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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女士在一旁用十分有深情的眼光望着师长,高岁见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道:
“外来的因素,有时会成为一种十分强烈的诱惑,诱发人性中恶毒的一面。”
师长紧抿着嘴,从他闪烁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这些年的艰难痛苦、野人一样的生活,虽然对他的身体形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可那一点也无损于他的睿智。
他的眼神说明了这一点。
任何人,如果有和他一样的机会,几十年独自沉思,又曾经受过生死一线的巨大痛苦,必然会有许多他人不容易想到的想法,许多伟大的思想家和哲学家,也都经过独思的阶段,某些彻悟人生的宗教家,甚至长期静思,师长的思想境界是否也到了这一地步?
他望向高岁见,缓缓地问:
“经过情形你们和我一样清楚,是什么引诱了他?”
高岁见压低了声音:
“或许他性格不喜欢受拘束,军旅生涯令他烦厌。”
师长用力一挥手:
“他只要说一句,绝不会有人强留他在军队里,事实上,我和他之间的友情绝不存在谁对谁的约束。”
相比高岁见,雕琢直接得多:
“请恕我问一句,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要把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当作是自己的兄弟一样?”
师长转头望向窗外,小客栈房间的窗外有一簇白杨树,在风中,树叶绿籁发着抖,看来很潇洒,他道: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这种情况十分普遍。”
雕琢摇头:
“总有些特别原因的,心理学上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在很多的情形下是为了自己心理上的某种满足,而不是真正要对别人好。”
师长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作者女士忙为他辩护:
“他不会,他是真心对人好。”
师长作了一个手势止住了作者女士的话:
“不错,有一部分,一半,甚至一大半,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种成就心理,看,我从垃圾堆中捡回来一个少年,把他栽培成神威凛凛的战将,那使我十分有满足感,但这和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副师长的背叛,有什么关系?”
雕琢挺中肯道:
“是,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外来的强力引诱,应该另外寻找原因。”
作者女士幽幽叹息:
“任何外力的引诱,总要通过媒介来进行接触,我和他几乎二十四小时在一起,他有什么机会和外来的力量发生接触?”
雕琢和高岁见同时作了一个手势,雕琢先说了出来:
“有一个机会,唯一的机会,那次你们在山洞中,他突然感到些什么,突然离去。”
作者女士摇头:
“那一点时间能发生什么事?”
高岁见道:
“这次我们来,主要是见师长先生,再就是要到那个山坳,和师长先生隐居了几十年的那座山去看看。”
师长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那座山,整座山是我那半个师官兵的坟墓,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来,流到最后一滴血,都没有人皱一皱眉头,真正是名副其实的铁军,铁一样的军队!”
雕琢的嘴巴动了一下,想问什么而没有问出来,师长立刻现出了一个自嘲式的笑容,他的外形和他的智力绝不相称,他立刻知道雕琢想问什么,他道:
“我受了伤,滚跌下山的时候跌进了一个很窄的山缝,我想挣扎着爬上来,可是反倒向下落去。”
说到这里,他发出了几下听来极无可奈何的干笑声:
“下面是一个相当深的山洞,我一跌下去就昏了,至少昏迷了十小时以上才醒过来,又苦苦捱了三天才能开始设法离开。我身体虚弱,花了很多时间才算是重见生天,一切全都发生了!”
他说来虽然简单,可是想像起那三四天的情形,也和跌进了地狱没什么两样。
师长继续道:
“山上还到处有弟兄的残肢,我看到一次哭一次,我收集了十来枚手榴弹,准备在敌军将领庆贺胜利时冲进去,可是我更想知道,为什么副师长会没有依约发兵!”
他说到这里,急速地喘息起来,作者女士忙递过一杯茶去,他一口气喝干,雕琢从旅行包中取出一瓶酒来,师长“啊”地一声,伸手就取了过去,打开咕咕咕连喝三口,又长长吁了一口气。
接着,他的声音变得苦涩之极:
“可是我一下山,见到了敌军的几个士兵就全身发抖发软,害怕得全身汗出如浆,像是要窒息,再也无法挪动半分,幸好他们没有发觉我。起初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次数多了,不但见到人影,甚至听到人声都是那样。”
“我才知道我……得了一个怪病,我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同类,我对人失去了信心,觉得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人。我无法控制这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所以一直只好躲在深山里面,远远听到有人声就躲开去,好在那山中山洞又多,就这样躲了几十年。”
作者女士伸手在师长的手背上轻抚着。
师长的手又瘦又干,粗糙的、褐色的皮肤之下,血管好像小蛇一样盘虬突起,看来简直恐怖,但看作者女士抚摸它时的神情,却温柔欢愉,只觉其美不觉其丑。
过了一会,师长又道:
“忽然之间,听到作者女士的声音,听到了她的话,看到了她所写的书,前尘往事一起涌上心头,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台戏……我也确信作者女士并没有背叛,只是副师长一个的事,这才对人恢复了信心敢鼓起勇气来见人。”
雕琢和高岁见互望了一眼,都觉得应该告诉他们,有副师长下落的消息了。
高岁见道:
“当年台上扮演风尘三侠的情景,可有拍照留念?”
师长立刻点头:
“有,一个随军记者拍了一张很好的照片,副师长说他喜欢,就由他保管,那时要晒多一张都不容易。”
雕琢把那张照片取了出来:
“就是这一张?”
师长和作者女士两人一看,都发出了一下尖锐的呼叫声,像是看到了一个死去不知多少年的人忽然活了过来一样,师长也改变了他那种古怪的姿势,那是他早时在窄狭的山洞中蟋缩身体时养成的习惯。
两个人的目光盯在照片上,久久不能离开。
然后,他们才一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向雕琢望来。
两人的音调都很异样:
“哪里来的?”
雕琢且不回答,又取出了其余几张照片来,作者女士叹:
“他的气力真大,可以把我抛起来又接住!”
雕琢问:
“这大汉,肯定是副师长?”
师长点了点头,抿着嘴不出声,作者女士则道:
“当然是他,我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大汉,美国篮球选手有很多超过两米,可是和他比,总没有那种神威凛凛的气概!”
师长这才说话,声音之中透着无比的疲倦:
“人人见了他,都会自然而然对他生出敬畏之意,不单是他人壮硕,而且也由于他有那种气吞山河的气概。”
作者女士也道:
“是啊,为了替他找一匹马,费了多大的劲才找到了那匹关东的高头大马。”
两个人说起往事来,从外表看来似乎都没有对副师长有什么恨,自然,刻骨的恨意不会表现在咬牙切齿和青筋暴绽上。
等到他们又向雕琢望来之际,雕琢才道:
“十六年前,有人在一个小道观中见过他,他在那里隐居,好像在逃避什么,这证明当年他的行为,至少没有在物质上带来任何好处。”
作者女士和师长两人的神情都很疑惑,作者女士指着师长:
“他和你一样,一直在山里隐居,那是为了什么?
师长这时,表现了他曾是一个果断的军人的本色,他用力一挥手:
“问他去!”
作者女士深深吸了一口气:
“十六年前,他……”
师长和作者女士互望了好一会,才同时叹了一声,师长道:
“如要他还在,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了!这些年真不知怎么活过来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发出怪异的声音,哈哈笑了起来:
“有时,故意想饿死自己,几天不吃东西,可是肚子越饿,思路反倒越是空灵!”
高岁见点头:
“这就是基督徒为什么要禁食祷告的原因。”
师长显然想不到高岁见会举这样的例子,他呆了一呆,才又把身体缩成一团。
这时,雕琢注意到他在把身体形成那个怪异的姿势,身体缩得非常紧,一般人绝对无法做到,要是他缩着头,简直没有任何突出点。
他也感到雕琢在注意他的姿势,所以解释:
“当我确知自己又活了下来之后,心中的痛苦实在无法形容,人在感到痛苦的时候,会自然而然把身体缩成一团,虽然那样做一点也不能减轻痛苦。我遭到了那样不可想像的背叛,也一直在把自己的身体紧缩,像是想把痛苦自身体中一滴一点挤出来。”
师长在这样说的时候,声音甚至十分平静,唯其如此,才更叫人有惊心动魄之感。
雕琢叹了一声:
“当我们知道你可能没有在战役中丧失生时,首先想到的也是这几十年来,你不知道是怎么从痛苦中熬过来的。”
师长惨然:
“不把自己当人,只有这样才能熬过来,我找了许多小得根本不能容身的山洞,硬把自己的身体挤进去,挤得骨头格格发响,心里反倒痛快些。很奇怪,再小的山洞,一天挤不过去,一个月挤不进去,一年半载下来,也就挤进去了。”
师长这几十年在山中的日子,自然痛苦。
但再也想不到,会痛苦到这种程度!
不过看他现在的情形,反倒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是不是经历了像他那样大痛苦的人,会把一切都看透了,看淡了?
他继续在说着:
“我想世上很少人能有我这样的经历,挤在一个小山洞之中,我可以几天几夜,不饮不食,人不像人,兽不像兽。可是在这种时候,我却待别能想,什么都想,有许多许多事,都在那种情形下想通了,有了答案,唯一想不能的就是——”
师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情惘然。
自然,他就算没有说出来,雕琢他们也都知道,他想不通的一点是:
副师长为什么要背叛?
也就在他突然停下来的那一刹那,雕琢脑中陡然灵光一闪,脱口说出了一句话来。
这句话一出口,不但师长、作者女士和高岁见都神情愕然望向雕琢,连雕琢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又急忙作了一个“请听我解释”的手势。
她陡然脱口叫出来的那句话是:
“或许副师长根本没有背叛。”
副师长背叛已是不移的事实,所有的疑问焦点,都集中在他为什么要背叛这一点上,而雕琢竟忽然感到,副师长可能没有背叛,自然叫听到的人都感到大是不解。
她一边作手势,一边已经开始解释,指着师长道:
“你本来就是一个相当有学识的人,过去几十年,在那么特异的环境中,使你有不断的沉思的机会,去想许多问题,而且都有了答案。”
师长的神情十分沉着,可是他灼灼的目光,却显示他正在等着雕琢进一步的说明。
雕琢又挥了一下手:
“我是就最简单的逻辑规律想到这一点的——”
说到这里,她向高岁见望去,寻求他的支持。
而高岁见竟然可以把雕琢没有说出来的话接下去:
“简单的规律是:既然所有的问题都有了解答,那么,唯一没有答案的问题,就有可能是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
说完,高岁见还朝雕琢会心一笑,两人的默契可见一斑。而师长和作者女士互望着,他们显然在认真考虑这个说法,可是又显然无法接受。
过了一会,作者女士才十分小心地问:
“那么,副师长伪传军令,按兵不动破坏作战计划,令山上的部队全军覆没,这种行为叫什么?”
雕琢很肯定地说:
“背叛,当然是背叛。”
作者女士吁了一口气:
“问题在,不过没有答案?”
师长却道:
“答案有,在副师长那里,去找他!”
这时,高岁见先说:
“我们还是先到当年事件发生时的现场去看一下。”
师长扬了扬眉:
“好,先带你们上山!”
那座山真是怪山,就算没有军事常识的人,也知道把军队带上那样的穷山恶水去,是一种自杀行为,也正由于地形如此奇特,才更显出师长当年的作战计划是何等大胆冒险。
整座山连绵几十里,又和别的山相连,是一个相当大的山区,师长在方圆几十里之中,对山上的一切都熟悉之极。
在山中,他们逗留了足足三天。
在这三天之中,师长给他们看他当年跌下去的那个山缝,和山缝下的深洞,就算是雕琢跃下之后,也花了十五分钟才攀上来,师长当年重伤昏迷之后醒来,很难想像他是怎么样爬出那深洞的。
师长又“示范”了他挤进狭窄山洞中的本事。
山洞小得看来绝无可能容下一个人,可是他就有本事把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挤进去,直到全身进入,从外面看来,根本分不清他哪里是头,哪里是脚。
而他就在这种情形下,思索着各种问题。
这种把自己的身体挤进狭小空间中的本领,中外的杂技表演者,有的也可以做得到,但却不如师长所能做到的那样,而且,师长也用行动说明了他靠什么来生活。
他从土中挖出了一大堆形状怪异莫名,说死不死,说话不活的昆虫的蛹来。
有的是蝉,有的是蝼蛄,有的是金龟子,然后放在枯枝上烤和烧,把它们都变成一团团黑褐色的东西,还津津有味放在口中嚼着,师长介绍说蝉蛹最可口,雕琢拣了一个放进口中,果然十分甘香。
不过作者女士看到则不住皱眉。
师长也表演了如何把一只刺猬化为可口的食物,并从岩石上刮下盐来,在各种各样的野果子上摄去营养,雕琢认识不少人,有着超卓的野外求生本能,师长和他们排在一起,一点不逊色。
最后一天的下午,师长把大家带进了一个山洞,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道:
“当年,我拉着半个师的队伍上了山,这个山洞就是指挥部,这块大概是办公桌,又是床,在等待的那几天之中,我——”
说到这里,他望了作者女士一眼,眼光之中情意极深,作者女士叹了一声: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我,在揪心揪肺地想我。”
师长也叹了一声:
“是的,不过我想到你很快乐,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我是很快乐,可是会突然想起你,心里就会有像被刀戳了一下的那样痛楚。”
师长话头一转:
“那几天并不难过,要处理的事太多,书记官甚至写好了如何收骗俘虏,如何处理战利品的计划书,全军上下人人兴奋莫名,一直到了最重要的那一刻,等不到预期的进攻——”
说到这里,师长双手按在大石上,身体微微发抖,神情非常可怕:
“派下山去刺探军情的人没有一个回来,山下重重包围,全是敌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再会领兵打仗也没有办法,全体军官都围在我的面前,人到了绝路,会有各种古怪的想法,很有几个还想责备我订出了这样作战计划的!”
作者女士喃喃道:
“他们不应该责备你。”
师长深深吸了一口气:
“结果没有人出声,他们只是盯着我的手看,当时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盯着我的手看!”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住喘着气,没有人问他为什么,因为知道给他缓过一口气来,他一定会说出其中原因的。
大约三分钟之后,师长才继续:
“原来我的手本来一直按在大石上的,由于心中的焦急、愤怒和失望,手指在渐渐收拢,指甲压在石上用的力道那么大,十只指甲,一只一只迸裂,脱破了手指,鲜血迸溅,十指连心,我竟然一点不觉得痛!”’
他一口气说到这时,按在大石上的双手也收成了拳头。
这一次,自然没有当年那样惊心动魄的情形出现,但也可想而知,当年所有的军官看到了师长的伤痛,竟到了这一地步,怎么还忍心责备他?
师长吁了一口气,把握紧了的拳头又慢慢松了开来道:
“我等了六小时,在军事行为中,有时连六秒钟都不能等的,我等了六小时,才下令突围……那不是突围……真是拚命,一条一条鲜蹦活跳的命,断送在敌人的枪炮刺刀之下,唉……冤孽啊!”
他会突然之中用一下惨叫“冤孽”来作为叙述的结语,倒很出乎雕琢的意料之外。
山洞中静了很久,师长最后的那一下叫声仿佛还在山洞中引起嗡嗡的声响。
他闭上眼睛,神情也渐渐由激动而变得平静,再睁开眼来,淡淡一笑:
“过去几十年了,可是那种情景如在目前。”
高岁见道:
“战场上,半个师的兵力全军覆亡不算是一桩大事,有几万人,几十万人一起在一个战役中死亡的,人类的战争史,是最惨不忍睹的一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师长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一切照你的计划进行,敌军会怎么样?”
师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喃喃地道: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等他们离开那山洞的时候,残阳如血,映得一天一地,满山都红,看起来就像是当年的鲜血还没有凝结,很有一股凄凉悲壮的感觉。
离开了山,回到那小客店,师长和作者女士不断回忆着过去的旧事。
上半夜,雕琢还勉强听着,可是看情形,他们非通宵达旦谈下去不可,于是雕琢打了一个呵欠,和高岁见一起告辞,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他们当然是住一个房间,躺在一张床上。
但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事实上,今天白天所到之处带给他们的触动,还是有点大的,此时当然没有心思去想别的,雕琢更不会害羞,她只是握着高岁见的手。
对比人性丑恶的一面,她还是幸福多了。
高岁见说话了:
“雕,你在那一刹那感到副师长根本没有背叛,既然事实上无法让人接受,但许多情形却可以反证这一点。”
“是啊,像完全没有背叛的动机,像背叛之后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像事先一点迹像也没有,等等,都可以反证没有背叛行为。”
“理论上这样,但实际却是另外一回事。”
“整个大谜团,只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一找到,什么都可迎刃而解。”
“希望明天在那个山坳之中,会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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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醒来,作者女士本领很大,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辆吉普车,车龄至少二十年以上,但还可以行驶,就由她驾驶,到当年屯兵的那个山坳去。
一路上,作者女士向师长解释当年副师长和她,如何带了半个师的官兵,化整为零穿过敌军阵地的空隙,成功地脱出包围圈,到达了敌军外围的经过。
那山坳离那座山大约有二十公里,属于另一个山区,车子在崎岖的路上跳动前进,一驶进两座山峰之间的峭壁,师长就喝了一声采:
“好秘密的地方!”
作者女士道:
“里面的山谷可大着,一万人也藏得下。”
说到这里,车子已经驶不向前去了,因为前面有一大堆碎石堵塞了去路,那堆大小不同的石块,大的比人还高,小的只如拳头,如同一座水坝一样把峭壁之间的峡谷塞得满满,看上去很奇怪。
作者女士指着那高高的乱石坝道:
“当年我们探测地形到了这里,以为前面已经是绝路了,他攀上去一看,大声欢呼,这才知里面别有天地。”
师长皱眉:
“人和轻武器可以翻过去,但那些重武器和物资怎么办?”
他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将官,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中心点。作者女士道:
“那些东西留在那边,派两个连防守。”
师长“嗯”了一声,看情形他对副师长和作者女士当年的安排,并不是十分满意。的确,重武器和物资是军队的命脉,如果有失,部队的作战能力也就自然消失了,副师长的决定,可说相当冒险。
作者女士也看出了师长的不满,她低声分辨了一句:
“敌人没有发现。”
师长抬起头来,眯着眼看着那堵乱石坝,雕琢和高岁见一到,就被这奇景吸引,堵成了一道坝的大小石块,显然是从两边峭壁上跌落下来的,两边峭壁上,怪石嶙峋,峋峨不齐,有风化的痕迹,可能是若干年前有过一次山崩,大量石块飞落下来堵住了峡谷。
这种自然现像虽然不多见,但也可以理解,在峭壁上还有许多大石,看来也摇摇欲堕,只要有少量炸药,保证可以将这道石坝加高十米。
作者女士已开始向上攀去。
要攀越这道石坝十分容易,作者女士一边说着:
“当兄弟们知道你们突围惨败之后,简直如世界末日末一样,很多人攀出山坳来,竟有不少在攀越的过程中跌死跌伤的。”
要爬过这道乱石坝,身手灵便的少年人就能做得到,之所以出现作者女士所说的这种情形,自然是当时那些人的心中慌乱到了极点,行动很是失常的缘故。
不一会,他们就攀到了坝顶,眼前是一个好大的山坳。
这时各人的视线,自然而然都被眼前这种豁然开朗的地形所吸引,只有高岁见还在抬头打量着两边的峭壁,雕琢看了山坳一会,跟着他去看,他指着两边峭壁的近顶处道:
“看,两边峭壁在那里,几乎一样高度,有很深的刻痕。”
高岁见用“刻痕”来形容那种山形,其实并不十分恰当,那是一道约有两米深,一米高下的凹位,在两边峭壁离顶还有十来米处,所以令得那上面的山石看来更是随时会崩落。
在那两个凹进去之处,山石尖突,十分凌乱。
可能是那一部分的石质十分松软,所以在山崩中一起落了下来。
雕琢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高岁见点头:
“当初山脉形成,一定是一座山峰,在地壳的变动之中裂成了两半,形成了峡谷,所以峡谷同两边的峭壁石质一样,才会再在若干年后的山崩中形成如今这样的奇景。”
高岁见在讲这座奇特的山景,作者女士和师长在一旁听着,师长叹了一声:
“山川的形成,都是亿万年的事,人生短促,实在无法理解。”
过了一会,他又道:
“时间还是过去不够多,要是再过几十年,大家都死了,背叛和被背叛又有什么分别?全变成一样了。”
在他的感叹声中,一行人已经翻过了那道乱石坝,里面完全是另外一个天地,让人有一踏足实地,就有想大叫大跳的冲动,右手有一道相当宽的山溪,隔老远就能感到那股山溪的清淡气味,不能不承认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隐蔽理想的地方了。
作者女士指着另一座山壁,那山壁上有一个突出的,看来又大又平整的石坪:
“辽望哨就设在那天然的岗楼上。”
雕琢问:
“那石坪,就是有人报告说曾见过副师长出现的地方?”
作者女士咬着下唇,点了点头,雕琢又问:
“你和副师长常去的那个山洞呢?”
作者女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她转身走向前,雕琢他们都跟在后面。山坳的四周全是山峰,山峰上下都有不少山洞,大小都有,作者女士带着他们进了一个门口有一块长满了苔藓的大石作天然遮掩的山洞之中,侧身从大石边走了进去。
师长跟进去,雕琢和高岁见也进了洞,洞中很黑,可是却相当整洁。
作者女士向着一个很阴暗的角落走去,然后停立在一块石头前,久久不动,那自然就是她当年和副师长相偎相依之处了。
师长就站在她的身边,黑暗中,目光闪闪,真难想像几十年之前那股不正常的情欲烈焰会延续至今,可是眼前的情形又的确如此。
作者女士终于转过头来,和师长的视线接触,两人都震动了一下,雕琢注意到了他们的情形,于是握住了高岁见的手臂,师长和作者女士互望了好一会,两人才同时叹了口气。
他们各自伸出手来紧紧握着,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雕琢问:
“就是在这里,你说过副师长忽然有了十分特别的感应?”
作者女士“嗯”地一声:
“他那时真的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说了几句调皮话,他就走了出去,我有点生气,没有立刻跟出去,山洞口有大石挡着,我看不到洞外的情形,等我也出去……大概最多十分钟,他却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天色也黑了下来......”
作者女士的声音越说越低,因为接下来,当副师长再出现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他已在军官会议上伪传军令了。
高岁见向雕琢望来,雕琢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道:
“从入暮到午夜,大约是六小时左右,他不可能去得太远,要是有什么事发生,一定就在附近,最大的可能是在那个石坪上,因为有人见过他在那里出现,他身形高大异常,不会被人认错。”
师长喃喃道:
“会有什么事发生?”
作者女士也难过地摇着头,雕琢向山洞外走出去,到了山洞外转过了一座山崖,就可以看到那个石坪,要攀到那个石坪不是很容易,最早到达的是师长,那是因为他几十年来一直在山中当野人的缘故。
石坪相当大,约有一百多平方米,很完整。
有几株至少百年以上的松树,气势雄伟,登高一看,视线可及处非常远,附近的山色尽收眼底,山风吹来,让人觉得很是心旷神怡。
作者女士和师长的感受显然不同。
他们都显得十分沉默,师长望着整个山坳,过了一会才道:
“副师长站到这里来想干什么?想看我军弟兄怎样伤心欲绝?怎样被敌人歼灭?”
雕琢看向作者女士:
“他是宣布了假军令之后到这里来,还是在这以前已经来过?”
作者女士摇头:
“没有人知道。”
雕琢站在石坪的中心打量周围的环境,突然说了句:
“要是有什么天外来客的话,这个大石坪倒是他们飞船下降的理想地点。”
高岁见知道雕琢所说的“天外来客”是什么意思,雕琢喜欢看漫画,漫画里天马行空,自然也少不了什么外星人之类的。
但作者女士和师长则对雕琢的说法感到很突兀,特别是师长,他立刻问:
“天外来客?你在说些什么?”
雕琢作了一个手势,向天上指了一指:
“假设有一种外来的力量,影响了副师长的脑部正常活动,使他产生截然不同的思想,这就是副师长为什么在绝无可能、毫无理由的情况下,产生背叛行为的原因。”
师长的眉头皱得很紧,看样子他正在努力思索着有没有这个可能,他思索得出的结论,倒在雕琢的意料之中,他十分不满地闷哼了一声:
“你太异想天开了,哪有什么天外来客?”
雕琢耸耸肩: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好像也只有这样能解释了。”
师长沉默了一会,然后又道:
“如果有天外来客,那为什么天外来客要运用力量叫副师长背叛?”
雕琢摇头:
“不知道,这只不过是我不成熟的假设。”
作者女士长期在外国居住,自然有机会接触许多有关天外来客的幻想故事,可是她对雕琢假设的接受程度,反倒不如师长,所以她用讥讽的口吻指着那一大堆乱石坝,和两道峭壁上的“刻痕”说:
“看,可能有一只飞船从那里飞进来,飞船的翼划过山崖,形成了刻痕,又令得峭壁上的石块大幅崩落,堆成了一个乱石坝。”
雕琢和高岁见自然听得出她的语外之音,高岁见微笑:
“我早就留意到了,如果曾发生过这样的事,飞船撞山必然损毁,可是一点残骸都没有留下。”
作者女士顺手向石坪后面的山峰指了一下:
“那里有许多山洞,或许飞进去了,现在还在。”
师长听到这里,叫了起来:
“你们在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