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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住持摇了摇头。
这些虽然是他心中的猜想,但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解释实在有些太离奇了。
雕琢沉默不语,她正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走着,原本如一片浓雾般的种种谜团中,现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她似乎看到了照亮全局的希望。
但这亮点又被几层薄纱包裹着,忽隐忽现,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突然间,空西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打断了雕琢的思绪。
“你们快过去看看吧。”
他气息不定地说道:
“空灵和几个师兄偷偷摸摸地想要下山呢。”
住持马上站了起来:
“下山?为什么?”
“他们说……他们说不能待在寺里等死。”
空西一边说,一边有些惶恐地瞟了雕琢一眼,雕琢皱起眉头:
“他们现在人在哪儿呢?”
“已经到了前院了。”
“真是添乱!”
住持急匆匆地就往门外走去:
“DZ施主放心,我一定把他们叫回来。”
雕琢也站起身,快步赶上住持,空西则小跑着抢在两人前头带路。很快,三人便穿过正殿来到了前院,空灵和另外两个年轻僧人正站在寺院门口四下张望着,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看到空西带着住持和雕琢前来,空灵等人显然有些意外。
他们快速地讨论了几句,突然撒开腿,跑上了下山的雪径。
“快,快叫住他们,让他们别跑!”
住持恨不能一步抢到门口,追上这几个胆小而盲目的家伙,无奈腿脚不灵,只能无奈地吩咐跑在最前面的空西,空西使尽全力追出去,站在山路口大声呼喊着:
“师兄,别跑了!住持让你们回来!”
然而空灵等人毫不停留,反而加快了下山的步伐,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由于道路崎湿难行,空灵摔了一个跟头,不过他立刻就爬了起来。
看来与继续留在山上的恐惧相比,这点疼痛实在算不了什么。
其余两人也都是步履踉跄,显得狼狈不堪,等住持气喘吁吁地赶到下山的路口时,空灵三人已经沿山路跑出了五十多米,眼看是追不上了。
“山路不通,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啊!”
住持看着他们的背影,急得直跺脚,可他说的话已经无法传到空灵等人的耳中了。
“算了,让他们去吧。”
雕琢倒显得淡然一些:
“等他们发现下不去的时候,自然还会回来的。”
住持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只有这样了,唉,我们回去吧……”
“住持,我也回屋去吗?”
空西捂着胸口问道,可能因为刚才来来回回跑得太急了,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的中气也变得有些不足,雕琢凝目看着空西,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你先回去吧,我和住持还有些话要说。”
她冲着空西说道,空西答应了一声,独自一人往寺里走去,雕琢神色严峻,目送着空西的身影消失在正殿之后,住持看出了一些异常:
“DZ施主,有什么不对吗?”
雕琢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等会儿吩咐个人看住空西的屋子,不要让他出来了,晚上吃饭也让人给他送过去吧。”
“为什么?”
住持的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一下,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你没有注意到吗?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眼睛也有些发红。”
“DZ施主,你是说……”
住持意识到雕琢话里的潜台词,又急又怕,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微了。
“我也只是预防万一,最好是什么事也没有。”
雕琢对住持说完宽慰的话,然后长长地呼了口气,看得出来,她也有些担心,住持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那如果有事呢?该怎么办?”
雕琢沉默着,这也是她正在思索的问题。主持抬头看了看广袤的天空,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既然在等待,那就还有希望。
“先回去吧。”
雕琢一边说一边迈动了脚步:
“有些事情,我得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想。”
两人一前一后又回到了住持的屋子里,这次雕琢并不打算久留,她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帮住持把屋里的无头草清理出去。
空平把无头草带进屋子的时候,是用一件黑色的长衣打成包裹携带的。
雕琢之前一直都没有太留意这件衣服,现在他要再次把这件衣服打成包裹时,却发现了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僧衣,准确地说,这并不能算是一件衣服,它更像是一件斗篷。
较为奇特的是,在它的后襟处带着一顶连衣的帽子,有点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僧侣服饰,雕琢把长衣拎起抖开,看个究竟:
“这是一件什么衣服?”
住持瞥了一眼,回答:
“这是空忘师弟穿的法事服。”
“法事服?”
雕琢有些不太明白。
“空忘对灵异占卜一类的东西很有研究,附近的山民家死了人,有时会请他去做一些超度的法事,这就是专门在那种场合下穿的衣服。”
雕琢点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他把衣服贴到鼻前闻了闻。
住持变了脸色:
“这衣服也有那种气味?”
雕琢淡淡地“嗯”了一声,看起来这结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用衣服把那堆草重新包好,起身准备离去。
“我把这些都带走了。”
住持看着那个包裹,露出厌恶和恐惧的表情,巴不得这些奇怪的东西消失得越远越好。晚斋时,空灵、空西等人的消失引起了僧人们的注意。
关于空西已被恶魔附身的传言开始在私下里窃窃传播开来。
而空西的情况也确实不容乐观,他已经卧床不起,虽然还没出现眼口流血的恐怖症状,但雕琢心里清楚,如果不采取措施,那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
事隔二十年,来自“死亡谷”的恶魔再次降临了,而制伏恶魔的方法现在却成了一个迷。
山区的夜晚来得特别迅速。
太阳下山后,天色很快就全黑了下来,按照雕琢的吩咐,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屋里,在一片迷茫和不安的气氛中,枯木寺迎来又一个沉寂的黑夜。
此时,下午偷跑出去的空灵等三人正艰难地行进在回寺的路上,他们本想逃离那座被恐怖笼罩着的孤寺,但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却发现塌了的山路尚未修好。
根本没有下山的可能,幻想被击碎了,他们只能沮丧地选择往回走,山上的情况虽然令人惶恐,但至少那里还有吃有住
刚走出寺门那股兴奋的劲头此时已一扫而光,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挨到寺门口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寺里的人们都已进入沉睡中。
整个寺院黑压压的,一片死寂。
去而复返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加上三人早已精疲力竭,于是决定不作声张,各自悄悄地回屋休息。
一踏进后院,空灵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但又不知道这感觉源于何方,当他来到自己屋前想要开门的时候,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他忍不住回过身来,四下张望着。
突然,眼前出现的景象让他张大了嘴。
巨大的恐惧压迫着他的胸口,几乎令其窒息!
尚在院子里的两个同伴注意到了空灵的奇怪表现,他们顺着空灵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也愣在了原地,满脸骇异的表情:
一个黑影正站在空忘宿舍的屋顶上,一动不动如入定一般。
虽然夜色朦胧,但借着雪光的映衬,可以清楚地看出,这是一个没有头颅的人形!
因为空灵的寝室和空忘的寝室相对,此时这黑影对空灵形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逼视”感觉,空灵在这种恐怖的压力下发软,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着。
这使得他的脚跟绊在了门前的台阶上,身体随之往后摔了下去。
屋门被空灵的这一摔给撞开了,那“咔嚓”的响声刺激了空灵,使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重新运转了起来。他扯着嗓子叫嚷着,略微变调的声音立刻撕裂了沉寂的夜空:
“来人啊!无头鬼,无头鬼!”
各个寝室随即都有了反应,有人拉亮了灯,有人迫不及待地跳下床出门查看,胆小的则待在屋里颤声询问着。
空忘屋顶上的那个黑影此刻也动了起来,“它”似乎害怕暴露在灯光下,沿着屋脊向前院方向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最先抢出屋的几个僧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那诡异的身形同样令他们目瞪口呆。
连日来传言中的“无头鬼”此时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追!抓住‘它’!”
不知是谁首先吆喝了一声,压抑在众人心中的恐惧顿时爆发成一种同仇敌忾的力量,几个年轻胆大的僧人一同向着黑洞洞的前院追了过去。
此时住持也来到了院子里,他并没有看见屋顶上的黑影,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他立刻带着剩下的僧人们赶往前院,只见先前追过来的那几个年轻僧人正站在西首的客房前,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住持急匆匆地上前询问:
“怎么回事?‘它’跑到哪里去了?”
附近的几个僧人都不说话,纷纷把目光投在了一个叫空南的大高个儿身上。
空南平时在寺中有些莽撞,经常被空平训斥,在刚才冲入前院的那拨僧人中,他跑在了最前面,只有他看到了黑影进入前院后的行踪。
“我看到‘它’从屋顶上跳下来,然后好像……好像进了这间屋子。”
他手指西首客房的门口,有些支吾地说道,毕竟天色幽暗,他刚才匆忙间冲入前院的时候,所能看到的景象本就模糊,并不十分确定。
原本三三两两聚集着的僧人们立刻神情紧张地散开,胆大的对着屋门围着一个扇形,胆小的则躲在了别人身后,他们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紧闭的屋门,院子里的气氛霎时间如凝滞了一般。
住持有些茫然地看着那漆黑一片、毫无动静的屋子,困惑和恐惧交错撞击着他的心灵,对他来说,简直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情况了:
连日来令大家人心惶惶的“无头鬼”终于现身,而且潜入了雕琢所住的屋子!
空南原本懵懵懂懂的,现在看到大家的样子,而自己又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最前面,不禁有些害怕,他不安地转过头,求助似的看着住持:
“住持……”
众人此时也跟着他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住持深深地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往上走了两步,虽然心中和大家一样惶恐不安,但他知道自己有义务走出来处理这件事。
“DZ施主?DZ施主?”
住持站在离屋门两米远的地方,冲着屋里叫了两声。
屋子里一片沉寂,毫无反应。
住持又往屋门走近一步。
“DZ施主?”
他一边叫着一边歪头侧脑地想通过窗户向屋内张望,但却什么也看不见,僧人们此时起了一些轻微的躁动,有几个胆大的跟了上来。
“直接推门进去吧!”
空南粗声粗气地说道,住持的举动似乎重新给了他勇气,他走在众人的最前面,做出要动手强行推门的架势。
住持拦住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众人屏住呼吸,隐隐可以听见屋内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有人向着屋门方向走了过来。
那声音很轻,但每一下都像砸在众人的心口上。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黑黝黝的屋门。
随着“吱”的一声轻响,门轻轻开了,门缝如同怪物的嘴般慢慢张大,站在最前面的住持和空南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一个黑影贴着门缝挤了出来,当微弱的雪光映在他的脸上时,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这个黑影正是雕琢,现在她站在门口,显得有些疲惫,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没有休息好的感觉。
“叫我有什么事吗?”
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住持,似乎他并不是在问话,而是想告诉对方什么。
“那个无头鬼又出现了!”
住持有些疑惑地看看雕琢,然后又往屋里瞥了两眼。
雕琢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继续问道:
“你看见了吗?”
“没有。”
住持怔了一下,解释说:
“很多人都看见了。”
住持的话引起了诸多僧人的附和,空南更是无所顾忌地嘟囔了一句:
“我还看见最后那个家伙好像就是跑进了这个屋子里。”
“是吗?”
雕琢沉吟了片刻,不动声色地说道:
“很可能是你们看错了。”
空南有些不服气地梗梗脖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住持突然伸手制止了他:
“我相信DZ施主的话,肯定是你们看错了。”
住持态度的突然转换使得他手下的僧人们都有些茫然,就连雕琢也诧异地挑了挑眉毛,住持神色凝重,说话的语气不容辩驳:
“你们都回去吧,我还有话要和DZ施主说。”
僧人们无奈地互相看看,犹豫片刻后,终于各自散去了。
空南走出不远,又有些不放心地回过头来:
“住持——”
“回去吧。”
住持冲他坚决地摆了摆手:
“都待在屋里,谁也不要出来了。”
当其他人全部离开后,前院里便只剩下了住持和雕琢两人,静谧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雕琢首先打破了沉默。
住持看着雕琢,一直掩饰着的恐惧终于从他的目光中流露了出来。
“DZ施主,你屋里有镜子,去照一照吧。”
他颤着声音说道,雕琢一愣:
“什么意思?”
“你的……你的眼睛……”
“眼睛?”
雕琢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中“咯噔”一下,住持悲哀地摇着头:
“你自己去看看吧。”
雕琢回到屋内拉亮了电灯,然后走到床头的镜子前,看着里面自己的脸,和她猜想的一样,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睛通红通红的。
在昏暗的灯光下,犹如鬼怪一般。
雕琢用双手支撑着桌沿,她很清楚这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住持茫然无措地在门外站了片刻,两天来同仇敌忾的情谊最终战胜了他心中的恐惧,他迈动脚步,准备向屋内走去。
“别进来。”
雕琢注意到他的举动,转过头来喝止,住持被雕琢严峻的表情震住了,他停下脚步,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了?那个恶魔……”
雕琢低声道:
“空平说得没错,那恶魔找到了我,接下来它也会去找你们的。”
连雕琢都说出了这样的话,住持不由得骇然瞪大了眼睛,绝望和无助的感觉如同凉水般浇在了他的心头,他喃喃地说着:
“那我们该怎么办?真的没有办法对付它了吗?”
“办法肯定是有的。”
雕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住持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振奋了一下,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雕琢,不知为什么,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事情诡谲重重,连雕琢自身都陷入了“恶魔”的纠缠,但他对她仍然有一种强烈的依赖感:
只要雕琢还在,那事情就还有逆转的可能。
在这种信念的鼓舞下,住持自己也产生了一种责任感:
“DZ小姐,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
“控制住僧人们的情绪,等待救援。”
雕琢摆摆手:
“主持,你先回去吧,让我静静地想一想。”
住持点点头,默视雕琢片刻,转身离去,雕琢的话说得很简单,但住持深知其中的分量,如果事态继续恶化,精神已处于崩溃边缘的僧人们一旦失去控制,后果难以想象。
自己作为住持,无论如何都必须为此负责。
此时,住持甚至有些怀念空平了,如果他在的话,自己心里便会有底得多,而想到空平死时的可怖情状,住持的心禁不住又紧缩了一下:
自己难说不会遭遇同样的下场。
住持走后,雕琢关上屋门,然后回到床前坐下。
不久之前,她还在为自己的某个发现而暗自欣喜,但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在刹那间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而且可以预见,这场危机必然会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席卷全寺。
从已经发生的情况来看,至少自己是等不到救援的那一刻了。
必须自救!
可是怎样才能自救?
到目前为止,雕琢几乎已经弄清了山上所发生种种怪事的来龙去脉,恶魔,无头鬼,都已经在她面前现出了原形,可是对于怎样击退它们,雕琢仍是一无所知。
而此时恶魔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正肆无忌惮地向雕琢发起攻击。
雕琢面对这样的攻击毫无抵抗能力,她的身体慢慢虚弱,意识和思考能力也随之一点一滴地流逝,看起来,她想要挽回颓势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了。
此刻,她不由得想起了塔罗牌大师的话。
大师说她跟高岁见越来越亲密后,生命会受到威胁。
但她绝不信这种说法。
在这种情况下,保证休息、保存体力也许是对抗恶魔最实际的办法了,雕琢躺倒在床上,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天色大亮,直到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把雕琢吵醒。
恢复清醒之后,她的第一感觉便是脸上得厉害,双眼更是涩得难受。
她用手轻轻在眼角处揉了揉,一种的感觉从手心处传了过来,于是把手掌摊在眼前,那上面一点醒目的殷红,赫然是新鲜的血迹!
喧闹声一路来到了客房门前,雕琢隐约听见住持的嗓音夹杂在里面:
“大家冷静点,听我的,不要激动……”
然而他的劝说显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空南嚷嚷着接过话茬:
“冷静?再冷静,大家就都完了,一定得采取措施!”
随着一声撞响,房门被粗鲁地推开了,空南当先抢到了屋里,另有两个年轻的僧人跟在他的身后,都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悲壮表情。
雕琢坐起身来,看着这几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空南看到雕琢的骇人景象,蓦地一愣:
“DZ小姐,怎么你也……”
随即他转过身,冲着门外说道:
“住持,连罗所长都这样了,还能再等吗?!”
住持慌慌张张地挤进了屋,无奈地看着雕琢:
“我实在控制不住了……空西死了,另外还有三个僧人现在也和你一样……”
“来得真快……”
雕琢直视着空南等人:
“你们现在想怎么样?”
空南对雕琢却并不十分在意,他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墙角处。
“在这里!”
他兴奋地叫了一声,冲过去把堆放在那里的“无头草”一揽子抱了起来。
“就是这些祸害!快烧了它!”
旁观的僧人纷纷附和着,雕琢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们信了传说中的话,把这些“无头草”当成了惹祸的元凶,所以一路找到了这里。
空南找到了目标,不再停留,抱着那堆“无头草”向屋外冲去,其他僧人也都跟着他一哄而散,屋子里只剩下了住持和雕琢两人。
雕琢注意到住持的眼中此时也布满了血丝,她先是一愣,然后道:
“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后院,十几个僧人围成一个圆圈,中间是空忘、俊秀男、空平、小和尚以及刚刚死去的空西的尸体,空南带着两三个人正在把伙房里的柴禾草秸等物往上堆放着。
雕琢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上前想要阻止:
“不能烧尸体,你们这是在破坏证据!”
早已失去常态的僧人们哪里还听得进这样的话?有几个人转过头来,用一种夹杂着憎恶和同情的奇怪目光看着雕琢。
雕琢突然间明白了这目光的含义,在他们眼中,自己其实也和那些尸体差不多了,只等着一断气,她便同样会被架上这简陋的火刑场。
但她心里很平静。
恍惚中,她看见一团火光从圆圈中心升起,僧人们用最原始的方式与神秘的“恶魔”做着最后的斗争,空南走到火堆旁,一把把地将那堆“无头草”添加到越烧越旺的火苗中。
一股奇怪的气味散了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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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五年。
午后的天气异常炎热,简陋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几个行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不急不慢地穿行在路边的树阴中,他个子不高,但腰板却很挺拔,衣着简单得体,虽然神情已经显出一丝疲惫,但他的双眼仍然放着炯炯的光芒。
男子的身上背着一副画板,在走出树阴的时候,他便把画板举过头顶遮挡毒辣的阳光。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正前方,这通常是意志坚定的人所具备的特征。
前面不远处的槐树下,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他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看便知道是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在男子到来之前,他一直在垂头哭泣着,在他的身旁躺着一只刚刚死去不久的小花狗。
这正是造成他哭泣的原因。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男子的气概吸引了他的注意。
总之,当男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小男孩抬起头来,用婆娑的泪眼看着对方,男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目光,他转过头来与小男孩对视着。
如同命中注定一样,男孩眼中某种说不出的东西立刻打动了他,他停下了脚步,走到男孩面前,从此开始了一段横跨数十年的恩怨。
“小孩,你哭什么?”
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小男孩有些畏缩地挪了挪身体:
“我的狗……我的狗死了……”
“哦。”
男子蹲下,用手着小狗的尸体,这是一只五六岁大的黑白花土狗,模样倒是可爱得很,从男孩依恋的眼神来看,这也许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伙伴了。
低头沉思了片刻,男子似乎作了什么决定。
“你跟我来吧,我能让你的小狗变活。”
说完,男子便自顾自地起身离去了,小男孩看着男子的背影,噙着眼泪犹豫了片刻,然后他抱起小狗的尸体,跟在了男子身后。
男子侧过眼角往后瞟了瞟,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脚下却是丝毫不缓。
如此一路走了有二十多分钟,两人穿过街道,走进小巷,最后来到了一间绿树遮盖下的平房前,男子进屋搬了张凳子出来,然后在门口坐下。
小男孩站在五六米开外,期待而又胆怯地看着他。
男子架好画板,手中的画具如彩蝶舞花般挥洒起来。在这个时刻,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工作中,他的神情是如此专注,周围的任何声响,任何动静似乎都已和他处于了不同的时空之中。
终于,他结束了画板上的舞蹈,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那个小男孩此时已显得有些疑惑和不耐烦,但又不甘心离开。
男子笑了笑,冲小男孩招招手:
“你过来。”
小男孩犹犹豫豫地走到近前,男子转过画板,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花狗出现在男孩的眼前,男孩睁大了眼睛,那画上的小狗双目盼盼,垂耳摇尾,便像要从纸面上跳下来一般。
他禁不住伸出手去,想要那小狗身上的柔发。
男子突然把那张画纸从画板上揭了下来,然后当着男孩的面,几把将其撕成了碎片,男孩愕然地看着他,刚刚的欣喜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泪又开始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了。
“想要这样的小狗吗?”
男子问道,小男孩急迫地点着头,男子不易察觉地笑笑,把手中的画笔和画具塞在小男孩的手里,然后径自走开了。
大约三个小时后,男子从幼儿园里接回了自己的女儿,当父女俩来到自家门前的时候,那个小男孩正趴在地上,他的身边铺满了画纸,每幅纸上都有着一只笔法稚嫩的小狗,而他仍在继续画着。
“爸爸,那里有个小乞丐。”
女孩扯着男子的衣襟说道。
“不,他不是乞丐。”
男子看着一地的画纸,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以后他就是我的徒弟了。”
这个中年男子便是空忘,此时的他正处于艺术生涯的第一个巅峰期,在和小男孩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对方眼中闪动的灵气。
画纸上那些小狗证明了他的判断,而男孩展现出来的坚韧不懈的性格更让他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可造之才。
男孩已经画得入了迷,直到空忘父女俩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发觉。
“这只小狗死了吗?它真可怜。”
小姑娘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小花狗,这银铃般的童音传到了男孩的耳朵里,他抬起头来,在生命中第一次看见了古典美女。
古典美女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衬着她那细腻的肌肤,如同瓷娃娃一般娇柔可爱,男孩呆呆地仰视着她,感觉对方就是一个来自不同世界的天使。
在遇见空忘父女之前,男孩已经漂泊流浪了很久。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从没想过再要留在哪个地方,但现在,你就是打也打不跑他了,他永远也不想再离开这个女孩。
正处于兴奋中的空忘没有看出男孩内心的变化。
当他要求男孩拜师时,男孩痛快地答应了,这让他非常高兴,他愈发认为自己和这男孩之间有着某种非同一般的缘分。
从此,这个叫俊秀男的男孩便成了他们家庭中的一员。
不管他留下的初始目的是什么,后来他确实迷上了绘画艺术并显示出过人的天赋,在空忘的指点下,他的画技突飞猛进,很快就入了门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空忘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冷癖、执拗、暴躁都是他性格上的缺点,但他和俊秀男却相处得很好,也许因为从小流浪,受了太多的委屈,俊秀男早已学会了把脾气藏在心里。
空忘对他的责骂他都能泰然承受,有道理的他听着,没道理的他也不作辩解,就这样,两个人的性格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
对于古典美女来说,俊秀男则是一个非常好的玩伴。
长年的漂泊使他掌握了很多有趣的生存技能,他了解动物,知道哪些昆虫可以吃,怎么吃,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能够让孩子着迷的本领。
没过多久,两人便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朴实的情谊也与日俱增。
俊秀男的画技达到了一定的水准之后,便不再需要空忘过于费心的指导,于是空忘陆续又收了两个徒弟:胡子男和方脸男。
由于有俊秀男在先,空忘对这两个徒弟的起始期望值都很高,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在艺术天赋上和俊秀男相差甚远。
失望之余,空忘的坏脾气彻底发出来,他对胡子男和方脸男的打骂成了家常便饭,两个孩子敢怒不敢言,时间长了,心中难免形成积怨。
俊秀男在这个家庭式的团体中承担了兄长的角色,虽然获得师父的宠爱,但他从不会以此来弹压自己的两个师弟,他用自己的画技赢得了胡子男和方脸男的尊敬,同时用真切的关怀赢得了两人的信任。
因此,虽然空忘对三人区别对待的态度令胡子男和方脸男非常不满,但他们并没有把这股怨气记在俊秀男的头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到了一九六零年,俊秀男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此时俊秀男的画技已经隐隐有自成一家的趋势,空忘和他的交流已不仅仅是指导和学习的关系,很多时候,他们是在互相探讨艺术上的感觉。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因此而愈发亲近起来。
在那个夏天,他们常常彻夜而谈,累了便抵足相眠,时间一长,空忘的心里开始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也许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空忘曾经有一个挚爱的妻子,但她在古典美女出生后不久就病故了,失去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怀着对妻子深深的思恋,空忘从此再也没有接触过任何女人。
十几年来,他独身一人默默忍受着寂寞的煎熬。
这也是造成他日后性格古怪的主要原因。
人类最原始的本能终究是压抑不住的,对女人的拒绝心理使得空忘的欲望从另一个方向萌出了头,他开始关注俊秀男日益挺拔的身材和清秀的脸庞。
心灵上无距离的沟通加上身体上的频繁接触,成了这种欲望滋生过程中的催化剂。
终于,在一个燥热的夏夜,空忘的欲望冲破了理智的束缚,懵懂中的俊秀男茫然而又慌乱地承受了这一切,从此,师徒二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局面。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