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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叹了一口气:
“真的,我实在不知从何处说起才好。”
雕琢提示他:
“不妨从头讲起,三年前,当你在那巷子中枪劫,反而被人架走之后,就一直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
暴牙有点意外:
“警方知道我是被人架走的?”
“是,一个小孩在窗口看到了全部过程,警方在那巷子中找到了一柄刀,刀上有你的指纹,而你却失踪了,这件案子一直是一个谜,警方曾作过详细的研究,但没有结果。”
暴牙苦笑着:
“于是,你的一个叫高博的朋友,在一个咖啡馆里把这宗案子讲了出来?”
雕琢略呆了一呆才道:
“是的,S先生告诉你的?那晚上S夫妇要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会有事发生,所以跟着他们,后来天下雨了,我看到你替他们开门,你和他们生活多久了?”
暴牙并不立刻直接回答雕琢这个问题。
他像是在沉思,过了片刻,再次开口:
“那天晚上回来,S先生就对我说,‘暴牙,居然还有人记得你,今天就有人在咖啡馆讲了你的事’。接着,他就在案头日历上,记下了你的名字。”
雕琢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就是日历上的这个名字,几乎使我成了杀人的嫌疑犯。”
听到了“杀人嫌疑犯”五个字之后,暴牙又沉默了好一会才道:
“刚才你问我,和他们在一起多久了?我和他们在一起足三年了,自从我失踪的一刻起,我就和他们在一起。”
这一点,本来也是雕琢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她自然得将其中的情形问得更清楚,这时,她的精神极其振奋,因为看来一件悬而未决、充满了神秘性的事,已经快可以有了答案了。
看暴牙的情形,他显然准备将一切经过说出来。
雕琢道:
“你的意思是,将你架走的一男一女两人,正是S夫妇?”
暴牙苦笑着:
“是的,人生真是奇妙,我是一个劫匪,可以随意选择抢劫的对象,如果不是那天在银行大堂中选中了S夫人化装的老妇人,我也不会有以后的那些经历了。”
雕琢本来想不打断暴牙的话头,可是她的好奇心使她忍不住开口:
“S夫妇显然是有意安排使你上钩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安排使一个犯罪者上钩,而我恰好便上了钩,因为他们要一个人,曾经犯罪或正在犯罪的人,所以他们才那样做。”
虽然暴牙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但雕琢还是不明白:
“他们要一个罪犯?”
暴牙伸了伸身体:
“是的,他们要一个罪犯,一个罪犯意识极重的人,而我正好合符他们的需要,我有许多项抢劫的记录,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罪犯,迟早会在监狱中渡过一生,所以他们那样做,根本不必在良心上觉得有什么亏负。”
听到这里,雕琢忍不住又问道:
“暴牙,你以前受过很好的教育?”
暴牙愕然地望着她:
“没有啊!”
“可是听你现在的谈吐,你好像——”
暴牙笑了起来:
“别忘记我和S夫妇相处了三年之久,他们两人全是举世知名的学者,我想我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更何况他们要我的目的,就是要在我身上做实验。”
雕琢意外:
“用人来做实验?”
暴牙的神情却很平淡: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个罪犯,就算他们将我来当作实验品,他们在良心上也不致亏负什么。”
雕琢正色道:
“那是犯罪行为,比起抢劫来还要严重得多。”
暴牙呆了半晌,然后苦笑:
“或许他们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
关于暴牙被S夫妇架走的经过,雕琢已经知道,她不想在这上面多耽搁时间,所以直截地问道:
“他们做什么试验?”
暴牙的身体震动了一下,脸上也出现了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来,不用说,S夫妇的试验在他的身上造成了一种极大的痛苦,使他如今想起来犹有馀悸,这一点,可以自他的面肉在不由自主簌簌地跳动着得到证明。
他并不说话,忽然低下头,头顶向着雕琢。
然后,他伸手拨开头发,当拨开头发的时候,雕琢倒吸了口冷气。
在暴牙的头盖骨上,有着一圈可怖的伤痕,这种伤痕只有施行过脑部手术的人才会有,而且一般来说,就算是动过脑部手术的人,也不会在顶门上留下一圈那样大的疤痕。
从暴牙头顶上那圈疤痕看来,就像是他的头盖骨曾经被整个揭了开来。
看了使人不寒而栗。
雕琢立刻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暴牙抬起了头:
“你听说过生吃猴子脑?将猴子的脑盖骨揭起来,猴脑还在跳动——”
他才讲到这里,雕琢打断他:
“行了,别再说下去了。”
雕琢明白暴牙忽然在这时候提起“吃猴子脑”这一回事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他的脑盖骨曾被S夫妇揭开来过,而他当时还是活着的,这实在是一件骇人听闻之极的事。
可是看暴牙的神情,他甚至笑着,当然了,是苦笑。
“S夫妇研究的课题是:大脑、小脑结构对人的犯罪意识、行动之影响和操纵。这是一个大题目。”
雕琢没有出声,这个研究题目自然是一个大题目,但是用一个活人,将他的头盖骨揭开来而进行研究……是犯法的吧?
暴牙略顿了一顿之后,又继续道:
“他们研究的目的,是想找出支配一个犯罪者的犯罪活动的一种物质,他们起初称之为脑细胞的染色体,后来又改称为思想储存细胞的变态活动方式。”
雕琢仍然不出声,从暴牙的话中听来,他显然已具有极其丰富的这一方面的知识,说不定在S夫妇死了之后,他是这方面的唯一权威了。
“那一天,当我开始有了知觉之后,我只觉得冷得发抖,那是夏天,我不应该感到那样寒冷的,我睁开眼来,看到了S夫妇。”
暴牙接着道:
“当时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也无暇去研究他们是什么人,我发现我被固定在一张冰床上,在我的头上已有许多电线贴着,S先生对我说:对不起,你是一个罪犯,我们要用你来进行试验,以证明我的理论。”
暴牙说到这里,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讲下去:
“当时我曾经大叫大吵,但是随即失去了知觉,而等到我又有了知觉之际,那种……那种……”
暴牙的身体突然剧烈地发起抖来,而他的神色又变得如此之苍白,真怕他会昏过去,总算还好,没有多久他又恢复了镇定:
“我有了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苹箱子之中的一张椅子,手脚仍然被固定着。”
雕琢点头:
“我看到过那箱子和那椅子。”
暴牙道:
“我在那椅子足足坐了两年。”
一个人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禁锢在一个箱子中被人当作豚鼠一样,那已经是十分可怕的事了,更何况在那两年之中这个人的头盖骨是被揭开的,他的脑子暴露在外。
暴牙大约也看出了雕琢面色不对,他反倒安慰着她:
“好在这一切全都过去了,我再次有了知觉之后,听得S太太在叫:你看,他醒了!S先生则正在忙碌地工作着,他听得夫人的叫声,转过身来望着我,又拿了一边镜子来到了我的面前,对住了我。”
暴牙讲到这里,剧烈地在抖着,一边在发抖,一边将他的双手不断地在膝头上搓着:
“我是世界上唯一看到自己的头盖骨不在,看到了自己脑子的人!”
听了暴牙的话,雕琢暂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是依旧沉默着。照理说,身受的人应该比听到这件事的人更要难以忍受才是,然而这时,暴牙看来却很镇定。
终于,雕琢问了句:
“他们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暴牙道:
“他们研究的目的是想找出一个人之所以犯罪,是因为犯罪者的脑部组织中,有一种令人犯罪的因子存在,他们就需要一个罪犯,就在这个罪犯的脑中找到这种犯罪因子,再找出遏止它们活动的办法。”
雕琢接口:
“如果他们研究成功了,那么就可以消灭人类的犯罪行为?虽然他们的手段听来……很令人不自在,但是他们的研究倒是极其伟大的创举。”
暴牙叹了一声:
“空前的创举!”
讲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停了好久才缓缓道:
“而且,他们已经成功了。”
雕琢吃了一惊:
“已经成功了?”
如果说S夫妇他们已经成功了,那么他们的成功将影响整个人类,将使人类的历史从此改写,人类行为之中再也没有犯罪。
而“犯罪”这件事,从各方面分析起来,形成的原因极之复杂。
由于世界各地形势的不同,“犯罪”的标准也大异,在某一个地区是杀头的大罪,在另一个地区看来,那可能是值得歌颂的英雄行为。
真正消灭了犯罪行为,可以从两方面来看。
从好的一方面而言,那就是人再也没有了自私、贪婪的劣根性,而从坏的一方面来看,则是S夫妇已找到了控制人类思想的方法,所以一时之间,雕琢不知发表什么意见。
暴牙显然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他道:
“我只在我自身的思想变化而言,说他们已经成功了,当我开始看到自己受到这样的待遇之际,又惊又怕,每天不知盘算着多少方法来对付他们。”
“可是事实上,我却一点实际行动也施展不出来,因为我被固定在椅子上,一直到两年之后,S先生才找到了他理论中的那种将联结培养犯罪因子的激素系统截断,自那一刻起,我整个思想都改观了。”
暴牙低下了头,他的声音听来很和平:
“你或许不相信,自那以后我完全变了另一个人,我不但不再埋怨他们,而且当他们提及我以前的抢劫、盗窃行为之际,我几乎不相信那是我以前所干的事,在后来的一年中,我成了他们的得力助手。”
雕琢沉声道:
“你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暴牙点头:
“是的。”
雕琢却摇头:
“可是我和剑眉男,在他们的屋子中却完全找不到你居住的地方。”
“那张椅子就是我睡觉的地方,我必须尽量坐在那张椅子上接受仪器的测量,记录我脑部活动的情形。”
雕琢盯着暴牙看了半晌,才道:
“这听来是一个很完整的故事了,一对胸怀大志的科学家,从理论上认为人之所以犯罪,是由于脑部特殊活动的影响,于是他们找来了一个罪犯,解剖他的脑。”
“他们终于成功了,使这个罪犯完全变成了好人,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帮助他们进行这项空前伟大的研究,听来是一个很动人的故事,就像童话一样,从此他们无忧无虑,快乐地过着日子。”
暴牙的嘴唇掀动了一下,他想说话,但是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雕琢的身体俯向前,瞪住了他:
“只不过可惜得很,暴牙,你和我都知道,事实上故事的结尾没有那么圆满,甚至极其悲惨,S夫妇在一种最原始的狙击中死去。”
暴牙的双手捂住了脸,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充满了悲哀,他道:
“是的,他们死得实在太惨了。”
雕琢和暴牙的谈话已经到了极其重要的部分了,她故意使自己的语气听来变得十分平淡:
“不是你下的手?”
暴牙陡地放下了捂住脸的手,雕琢预期他会现出十分激动的神情来,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加深了他的那种深切的悲哀,他现出十分苦涩的笑容:
“我?怎么会?别忘了,我是S夫妇研究成功的典型!”
雕琢立刻问道:
“那么,惨事又是怎么发生的?”
暴牙呆了很久才道:
“在半个月之前,S夫妇不满意我一个人成功的例子,他们要再找一个人来实验,而这个人不止是一个小偷,或是一个劫匪,他必须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雕琢挑眉:
“他们准备去找一个杀人犯,用对付你的办法对付他?”
暴牙点了点头,雕琢不可置信:
“他们简直是在玩火。”
暴牙叹了一声:
“是的,他们在玩火,我曾极力反对他们的这个计划,在最近的一年,我等于在实际上参加了他们的研究工作,所以获得了不少知识,我知道,S夫妇的每一项工作都有详细的记录,他们不但找出了那种犯罪因子和激素有联系的一种分泌物,而且还找出了它的分子结构。”
暴牙痛苦地摇着头:
“可是他们是大科学家,大科学家的想法和普通人不同,他们不会满足于一点成就,而要取得更大的成就。”
雕琢缓慢道:
“于是他们就去找一个杀人犯?”
暴牙又点了点头。
雕琢挺了挺身体:
“他们找到了什么人?”
暴牙的声音听来更悲哀:
“他们带来了一个年轻人,不,简直是一个孩子,他只有十五岁,在他们有了这个决定之后,就在下等住宅区中流连找寻目标。”
“那一天,当他们将这个孩子带回来的时候,S先生对我说,他们遇上了一场械斗,双方各七八个人,用利刀互相砍杀,那种殴斗如果是在战场上,一定可以获得战斗英雄的称号。”
“S先生又说,他亲眼看到那孩子杀死了两个人,他也受了伤。”
“于是,他们两人就将他架回来,那孩子在来到的时候,在半昏迷状态中,S夫妇连夜替他施行手术,包扎伤口,本来准备第二天就像对付我一样对付他的,可是第二天,他却发起烧来。”
雕琢“嗯”了一声:
“发烧是不适宜动大手术的。”
暴牙点着头:
“所以手术延搁了下来,S夫妇一直照应着他,他烧了十多天,在那十多天中,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他问我这里是什么地方,S夫妇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他弄到这里来。”
雕琢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不至于将一切全告诉他了吧?”
暴牙苦笑了起来:
“我不应该告诉他的?可是我却全告诉他了!”
雕琢摇头:
“你是个傻瓜。”
暴牙继续苦笑:
“DZ小姐,你不能怪我,你想,我经过了S夫妇的手术,已经完全没有了犯罪因子,我是一个纯正、绝没有丝毫犯罪观念的人,而说谎是一种罪行,所以我——”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而雕琢也皱起了眉头,S夫妇两个人,创造了一个绝对没有一丝犯罪观念的人,一个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撒谎来隐瞒事实,所以暴牙将一切全告诉了那个少年。
暴牙低下头去:
“或许是我的话害了他们,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根本不会说谎话。”
雕琢道:
“以后的情形怎样?”
暴牙回忆:
“那少年听了我的话后十分害怕,但是一句话也不说,当天晚上,你来拜访S夫妇,我和那少年在楼上,S夫妇已经决定在当晚向那少年进行脑盖揭除手术,当你和S先生在楼下谈话的时候,S太太正在楼上准备一切。”
“后来她就下来了,当你走了之后,他们两人一起回到楼上,那少年就发了狂,用一根铁棒先袭击S先生,再袭击S夫人,将他们打死后夺门逃走。”
暴牙的声音开始带着一种呜咽,他续道:
“我见到出了这样的大事,害怕起来也逃走了,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好逃到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女人那里,而你就找到了我,全部经过就是那样。”
他在讲完了那一番话之后,停了半晌,又重覆了一句:
“全部经过就是那样。”
雕琢没有出声,他们之间维持着沉默,又过了好久,暴牙才道:
“我知道我的话是难以使人相信的,我一定被当作杀人的凶手,但是我必须将我的遭遇说出来。DZ小姐,我要找你说这番话,是因为你听了我的叙述之后,就算不相信,也至少认为有这个可能。如果讲给别人听,别人连这个可能都不会考虑。”
暴牙的叙述,自然是不容易相信的。
但S夫妇的神秘行动,那张椅子,那么多记录脑部活动的仪器,暴牙头部那么可怕的疤痕,这一切不就是证实了他所说的是事实么?
雕琢思索了一会,才道:
“那么这个少年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
暴牙道:
“在我和他相处期间,我曾经问过他,但是他却什么都不敢说。”
“那么,你当然记得他的样子?”
“自然记得,如果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也一定可以认得出他来,他的头发很长,人很瘦——”
雕琢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不必对我说,对警方的素描专家说好了。你的话,我认为必须给剑眉男知道,是由我来复述,还是你对他说?”
暴牙现出十分疲倦的神色来:
“我再也不想提起那些事来了,不管人家信不信,我都不想再说了,就由你来转述吧。”
雕琢道:
“好。”
暴牙忽然又道:
“如果警方找不到那少年呢?你知道,这样的少年在城市中有成千成万,而警方一点线索也没有。”
看看暴牙的那种神情,雕琢也感到很难过,她只好用十分广泛的话安慰着他:
“会找到的,别将警方的能力估计得太低。”
暴牙长长地叹了一声,松开了雕琢的手不再说什么。雕琢走出了拘留室,果然,她的估计不错,剑眉男就守在外面,一看到她出来了,他立即上前发问:
“怎么样,他向你说了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
雕琢吸了口气:
“故事的确有点曲折离奇,不过你要小心看着暴牙,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剑眉男的神情很疑惑: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凶手?”
雕琢很难回答这句话,根据暴牙的叙述,他当然不是凶手,不过问题就是在于是不是要完全相信他的叙述而已。
“我刚才已经把跟他的对话录了下来,你可以听听。”
就在这时,高博居然也来到了警局。之前暴牙的事情是他先跟雕琢的讲的,没想到却给雕琢带来了麻烦,他自然要亲自前来过问一下。
雕琢笑了笑,表明自己没事,然后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又对剑眉男道:
“警官,这位是高博高先生,他是我的搭档,等一下你不介意我们一起听录音吧?”
剑眉男以前听说过高博这号人物,知道来头也不小,他闷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同意,但起码也不反对,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小时之中,雕琢、高博和剑眉男,三个人什么也不说,只是听着自录音机中发出来的声音。
剑眉男听得十分认真,也不作任何评论。
等到录音带放完,剑眉男立刻打了一个电话,他对着电话下令:
“要暴牙对素描专家讲述那个少年的样貌,他知道是哪一个少年人,对,立即就进行!”
听得剑眉男在电话中那样下令,雕琢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任何人在听了录音带上,她和暴牙的对话之后,都会采取同一步骤的。
但高博却在剑眉男放下了电话之后,开口道:
“警官,你相信了暴牙的话?”
剑眉男和雕琢立刻向高博望了过去,剑眉男先开口:
“你认为有什么不值得相信的地方?他的头上的确有着可怕的疤痕,当我发现了他的那个疤痕之后,曾经请脑科专家来看过,专家说他从来也未曾见过那样的大手术,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任何地方,可以有人会施行那样惊人的手术。”
雕琢接着道:
“阿博,S夫妇的确曾将他的脑盖骨揭开来,将他作为一个试验品。”
高博对于他们两人的话并不反驳,只是微笑,他道:
“或许我不应多口。”
剑眉男扬眉:
“别说客气话了,你想到什么只管说好了。”
高博道:
“我并不是说S夫妇未曾向暴牙动过手术,我的意思是,S夫妇的研究工作失败了。”
雕琢和剑眉男一呆,异口同声道:
“失败了?那是什么意思?”
高博微笑着:
“很简单,他们的目的本来是想找出人脑中的一种被他们称为‘犯罪因子’的东西,再加以消除,使得一个罪犯变为一个好人,但是结果它却是使一个小罪犯变成一个更狡猾、更凶恶的大罪犯。”
剑眉男也笑了起来:
“照你那样说,暴牙就是杀人凶手?你别忘记,暴牙曾和他们一起生活三年之久,他如果要下手可以用许多方法,且不露痕迹,何必要将他们两人打死?那样的行凶方法,正是一般少年犯罪的一贯作风!”
高博仍然微笑着:
“如果不是用那样的方法杀死S夫妇,他如何向别人编造有一个少年在S先生家中的故事呢?”
剑眉男立刻道:
“这样的指责只是你的想像,不是一种有证据的说法。”
高博道:
“我有证据,有事实上和心理上的双重证据。”
剑眉男大感兴趣,道:
“请说。”
高博胸有成足:
“凶案显然有预谋,看来凶手的行凶方法像是猝然冲动之下做出来的,正符合暴牙的说法,但是事实上却有预谋,试问,S夫妇研究的纪录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在他们的住所之中什么也找不到?”
剑眉男答不上来,这是一个大大的漏洞,他竟没有想到。
高博下结论:
“自然,证据全被暴牙毁灭,我甚至可以推测,S夫妇到后来已经知道了自己研究工作的失败,他们创造的并不是一个好人,而是一个更可怕的罪犯,所以才逼得暴牙下手的。”
雕琢和剑眉男两人,更是讲不出话来。
高博继续:
“暴牙将自己形容为一个连谎话也不说的完人,一个这样的人,在凶案发生的时候,就应奋不顾身地去阻止那少年行凶,阻止不了就应该报警,绝不会逃走,也不会逃到旧日的情妇家中,更不会有人去找他的时候跳窗,和人打架。”
高博的分析,实在是说得再透彻也没有了,剑眉男猛然地一拍桌子:
“这浑蛋!”
雕琢也吸了一口气:
“我几乎给他骗了!”
高博点头:
“你们都接纳了我的意见?还好,S先生的研究不致失败到了使暴牙成为一个聪明的罪犯。”
剑眉男很中肯道:
“谢谢你,我会使他招供,我只要将你的问题问他就行了!”
暴牙绝想不到,就在他以为他所编的故事已将雕琢和剑眉男骗到的时候,剑眉男会突然再次审问他,他开始的时候自然矢口否认,但是他根本无法解释高博提出来的问题,无法否认那是一件有预谋的事。
当他招供之后,不断地高叫:
“我恨他们,我恨他们,他们将人当作老鼠,我实在恨他们!”
当暴牙的高声呼叫连续了两小时之后,他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整件事似乎都完结了,但还有一些要交代的,那就是暴牙在招供的时候,说出了他将S夫妇的一切记录全部毁去了,但是却保留了一本日记。
警方根据他的口供,找到了那本日记。
在那本日记之中有很多记载,和S夫妇的研究工作有关,雕琢选择了十几则摘要挑出来,那对整件事情的了解就更加充分:
X月X日
我们弄来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抢劫犯,正是我们需要的一个,但是当将那人推进车子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我们这样做也在犯法,我们同样是罪犯,这不是很滑稽么?
回家后,我和太太讨论罪犯的定义,她说:
“犯罪的人,脑中一定有犯罪因子,何必找什么定义?”
我们将这个人麻醉,而且立即替他进行揭除脑盖的手术。
X月X日
真叫人兴奋,整个完整的、活生生的大脑和小脑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曾担心那人活不下去,可是那人活得很好,甚至醒了过来,当我们不必研究他的时候,就用一副玻璃脑盖代替了他原来的脑盖骨。
X月X日
我们疲倦得几乎在工作的时候跌倒,但是我们必须继续下去,而且也不能放弃教职,因为我们的研究是秘密的,还是极其伟大的工作。
X月X日
我们有了发现,今天,我们有了发现!我们在那人的脑下垂体中找到了一些东西,当我们遏制这一部分组织活动的时候,脑电动记录图就有显着的改变。
经过了一年多辛勤的工作,我们终于有了发现。
脑电图每个人不同,我和太太的记录曲线相同,暴牙和我们截然不同,我们是高级知识分子,暴牙是一个罪犯,只要使暴牙的脑电动记录曲线和我们的一样,我们的研究就成功了!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们初步证明了,人脑组织中,某些组织和人的思想有关,而思想指导行动,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改造人的行动,创造一个和他过去的行为,全然不同的人!
X月X日
有好几天没有睡了,研究工作实在太紧张,所以向学校请了几天假,已有不少人知道我们在从事一项新的研究,但是他们绝不知道我们在研究什么,没有人料得到,我们在研究的是一个如此大的课题,将震动全世界,改变人类的历史!
X月X日
今天更值得纪念了,我动手割下了暴牙脑中的那一小部分组织,我们称之为人脑中的“犯罪腺”,暴牙显得很平静,从发现“犯罪腺”起到现在,又快有半年了。
在这半年之中,暴牙的脑活动记录表示,他的思想越来越接近我们。
我们估计,在手术之后,我们可以得到完全相同的脑电动记录曲线,自然,这一点要等到暴牙从麻醉中醒来,脑部活动完全恢复正常之后才知道。
X月X日
暴牙醒过来了,他醒来之后曾向我们微笑着,结果几乎是极度圆满的,我们已接近成功了,成功,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字眼!
但自然,我们还得再继续观察很多日子,才能下结论。
X月X日
今天是第三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将暴牙自己的头盖骨还了给他,除了那圈可怕的疤痕之外,他看来完全是一个正常的人。
而当头发生长出来之后,就可以遮住那一圈可怕的疤痕了。
暴牙很合作,我们曾向他解释过我们工作的意义,他可以全盘接受,他进步得真快,他的脑电动记录图几乎和我们完全一样了,我主张将我们的成功公布出去。
但太太比较审慎,她主张再从行动上观察暴牙一个时期,我同意了她的意见。
X月X日
暴牙的表现实在是无懈可击的,他完全变了另一个人——由我们所创造的一个新人,他不再是罪犯,他已经脱胎换骨。
X月X日
今晚在一家咖啡厅中,无意遇到了高博和DZ,而他们忽然提起了暴牙,那使我震惊得几乎昏了过去,我们冒雨回来回到了家中,我甚至仍然在发抖,隔了那么多年,还有人记得暴牙和暴牙被我们带走的情形。
这实在太可怕了。
X月X日
我们实在已经成功了,一个人脑部的活动就是思想,思想是无法探索的,但是每一类型不同的思想都可以由仪器记录,反应出不同的曲线。
暴牙的电动记录曲线已经和我们一样。
我主张立刻公布,我们可以叫暴牙签一张志愿作我们“实验助手”的证书,那么我们就可以摆脱DZ的追查,我们已经成功了,就可以将暴牙向全世界的科学界推出去,宣布我们的成功!
……
这本日记,其中有的只相隔一两天,有的相隔一年多,从这十几则日记之中,至少可以看出事情的一些经过,而且,也证明了那天高博跟雕琢在咖啡厅提起暴牙那件神秘失踪案的时候,S太太的确受了极大的震动。
日记自然有助于雕琢了解整个事实的真相,可是有一点却出乎意料之外。
因为她、高博和剑眉男的最后结论是,S夫妇失败了,所以暴牙非但没有被他们的研究工作创造为一个好人,而且成了更凶恶的犯罪分子。
但是,在日记之中,S夫妇却一再强调他们的研究工作成功。
这很难使人明白,如果他们的研究工作成功,那么暴牙何以从一个普通的抢劫犯,而变成了一个如此深谋远虑的杀人凶手?
雕琢不明白那是为了什么,而S夫妇日记中,又不可能为他们的失败作掩饰,他们在日记中将如何获得成功的经过,记述得相当详细。
为什么会这样?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