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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啪”的一声传来,一阵钝痛使洛子宴瞬间清醒过来。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翠绿色的湖,而自己正慢慢地朝湖底沉去。他顾不上多想,求生的本能意识迫使他撑开手臂划动起来,却发现自己原本搂着的什么事物,脱离了掌控,此刻正往下坠去。他一把攥住那衣角,用力将它带回自己臂弯,方才看清楚,这是一个人。
“师傅?”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他带着人游至岸边,把他放平在地上,探了探气息——死了。洛子宴自己也挨着他躺了下来,望着天空想了想,不到一会,他就想明白了,原来自己又重生了,而且重生到了上一世坠崖的时候。中间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又回到了原地。
“老天爷,别玩我了,让我痛痛快快死一回不成么?”
洛子宴欲哭无泪。他侧过身,伸出一只手来,搂住苏亦的腰身,“师傅,你要去哪?也带上我罢,好不好?”然后闭上双眼,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夕阳西下,暖暖的余晖洒在两人的躯体上,原本湿漉漉的衣衫,此刻已晒得半干。
“嗯…...”耳边传来微弱的呻-吟。洛子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睁开眼,发现身旁的人原本死灰的脸上泛起了些许血色,双眉微蹙,看表情似是非常痛苦。洛子宴大喜,赶紧握住他的手,给他渡了一丝真气过去。
苏亦缓缓睁开眼,瞳孔由一开始的涣散慢慢变得清亮。
“师傅!”洛子宴内心激动,一把抱住他,喊道:“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他太开心了,一时间竟没把握好力度,把怀里的人箍得喘不过气来。听到苏亦咳嗽不断,他才松开手,急忙拍拍他的后背,帮他顺了气才道:“师傅,你不是已经…..?”
“龟息丹。”
洛子宴这下懵了,龟息丹不是被那洛南天夺了去,这又是怎么回事?
“师傅,你这龟息丹一共有几颗?”
苏亦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答道:“两颗。”
原来师傅是准备他俩每人一颗的,岂料当初给他时,他却没接。想到这洛子宴像喝了蜜,心里甜丝丝的。
苏亦刚醒来,脸色还苍白的吓人。洛子宴想到坠崖前,洛南天把师傅毒打致死,此时定是伤势严重,一刻也拖延不得。他抬头看了看周边景致,似乎有些熟悉,心里当即有了主意。
“师傅,这里离天叔那不远,我先带你去疗伤,其他的事,以后我们慢慢再说。”
坠崖前,他自己也受了重创,经过湖水这么一泡,此时更是痛得钻心。他撕下衣衫的一角,把肋下的伤口包扎起来,然后单膝下跪,吃力地抱起苏亦向前走去。
意料之中的小木屋很快出现在眼前,依旧炊烟袅袅。
“真好。”洛子宴心道。是的,真好,他们还在,师傅也在。
他抱着人走进去,招呼也不打,径直走到他上一世住的小屋里,才把人放下。
“苏公子,他这是....”洛啸天跟在后面,迷惑不解地看着两人。
被叫作苏公子,他还生出一丝不习惯来,可谁让他之前坑骗人家自己叫苏宴来着。
“爹,把你最好的金创药拿出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洛子宴道。
猝不及防被叫爹,洛啸天顿时傻了眼,但没愣多久,就转身回屋拿了药粉过来。他自然晓得救人最要紧。
洛子宴接过药,正准备把苏亦的衣衫褪下,见老爹还站在屋里,他又起身把人推了出去,顺带关上门。洛啸天站在门口拍门大喊:“都是男人,看看怎么啦?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满身都是窟窿,肠子都快掉出来了,爹只是想帮你。”
爹?看来他还适应得挺快。
洛子宴摇头苦笑,对于他的抗议充耳不闻。伸手把苏亦扶起来,褪下他玄色衣衫,查看周身伤势。胸口心脏下方有剑伤,腹部左边被捅了一刀,以及其他各处撞击留下的淤青。洛子宴眼圈泛红,内心疼痛得揪成一团。他一边上药一边柔声问:“师傅,疼吗?”
苏亦摇摇头,道:“不疼。”
上身包扎好了,想到下半身可能也会有伤,于是褪下他的亵裤查看,两条腿竟然没一块好肉。
洛子宴从没想过,师傅当真会被活活毒打致死。眼前这一幕,令他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怒火。他一拳头打在床沿上,愤恨道:“洛南天!卑鄙小人,把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苏亦拍拍他的手背道:“没事,都过去了。”
洛子宴落下泪来,他握住苏亦的手,“师傅,对不起,当初若不是我任性妄为,你又怎么会遭这种罪。”
苏亦虚弱地笑笑,“无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
全身上好药之后,洛子宴又给他换了套干净的衣衫,扶他睡好,方才开始料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院子外面,洛啸天正在剥竹笋。洛子宴走过去,看着那竹笋发起了愣。
是啊,师姐生前最喜欢上山挖鲜笋,给他做凉拌笋丝吃了。
这般想着,又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一世的师姐不还在苏灵山活得好好的吗?
洛子宴笑自己糊涂。
“你别看了,看也没你的份!身上有伤,不宜吃笋。”洛啸天扯开喉咙叫道。他的嗓音因为长期喝酒的缘故,变得有些沙哑。
洛子宴在他旁边蹲下,帮他剥起笋来,笑道:“你也不问问,我是打哪冒出来的儿子。”
洛啸天也淡定一笑,“有什么好问的,我自己的儿子还能认错不成?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我儿子,不然我白给你那么多金创药啊?那东西稀罕得很。”
洛子宴狡黠一笑,“还真不是,我就是耍着你玩的。”
洛啸天也不跟他争论,伸手把他的衣裳领子往外边一扯,露出肩窝上淡紫色的胎记,道:“你小子有能耐把这块胎记削了去,我不叫你儿子,我叫你爹行么?”
洛子宴马上鬼哭狼嚎,“爹,我错了,爹你别扯了,你手上那笋毛掉我脖子上了,痒!痒!”
天嫂下地干活回来了,看到院子里这喜庆的一幕,笑逐颜开。得知两人受了伤,不能吃笋,又张罗了其他吃食。洛子宴则亲自下厨给师傅蒸了一碗鱼露百合羹。
苏亦伤得很严重,连路都走不了,伤口经过湖水浸泡后,更是红肿溃烂。洛啸天那含了龙珠粉的金创药在第一天已经用完了。洛子宴心急如焚,他想起上一世自己掌管教派的时候,看见百宝箱里珍藏了几株千年老参。洛子宴决定回一趟神魔教,虽然不知道洛南天死后,教派里会不会乱成一锅粥。
屋里,苏亦还在昏睡着,他自湖边醒来后,身体一直很虚弱。昨天一天只醒来过一次,喝下一碗鱼露百合羹之后,又沉沉睡去。洛子宴走近床头,抬起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脸庞。这轻微的举动使得苏亦惊醒过来,他眼皮稍稍往上抬了一点,露出一条细缝来。
“师傅,你的伤越来越严重了,我上神魔教取点参回来,顺便把木头抱下来陪你好不好?”
苏亦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得眨了眨眼睛。
洛子宴给他渡过一丝真气,转身刚要走,又停了下来。想到上一世因为自己的疏忽,失去了双亲,失去了师姐,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重蹈覆辙。于是他又返回,伏下身道:“师傅,我带你一起去,你能坚持住吗?”
苏亦又眨了眨眼睛。
洛子宴走出院子,看见两人在剥花生。花生是自家种的,洛啸天喝酒的时候,最喜欢就着这炒花生喝。
“爹,娘,你们去收拾东西,跟我去神魔教。”
洛啸天问:“怎么了?”
洛子宴道:“我师傅快不行了,必须去,你们快点。”
天嫂不再问什么,已经进屋收拾东西去了,洛啸天则不说话,还在剥花生。
洛子宴一脚踢翻那个装花生的篮子,气急败坏道:“你去不去?”
洛啸天站起来,稍稍有些动气:“你带他去不就得了,要我们去干嘛?我不想去那个地方。”
洛子宴这会大概知道他的想法了,口气软了下来,拍拍他的肩膀道:“爹,那本就是我们家的神魔教,有什么回不得的?那洛南天已被我千刀万剐了。”
洛啸天抬眸,放出光彩,“你是说,洛南天死了?”
“千真万确!我不想丢下你们,我要你们跟我一起去,看到你们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做其他事情。”
洛啸天轻而易举被说服,一家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上路了。天嫂背了些清水和吃的,洛啸天带了两壶槐花酒,苏亦腹部有剑伤,洛子宴只能全程抱着他走。
此时的神魔教上上下下正处于一团死气沉沉之中。洛南天的灵柩摆在神魔大殿中央,洛天一和她娘亲元氏跪在那守灵。
洛子宴一家的到来让她们感到不安与意外,只是眼下这情形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倒是两边的侍从,见了他纷纷下跪喊话:“恭迎少主回教。”
洛子宴摇摇头,道:“喊得不对,再喊!”
众人怔了一下,有聪明伶俐者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恭迎教主。”
洛子宴点点头,投去目光赞许了他,然后抱着人大摇大摆走进内殿。安置好师傅,招来下人,吩咐道:“把负责厨房的人和管家给我找来,我有事要他们去做。” 苏灵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