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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常渊只是有些烦燥,莫名的烦燥。一品香突然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差点让休哥儿丧命。事后虽然有一名刺客活了下来,但审了半天竟然一个字都没翘出来,他反倒被蒋劲拖了半天。所以刚刚跟休哥儿聊天,心头竟是隐隐压着股怒气。
他出了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到书房,刚想叫亲卫来问卫所有没有人来,宗阳却匆匆进来了,一脸自责。
刺客死了。
就在许常渊刚刚离开不到一柱香的时候,刺客突然开口了,想喝水。当时典刑吏并不觉得给刺客喝一口水能怎样,结果,水喝下去,原本已经清醒的人却昏睡不醒了。
宗阳立刻差人来回禀许常渊,在外面却被田参事拦住了,说许常渊现在正在会一位十分要紧的客人,抽不出身,让人先等等。
结果出来报信的人在外面侯着,卫所的人一直在刑牢等着,没有将军的指令下面的人不敢妄自处置,直到刺客彻底没了呼吸宗阳才急了,亲自跑出来找将军。
等许常渊跟着宗阳回到刑牢时,刺客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都搜过了,现场除了这把刀,没有再留下任何物证。”刚从一品香回来的宗络递过来一把柳叶弯刀。许常渊拿在手里掂了掂份量,又看了看刀柄,道:“刺客不是胡人,也不是夏人。”
宗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许常渊
许常渊将手中柳叶刀“铛”的一声扔到地上,道:“这么明显的事,如果是胡人派来的杀手,怎么可能拿一样明显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武器,做一件没有十成把握的事。”
宗络愣了一下,这能明显证明自己身份的武器也就罢了,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这件事,将军又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宗络一向话少,既然将军不说的事,他从不多问。
许常渊却一眼就看出宗络没想通这环节,有些不满地道:“欲取陈长休性命者,若是真有把握能一击成事,就不会派三名刺客来。”
宗络终于没忍住,问出来:“陈长休难道功夫很是了得吗?”那后面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三名刺客都没把握,难不成杀一个人还得派一个营!不过没敢说出口。
好在没说出口。
这次,许常渊眸底的不满直接移到了脸上,整个人都蓦然冰冷了几分,几乎是以斥责的声音道:“夏国人人皆知陈长休除了为人阴险攻于心计,其他方面本事平平,若真是夏国人,一个刺客就能置其于死地,甚至都不用派出太出色的杀手。而胡人就更不可能。他们才刚刚易城罢市跟夏国换来短暂的和平,断不会为除掉一个废物而无端引起两国纠纷,要真有旧仇想杀的话,路上多的是机会动手。”
宗络边挠脑袋边讪讪地笑了,方有些如梦方醒地道:“所以这刺客还是我们的人,而且是有意想挑起胡夏两国纵争的人。”
许常渊这才收起脸上的寒,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想此人会是谁?”
这次,宗络只笑不语了。宗络只是懒散,懒动脑筋,并非不聪明。
许常渊知道他想通了,便不再继续赘述,抬了抬手,吩咐道:“把一品香的警戒都撤了吧。”
这次,宗络不用提醒也明白,不管刺客背后的人是谁,刺杀现场或者整个一品香,可能依旧留存着刺客布局的痕迹和证物,被营武卫这么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背后的人自然不会轻易现身。
吃了晚饭,贺云初一个人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寻思着许常渊应该让人去找她身边的郎中了,为何这么长时间过去还不见人来,而且宗阳送了晚饭进来之后,也不见踪影了。院子里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贺云初想找个问情况的人都找不见。
她干脆叫人将榻挪出来放在院中,又叫了外面的侍卫进来:“过来,都过来让我瞧瞧你们功夫如何。”张罗着一帮人舞刀弄枪。结果热热闹闹切磋了半天,贺云初便实在看不下去了,许常渊这些侍卫……若真遇上事,谁保护谁还不一定,这都怎么挑的呀!
摆摆手,不玩刀枪了,让一人拿一根棍子在树下瞄着——捉虫。一个个的,本事用在捉虫上也许能堪堪匹配。
许常渊出门前吩咐过,新来的-这位是自己的至亲,有事尽可找她。所以许常潲头脚一走,后脚贺云初就把侍卫们叫过来陪她打发时间。
“四哥每天都这样忙吗?刚来一会儿饭都没吃又走了,为何宗阳也不见影子。上面,再上面点,那么大一条你看不见呐。”树叶底下黏着一只筷子粗细的毛毛虫,原本就生的与树叶浑然一色,一动不动的,如果不仔细找,还真看不出来。
“发什么愣呢。”贺云初不客气地从小兵手中的盘子里抓了颗青果,咬了一口。小兵年龄与她相仿,生的很俊俏,象个女孩。看着怯怯的,却很机灵。贺云初一眼就看出他是许常渊身边的亲信。
小兵的眼神从贺云初抓青果的指尖上移开,羞涩地一低头,耳根发红,与他白皙的脸色很不对衬,声音压的很低,却很有磁性,道:“也不经常这样,将军不忙的时候整天都在府里不出门的,今天事情多,特殊点,慢待您了。”
贺云初斜乜了他一眼,没搭理他那点小心思,道:“这叫什么慢待,他这个人向来来去如风的。哦,你说今天特殊,是怎么个特殊法,说来解解闷,路上骑了三天马,快憋死了。”
小兵陪着小心,抬眼偷偷瞥了她一眼,道:“南夏来咱汾西度假的一名皇室子遇刺身亡,好不容易抓了个活口,可还没审出一句话来,也死了。将军很生气,正集合刑营的官兵一个个排查呢。”小兵说话简练,两句话就说清了事件的大概。
“查刑营?审讯的时候只有刑营的人在?”贺云初故做沉思。
“是宗阳大人主审的。”
“审了多久?”
“差不多四个时辰,不过之前将军也在。”
贺云初点了点头,他说的这个之前,自然是指贺云初到府中之前。“宗阳应该挨鞭子。”贺云初貌似自言自语了一句,但声音确保身边的人能听到。
果然,小兵抖机灵,竟然冲她眨了个眼:“公子怀疑此事与宗阳大人有关?”
贺云初睨了他一眼,又朝爬在□□上东瞅西望的两个侍卫喊:“虫子在你头顶跳舞你往哪儿看呐,笨死了,蠢死了,给爷滚下来。”说着,扔了手中的青果,在下面一抖□□,把上面两人吓得连滚带爬往下跳。
贺云初三两下爬上去,东扑西捉,眨眼的功夫,手里竟然已经捻了五六片卧着毛毛虫的树叶。
正在此时,一个明显不是这院里的人,但院里侍卫见了却明显对之恭敬有礼的中年男人,也不找人问话也不让人通报,进来后径直向书房走,随意的象进了自己家一样,更是没朝树上瞅一眼,没问一句这么多人围着一棵树在做什么。
贺云初看着他径直推开书房进去的背影,问了一句:“谁啊这是?”
小兵赶紧笑着跟她介绍道:“卫所的田参事,与将军共事,极投契,曾是王府的幕僚。”
一句话不但介绍清楚了此人的身份,连带着连与许常渊的关系也讲明白了。
投契,要么莫逆要么分桃。不过,莫逆不好说,分桃断袖,许常渊的眼光,应该不会这么差才对。
田樱樟进入许常渊的书房,的确象在自己的书房一样随便,不过他进来并不是要找书看或是要书写,而是径直奔向墙角的一架多宝阁。许常渊的多宝阁不象文士书房的多宝阁格档都是开放式的,放了什么东西一目了然。而是有些象药店的药柜,每一档都做了抽屉。
田樱樟正一会儿俯身一会儿踮脚的一个个抽屉轮番拉开翻找,门中倏地一闪,一起身就看到书案后面,许常渊常坐的位置,案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十四五岁,应该还要更小一点的精瘦少年。一手拿着一颗青果咬着,一手拎着一打树叶,随手往地上一扔,正好扔在自己脚下。
田樱樟下意识朝自己脚下看了一眼,只见每片树叶上都有一只大青虫在蠕动,而且不知吠到了什么味道,原本是静静蛰伏的,在地上一掼,却个个好奇地抬起头来,两只触角警觉地辨识周围的环境,显然在攻击状态。
田樱樟一怵,原地一跳,竟是离开了多宝阁,贴在一侧的墙角,长吁了口气,抬手在胸口抚了两下。
“你,你是谁?”田樱樟的紧张一瞬就缓了过来,抚胸口的两只手改成了整理衣带,一脸警惕地看着一身随性不羁的少年,眸光沉静,不动如山。他也看出来了,面前的少年并非侍卫小厮之流。
“连几只虫子都怕,你胆儿也太小了吧。不过你想找什么呢,我可以帮你一起找的。”贺云初坐在书案上,一只脚抬起踏在书案上,另一只脚悬着轻松摆动。
“放肆,这是将军的书房,谁让你进来的。”田樱樟一定下神来,唬人的气势便登场了。
贺云初也不在乎他,把咬了一口的青果往几片树叶间一扔,回答田樱樟的话,道:“我叫斛律休哥,这书房的主人是我四哥。虽然刚来这院子里还不熟,不过没有我不能到的地方。你想找什么,要么我帮你找,要么我喊人过来帮你找。你看书房这么大,东西又这么多,一个人找起来很麻烦的。”说完,朝门口喊了一声:“小六,都进来。”
小兵和侍卫们倒是全都过来了,却只是站在门口不进来。贺云初诧异地问道:“咦,怎么不进来?”
小兵连看都不敢抬头朝书房里面看,垂着头回道:“将军有令,擅入书房者,一律杖毙,平时只有石总管和宗阳大人可以进去打扫。”
贺云初做了个了然的动作,道:“咦,有这样的规矩?那他为何可以进来,还能到处翻找……打扫?”
这次,不光小兵,连身后的一众侍卫也听明白了,田参事擅自进来是为了翻找东西。只听“唰”的一声,侍卫们手中的兵器齐唰唰亮出,一副要打架的模样,却依旧在门外不敢冲进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喝斥到:“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侍卫从中间分开,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身材瘦小,脸色红润,穿一身白色绉丝文士袍的中年男子。
贺云初坐在书案上没动,跟进来的人对了一下眼,不熟,也不认识。尔后穿文士袍的男子拱身弯腰,对着贺云初行了个大礼,招呼道:“七爷。”
贺云初表面从容淡定,心里却已有了底,想必这就是小兵刚刚说的石管家了。
就听石管家说:“七爷您还是下来吧,桌子高,别摔着,要不然……老石不好四爷交待。”
贺云初听话地收起了放在桌子上的脚,却没听话地下来,笑道:“老石,你来的正好,这位……田参事是吧?”说着朝门口的小兵一眼扫去,“他在四哥的书房里好像要找什么东西,你看,多宝阁这么多抽屉,一个人找多麻烦,赶快叫几个人进来帮帮他。”
石头眉头微微一拧,朝贴着墙角一你苍白的田樱樟略一欠身,问道:“田参事,您是想……”
此时的田樱樟,已完全不能动了。刚刚贺云初扔到他脚边的那几只大青虫,就象着了魔似的爬上了他的脚背,正顺着裤腿往上爬……
石头又转向贺云初,道:“七爷放心,田参事想找的东西,老石定会帮他找到。您的几个侍从我已经带过来了,如何安置还得您给个示下。”
贺云初朝门外瞥了一眼,这才看到院里侍卫们身后站着三个人。一看清那三张脸,她头皮一紧,“嗖”地从书案上跳下来,朝外面奔去,实实一副少年人的顽劣样。
院子里,元澈被小虎和游七一前一后夹在中间,谨慎地抬头朝四周扫了一眼。 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