变一贯的认识,这种改变行动,就是背叛,例如副师长背叛师长,例如背叛爱人,背叛国家,背叛主义等等行为都是。

  而魔鬼的方法多数是收买,每一个人都有价钱,魔鬼总有方法找到人的弱点,趁隙进攻。

  魔鬼要副师长叛变,代价是什么?

  答应他八十一世,都和作者女士在一起?

  还有什么别的假设,包括副师长只是为了好玩?

  也许是,副师长厌倦了军旅生涯,要胡闹一番,作为双重性格的一种发泄,不顾一切,制造混乱,历史上有的是这种不顾一切只顾胡闹的人,而且主持胡闹的还都是些英明伟大的领袖,所以才一声令下,有成千上万的人跟着胡闹。

  比较起历史上许多胡闹事件来,副师长的行为小之又小,他真的有可能只是为了好玩,而作出也背叛的行为。

  “魔鬼引诱”说似乎可以成立,但魔鬼在哪里?

  除非副师长现身,或是当年引诱副师长的魔鬼出现。

  不然,也还只是假设,一点也解决不了问题。

  希望作者女士能找到师长,多少对问题的解开会有些帮助。

  **

  又过了两天,作者女士那里来消息了,简短一句话:

  DZ小姐,高岁见先生,已经找到师长了,请速来。

  在“速来”之后,是一个地名,这个地名若不是作者女士在讲述往事之时,曾多次提及,知道那是当年我军全军覆没荒山附近的一个小镇,只怕怎么查也查不出它的位置。

  而与此同时,刀疤那边也有了收获。

  他找到了副师长的照片,一共有四张,十分清晰。

  高岁见在小说出版前后,致力搜集我军的资料,自然也希望能得到两个主角和作者女士的当年照片,但当年我军的军官,看来像是没有拍照的习惯,竟在大小数十仗胜利之后,都没有什么纪念的照片留下来。

  以师长和副师长在军中的职位之高,官方档案之中应该有他们的照片,可是事隔几十年,档案也早已烟消云散,不知所终了。

  而刀疤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副师长的相片,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一与刀疤见面,他就把一只文件夹交到雕琢手上,雕琢打开一看,照片是黑白的,可是相当清楚。在小说的形容中,他们都知道副师长身形高大,粗手大脚,满脸虬髯,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汉。

  可是一看到了照片,雕琢和高岁见,还是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气。

  第一张照片,可能是在军营中拍的,一个彪形大汉,他的虬髯几乎遮住了他整个脸,只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总算没有被他头脸上的毛发遮住。

  这人就是副师长,他正平伸着双臂,在他的手臂上,每一边都有两个成年人,四个人双手十指交叉着,挂在副师长的手臂上。

  北方男性的个子一般都不会太矮,可是这四个人在那样的情形下,身体垂直,双脚却都碰不到地,如果他们的高度是一米七,那么副师长的高度就超过两米,而且还超了许多。

  副师长个子高大壮硕,竟到了这一地步,这一点,不看照片,单凭小说描写,是很难想像的,而副师长的力气之大也令人咋舌。

  那四个人,每个人的体重至少超过六十公斤,他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这样平举着。

  第二张照片,是副师长一个人在对付两头牛,他抓住牛角把牛头按向下,牛的四蹄陷进土中,可知牛正在竭力挣扎,但是他却一副神定气闲,犹有余力的样子。

  这张照片,令一句俗语不能成立。

  俗语说,牛不饮水,怎按得牛头低?

  而这张照片证明,只要有副师长这样的臂力,不管牛是不是愿意,都可以令它低头,而且,同时还可以有两头牛被按低头。

  而第三张照片一入眼,雕琢和高岁见都自然而然对视了一眼。

  这张照片太重要了!

  照片上是一个简陋的木台,台上挂着汽灯,正在演戏,演的是“风尘三侠”。上面的三个人,脸面不是很清楚,可是体态都十分生动,正是红拂在梳头,虬髯客在一旁无礼地观看,李靖恰好回来的那一刻。

  最吸引人的,是只能见到侧面的红拂,她十指纤纤,梳理着长发,隐然可见眼波流转,目光灼灼,几乎可以令钢铁溶化。

  那时的作者女士,和几十年后雕琢他们见到的作者女士,已大不相同,但是眉目之间,还是依稀有痕迹可寻,可以肯定的是,当年的作者女士绝对是一个女性化的翩翩美少年,难怪令得两个有同性恋倾向的主角如痴如醉。

  而师长呢?

  他的确相当瘦削,可是也英气勃勃,眉宇之间满是英气,但又显得十分儒雅。

  雕琢和高岁见看着照片,心中都有十分奇特的感觉,在小说中,这次演出的场景写得十分动人,他们又在作者女士的叙述中,得知了进一步的情形,忽然又看到了当年那一刹那的真实情景,就像是忽然一下子时光倒退了几十年一样。

  盯着这张照片看,很有身历其境之感。

  好一会,雕琢才说:

  “两个主角单从外形来看,各有各的好,难怪作者女士不知该做如何选择,而她后来决定做变性手术,也是十分明智的决定。你看,她在那时根本已经是女人了。”

  第四张照片,出乎意料之外,副师长抱住了双膝坐在一个树桩上。

  他抬头望着天,全神贯注,也不知道他是在凝思着什么。

  而在照片上看来,依然可以感到副师长双眼中的神采,想像之中,要是被他这样铁塔一样的大汉用那种目光逼视,一定不是很有趣的事,而论外形的威武,副师长自然远在师长之上,甚至远在所有人之上。

  这样的一员猛将,结果却作出了那么卑鄙的背叛行为,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虽然说好人坏人,不会在额上刻着字,但是奸诈小人或正人君子,在外形上多少有点不同,相由心生,可以通过细微的外表观察,估计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像副师长这样的外形,说什么也和背叛者不能联系在一起,难怪他的背叛行为进行得很顺利,连和他最亲近的作者女士也被瞒在鼓里。

  雕琢感慨:

  “好一条大汉,可惜竟是一个背叛者。”

  高岁见点头:

  “那么威武的一条大汉,似乎不应该有卑污的心灵。”

  “人的思想,包在皮肤、肌肉、脂肪和头骨之中,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测度,和包着它的外表也不发生关系。”

  这时,雕琢看到黑皮封面,十分精致的文件夹的右下角,有一个看来很奇特的烫金标志,不由得问了一句刀疤:

  “这照片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刀疤感慨了几句:

  “说来也巧,是从我一个朋友那里得到的。”

  刀疤在地眼界混了多年,认识的人当然多不胜数,那位朋友见到副师长,是在十六年前,副师长独自沉思的那张照片,就是刀疤朋友拍的。

  雕琢又向那张照片望了一眼,由于浓发和虬髯,所以并看不出副师长在其他三张照片上和这张照片有什么显著的年龄上的差异。

  刀疤的那位朋友,平日很喜欢一个人去一些深山老林里进行“探险”活动,那一次,他在山中迷路,眼看前无去路,突然看见绝壁之上几乎不能立足的山石上,有大汉身形灵活,自上而下如飞而来。

  人影一入眼,那位朋友呆了一呆。

  大汉比他高了两个头,目光炯炯,壮硕无比,一见就令人生畏。

  朋友请大汉允许他拍照留念,出乎意料之外,大汉竟一口答应,在树桩上坐下,仰首望天,似有无限心思,拍完照之后,大汉忽然表示,他可以另外送朋友另外三张照片。

  此外,大汉还说了一些让刀疤朋友很难理解的话,他说:

  “一定有许多人正在找我下落,你手上的照片最好不要随便给人看,你我相遇是有缘,这种尘缘我再也不要有,我们不会再见,你要找我也找不到。”

  说完,大汉又指着戏装照片中的旦角,道:

  “如果你竟有机会见到这个人,可把照片给他,唉,只怕物换星移,他也早已死了。”

  他在连连叹息时,似有无限凄酸,竟至于本来极有神采的双眼之中,有泪花在乱转。刀疤朋友说了一句:

  “人海茫茫,偶然要遇到一个人的机会极微,是不是要刻意寻找?”

  大汉仰首半晌,长叹一声:

  “不必了,有缘能遇上,根本不必刻意寻找,要是没有遇上的机缘,再找也找不到,想找我的人还少么?可是谁找得到?”

  朋友趁机问:

  “为什么你肯定有人要找你?”

  大汉再次叹气,不言不语,撒开大步奔向深山,刀疤朋友不甘心,急急跟随,山路崎岖,大汉如履平地,他却狼狈不堪,终于被逼放弃。

  听完刀疤的故事后,雕琢道:

  “如果单是一个大汉,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他就是副师长,但有这张演出风尘三侠的照片,毫无疑问,三个主要人物全在了。”

  副师长在十六年前隐居山林,那么十六年之后呢?

  事情过去了十六年,在这十六年之中,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惊天动地,天翻地覆的变化,谁知道现在的情形如何?

  可高岁见却道:

  “存心把自己隐藏起来的人,很少会变换环境,时间、生命,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并无意义,你看师长,就一直在那座山里。”

  雕琢挑眉:

  “就算是,总不能跑到山脚下,架起扩音器喊一轮话,就希望他能听到,然后走出来。”

  副师长出现过的那座山,是著名的山脉,方圆超过六十公里,大小山岭绝壁幽谷,不计其数,那个小道观不知道座落在哪一个山场之中,只怕一千人进去找他,也难以发现。

  高岁见又想了一会:

  “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作者女士和师长,他们两人拼了命也一定会把副师长从找出来。”

  刀疤问了一个问题:

  “当年我朋友偶遇副师长,副师长为什么会送他照片?”

  雕琢想了一想:

  “或许副师长很想念作者女士,想通过一次偶然的机缘,再和作者女士见面,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向作者女士解释他的背叛。”

  高岁见补充了一个想法:

  “我们获得的资料越多,事情越怪异,副师长在背叛行为之后,似乎什么好处也没有得到,这一点挺奇怪的。”

  雕琢点头:

  “那现在我们是一起去见作者女士还有师长?”

  “对。”

  “你能有假期去?”

  高岁见笑了,也不管刀疤还在旁边,一把牵起雕琢的手:

  “我想我们一起去。”

  刀疤虽然之前见过高岁见,知道他是高博的弟弟,但却不知道雕琢与他已经在一起了,所以看到牵手的一幕,有些意外,随后干咳了两声。

  搞得雕琢有点脸红,她也干咳了两声:

  “那个,刀疤,找资料的事谢谢你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狼殿别客气。”

  刀疤看着雕琢与高岁见的背影离开,不由得咧嘴笑了一下。

  想不到,堂堂狼牙殿,居然还会害羞。

  嘿嘿。

  ......

  **

  两天之后,雕琢与高岁见两人便见到了作者女士与师长。

  那是在一个小客店里面。

  之前,他们曾见过师长年轻时的英姿,这时,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前这个用一种十分古怪的姿势,缩在角落处的那个又干又瘦的老人,和当年英姿焕发的年轻将军联系在一起。

  作者女士在车站接他们一起到那小客店。

  在路上,她已经简略地介绍了一下找到师长的经过,她不但在那个山区中尽可能架设广播网,把许多喇叭放在山区的各处,只要她一讲话,几乎整个山区都可以听到,她还把她写的小说,散放在山区各处,希望师长可以看到。

  然后,她再说话,说明当年背叛的只是副师长一个人,和我军其他任何官兵,包括她在内,都是被背叛的受害者。

  这样子,经过了两天两夜,师长才出现。

  讲到师长出现的时候,作者女士的声音哽咽,频频抹泪:

  “他一出现,我看到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一头猴子看起来都比他更像人,他满头乱发,打着千百个结,张大口,掉了一半牙,现出一个可怕的深洞,他像是想说话,可是只发出了一阵可怕之极的声响,只有他的一双眼睛看来还有光采,可却充满了怨恨,他和我对望了好久,才问了我两个字。”

  作者女士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声音更凄然:

  “你们猜,他问我什么?”

  雕琢和高岁见都摇头,作者女士又叹了一声:

  “他手里拿着一本小说,问我:

  “真……的?”

  雕琢也感到难过:

  “他对人失望之极,所以对你的小说也表示不信任?”

  作者女士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当时我紧紧握着他的手,连说了几百声‘真的’。”

  那时的情形,一定相当动人,作者女士也越说越激动:

  “直到我说了不知多少遍之后,他才又挣扎着说了一句话,真叫人伤心。”

  师长当时说了一句什么话,雕琢他们并没有听作者女士的传述,而是在见到了师长之后,由师长自己说了出来的,那是在小客栈中,作者女士替他们作了介绍之后不久的事。

  小说中的传奇人物师长,忽然在现实生活中出现,总不免使人好奇。

  师长那时衣服整齐,头发也剪短了,可是形貌看来还是十分骇人,当然是由于长期的山区幽居生活,使他又瘦又干,皮肤粗糙得简直就像是树皮,当他伸手去抚脸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刷刷”的摩擦声。

  作者女士一直在旁边解释: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几十年的折磨……”

  每当作者女士那样说的时候,师长就会望向她: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这几十年,看来你也没有好过。”

  师长的眼睛还十分有神,正如作者女士所说,充满了怨恨,但在他望向作者女士的时候,流露出来的眼神却又出奇地温柔,而当他在说那句话时,在怨恨之中有着极度的迷惑。

  他说:

  “在事情发生之后,我曾立下毒誓再也不见人,因为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世界上没有比人更可怕的东西!”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那种咬牙切齿的神情,想来正如他当年在立毒誓时一样。

  雕琢道:

  “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可怕,师长先生,你自己也是人。”

  师长用十分缓慢的声调说:

  “更可怕的是,你完全不知道人在什么时候会变,潜伏的可怕会冒出来,使人变得可怕。”

  他略顿了一顿,又道: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恶毒之极的炸弹,不但别人不知道它何时会爆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师长说这番话时,声音十分低沉,可是神情却由激动而变得十分平静,可知这些年来,他在深山野岭独自生活之中,不知曾几千万次想到过这个问题,而且早已想透想彻了,所以再也引不起任何激情了。

  雕琢望着这个传奇人物,回味着他所说的话。

  他从那么直接的角度去窥视人性,所得出的结论,自然也很直接,他的话很有道理,每一个人的思想之中,的确都潜伏着极可怕、恶毒、伤害他人的潜意识,什么时候发作,根本连这个人自己也未必知道。 猎奇女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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