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云深处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三十一章陌路
南吕虽然智力不济,但内功却深厚,等闲,几百守军是截不住他的。但是从第一次见到他时贺云初就发现,南吕对成建制的军队有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如果没有人助他,这一路上过来,一道一道关卡层层守军,光是这一点,就够他退避到十八里之外。
而现在,他不但自己跑到了汾西来,还第一时间找到了她在汾西落脚的地方。可想而知夏帝梁境铺展了多大的势力,他这盘棋玩的有多大,恐怕说出来都会吓到红娟。
贺云初轻轻移步出了内室,再次回到窗口坐下一直到天亮。司琢悄无声息地进来,熄灭了桌上的灯,贺云初的思路才被打断。
“少主……”他刚唤了一声,立刻被贺云初犀利的眼神止住。两人的眸光不约而同的朝里间望过去。
榻上安睡的少年睡的很安静,一整夜,连睡姿都没有换一下,呼吸均匀轻盈,还没有醒来。
不知是不是种错觉,贺云初总感觉南吕在半睡半醒着,所以她阻止了司琢的说话。在局势未明之前,她不打算信任任何人。
司琢领会了她的意思,手指在准备给少主漱口的杯子里蘸了水,飞龙走凤的在桌上写了一行字,将夜里出去查到的消息简洁的汇总了一下。
昨天到现在,许常渊没回卫所,也就是说,就没从山上下来。
但是从山上下来的崔灿,第一时间在陶然居跟卫所的参事田樱樟会面,田樱樟至晚方回。
郑文通回到驿站后便没什么动静,直到夜半子时,一个神秘身影越脊落在他所在的窗口,窗户从里打开,神秘身影进去后,一直没出来。
马良回家后转瞬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通过栈口,去了沱泞,也是一夜未归。
李意下山之后,也没回卫所,而是直接回了他在汾西的宅子,跟歌舞乐妓闹腾到亥时,府中才安静下来。
至于戍卫营的营啸,却被一个身材瘦肖脸黑的够用块碳的尉级军官给平息了,手段刚柔相济,武功又好,一般的营将也不过如此,倒象是个人才。
贺云初默默看着桌面上转瞬即消失的文字,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许常渊不回卫所,证明红娟的话有几分可信,他的身份,也许并非一个准军人。
崔灿在自己在商号与田樱樟聊了几个时辰,除了证明他们关系非同一般的亲厚,或许陶然居跟武昌王也有利益上的交易,而且相互牵涉的还很深,深到要出去双方实力派人物亲自出面接洽。
最想不通的就是郑文通了,他一个弱小的儒子,竟然会有轻功绝顶的高手半夜来会,而且一来就不走了?他的身份也就不止儒生这般简单了。
至于马良和李意……贺云初眉头挑了挑,吩咐道:“准备沐浴吧,今天去文庙逛逛,让安林去准备些香烛类的祭品,再跟管家要个伶俐些的小厮。”
司琢一边伺候少主漱口,一边请示:“几人行?”
贺云初似乎早就想好了似的:“老葱,吃货,大头,三个跟着就行。”
司琢没再吱声,伺候完了少主,转身出去吩咐事儿去了。少主的吩咐,他们从来不会置疑,象此刻,少主要带的这三个人,老葱驾驭车马哪怕马蹄子都能成为手中的杀器,吃货是精通用毒的大夫,大头见人七分笑,最是会审时度势把握形势,但若是碰上少主这样的对手,硬拼博击,三个联手也未必有脱身的机会。
贺云初下了明令,红娟包括她身边的人便不好再干涉。红娟帮她更衣,左右都是贺云初身旁的侍卫,她嘴角上扬下挫,忍了许久,愣是没机会把想说的说出口。
贺云初换了一身紫霞色滚了金色缂丝边的细布阔袖直裾,三寸宽的腰带绣着云舒雁舞图,绣工极其精湛,厚底熙云纹短靴,鞋面与腰带同色同花纹的绣工,周身打扮无半点豪奢之气,却矜贵的哪怕世家子弟也不敢冒然直视。
小虎离开后,贺云初的衣物配饰皆由凌烟负责,哪怕是随身的手帕,都不假他人之手。红娟看着她这身即非南夏皇族又非斛律贵族的衣着打扮,竟一时猜不出她出这一趟门究竟是想干什么。
昨夜,她已经飞书东宛商行,将已将斛律休哥收归麾下的消息传往皇都,可清晨才发现,她根本高估了自己。无法控制这个看似孱弱,实际上却我行我素的少主。
文庙是坐落在距汾西四十里外的一处古刹,只是驻庙的人即非僧也非尼,而是一群发出朗朗读书声的学子。
在汾西文庙又称樨霞书院,最早创办这所书院的人,叫王庸,是梁国很有影响力的一位在野政客,一位擅长纵横之术的诡才,正是经过他的斡旋,才有了后来的斛律氏去国归梁之举。
而不为外人知的是,这位纵横家王庸,真正的身份却是前黑水国国王的亲兄弟,斛律王族庸王斛律宗哥。
身为斛律王氏宗子,斛律宗哥生前办的最辉煌的事,除了举国归化,便是办学。用斛律王庭的银子,在定、秦、汾、瞿四大边州创办了四所樨霞书院,专门教育寒门子弟经史策算等这些赖以谋生的技艺,学成之后虽不能出将入相,却是各地州县府镇衙争相抢夺需求的干吏能吏人才,所出人才遍及梁国大多数州县府镇衙门,有的甚至已经做到了一州知府。
贺云初手里拿着把骨柄折扇,一路走一路看。书院虽地处偏僻,却处处显得清幽依旧,钟灵毓秀,尤其处处可闻的朗朗读书声,不由得不令人收敛心中狂浮,轻步缓行,即便如此,一片前牌坊后塔楼的厚重庄严之地,也愣是被她走出了几分闲庭信步的舒阔。
当然,书院值守的门生带他们行走的,都是允许游人可踏足的涉外之处。书院与外庭之间虽没有栅栏围墙,但几十年书风文化的浸润下,这所厚重的建筑还是令踏足者莫名心生敬畏,即便无人约束,也不敢轻易越界半步。当然,书院的学子们也不会因为好奇而越界而出,与游客攀谈。
贺云初一行人虽不多,但捐出的灯油钱数目不小。书院值卫处为此破例,专门派了个生员出面陪同。
贺云初一行沿着文庙一条长长的木栈一边欣赏园内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致,一边听生员侃侃而谈,从书院的历史到风景地形景致,从名人佚事到各种趣闻,从天文地理风物人情无不涉足,贺云初听的津津有味,竟是连身后的两个随从与宁园小厮的窃窃私语都没注意到。
四面环翠的山顶有一座木塔,光从外形上看,就知道年代已很久远了。廊房梁柱上的底漆已脱落的斑斑驳驳,露在外面的木头经日晒风吹雨淋,已呈褐色。木塔的正殿供奉着一尊髯发长须的老人塑像,慈眉善目,也不知是哪位老夫子。
后院是一处极清静的院子,没虽有住人的痕迹,但处处整洁干净,显然是时常有人来打理的。院子里各种花树,开的姹紫嫣红。庭中有眼天然古泉,汨汩往外冒着清水,旁边用珊瑚石做了两座假山,正好将泉眼围在中间。整个庭院看上去古色古香,清新怡趣。
一行人走的累了,带路的生员开了一间厢房,招呼贺云初等人进去歇息。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只有一张榻,一张条几和两个圆凳。
才刚刚净手落坐,几个提着食盒的生员已进了院子,将饭菜一样样取出来摆在几上,又默默地出去了。
几个人都在外面侯着,屋中只留了吃货一个人服侍。书院送上来的餐简单,时间不大,吃货已拎着收拾好的食盒出来了,顺便还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正是午时最热的时候,山顶虽然凉快,却也需要歇息。
跟上来的几个护卫也没敢离开,带路的生员从其他厢房里抱了几个蒲团出来,招呼宁园的小厮捕在阴凉处,几个人坐在一棵开满了火红火红的绣球花树下,连磕瓜子边小声的聊天。
这个地方记贺云初歇息的厢房有二十几步的距离,说话的声音传不到厢房,但厢房门窗前视野开阔。
此时,贺云初已经在下山的一条小路上了。
山脚下,一个相貌皱皱巴巴的汉子牵着两匹马已等着了,见贺云初走下来,只是冲她点了点头,连招呼都没有一声,将马缰交到她手里,两人一前一后,策马而去。
汾西城东南角,是汾西城居民最集中的一个地方,叫里街,街中宽宽窄窄有二十几条巷道贯穿大片居住点,每一条巷道都有直通大路的出口,几乎没有死角。
里街中大多数的房子都是土坯建筑,象隐于市井的一处村落,灰突突的没什么特色。但偶尔也有几处房屋是砖墙瓦屋。这些建筑虽然不怎么高大,但所占空间宽广,大门宽畅。这样的地方,要么是车马店,要么是暴发户建的宅院。
已经换了一身铁锈色粗布衣裳的贺云初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房子门头飞檐上的小怪兽,抬手轻轻拍了拍门环。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与贺云初年龄相仿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的,但眸子颜色很浅,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很冷淡。
他上下打量了贺云初两眼,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她进门。贺云初后面的脚刚踏进门坎,咣啷一声门栓落锁的声音就在她背后传过来。
院落很空旷,空旷的连一处摭蔽物都没有。正厅的门开着,但里面光线幽暗,看不清里面。
少年带她从廊下径直入了后院,之后转身离开了。空空荡荡的院中,只摆了一个茶台,坐着个着一身白绢纱布单的年轻人,正在悠闲的喝着茶。见贺云初进来,也没起身,端起茶杯真她扬了扬:“时辰掐的真准,刚下树的芽尖,第二壶。”
正是昨日在云中见过的马良,大隐隐于市,这处深居于市井百姓中的屋宇,正是他在汾西的别院。 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