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幻想言情 云深处

第五章 回护

云深处 妖麽 7859 2021-04-05 18:07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云深处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转身的那一刻,贺云初感觉四周喧闹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然后一丝温润的气息代替领头的戍城卫停在了她的身后。

  “来都来了,不进去多可惜。”贺云初的叫嚣声刚刚落地,许常渊的声音也并不高,却恰是时候,在突然静止下来的人群中,落地有声。

  贺云初蓦然回头,映入眼帘的熟悉面孔让她瞬间有种时间错位的感觉。一个比女子还要貌美惊绝的男子,一个衣冠楚楚行动间如弱柳抚风的男子,吐气如兰,只凭眉眼间的一颦一笑便令人浑身松软无力的男子,浅浅的温和的笑脸,幽深的诚挚的眼神。只是这一瞬之后,贺云初心底顿生找个地洞先钻进去的感觉,刚刚嚣张的气势在这位漂亮哥哥的笑容面前,顿时萎顿下来,成了一只对着老虎呲牙的猫:“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闪亮的剑尖转了个方向。

  许常渊轻轻地摇了摇头,内心哀叹道:五年不见,还是喜欢螃蟹钳子乱抓人,就不能有点儿长进!

  “本将许常渊,为北梁驻汾西营武卫,正四品骁骑将,公子不辞万里前来拜祭谢儒,我汾西自当尽宾主之谊,不知本将的身份可够接迎公子入壤?”

  许常渊不远不近地自报家门自禀来意,即不劝贺云初放下手中的武器也不介意她这种小猫炸毛似的形象,笑容温润地望着她。

  贺云初虽然还没从许常渊突然出现的意外里缓过神来,但头脑却是清晰的。此行,她宁肯违反军纪逾期不归受军法处置也要不远千里奔赴沱泞,不光是为营救一个司马云。司马云出事之后贺靖自束手脚,整个燕州大营不敢动一兵一卒,致使铁英与许峥两虎相争无人制衡,造成西北道混战频频。只有司马云顺利回营,笼罩在贺靖身上的乌云散开,西北道局势才能云开见月,如果不能,西北道第一个被逼反的,就是许峥。

  所以,哪怕不为司马云,不为贺靖不为西北道,单单只为帅府老老少少一百多口人的安危,贺云初都不能改变自己的目标。而她的目的地,她的战场,从来都不是汾西。

  所以:“多谢许将军美意,只是小爷我此次前来,第一顺位拜访的应是我们的新近睦邻,沱泞属地尚未尽地主之谊,便越其而去,怕是不妥,请将军暂先回沪,容我先拜访马太守,回头便去汾西叨扰。”

  当着胡梁两国一众地方官员和无数戍城卫,两个人明知道除了眼神之外的话都是官面话场面话,许常渊还是有点生气了。“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这样的拜访方式倒的确是少见,倒让许某长见识了。南夏向来柔弱,若人人都有公子这般的骨气,也不至于城头易旗,难不成公子此行还有为南夏壮举的目的?”

  许常渊在拿话激他身后的西胡通政司一帮吏员,借此给贺云初施加压力,贺云初如何能听不出。论打嘴仗她从来不是许常渊的对手,但耍无赖,许常渊却未必赢得了她:“领土防务无小事,不过易几座城池嘛,彼此之间各取所需,无所谓谁强谁弱,倒是许将军尚须养养脾胃,这气量太小容易生事,可不敢等闲视之。”

  许常渊被她噎的顿了一顿,又不能明着发火,朝后挥了挥手。

  一直没见露面的宗阳一闪身从人群后面越众而出,手上捧着那个锦绣笺盒,望着正炸毛的小七爷,久别重逢的笑着:“我家将军说,公子的国书乃极其贵重之物,在呈送王府之前先由营武卫代为保管。公子身份尊贵,孤身于异乡,气候差异物土风情也差别有异,为恐生活不便,卫所已为公子专门僻出府第恭候公子驾临。”

  宗阳小嘴吧吧一地落珠,贺云初的眉头稍稍皱起,连带的手底下握剑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小爷我可没说要去汾西吧?”

  宗阳依旧笑着:“公子要吊唁之人虽为南夏名儒,却常年居住于我梁境,下榻之处也是我武昌王府的别院,直至辞世之时,所以谢儒也算半个梁国人。如今沱泞易国,公子既然是来拜祭谢儒的,虽然不知事先有无通报予胡国,不过就目前情形来看,胡国多半是没有做好迎接之准备的。”他眼神溜溜地扫了一圈周国剑拔弩张的局势:“如此无故踏足于他国领土本就是挑衅之举,我家将军念在梁夏两国旧交的情份上,无诏迎公子入壤,免得胡夏两国因公子而无端起事,殃及我方。公子若是不领情,便也罢了,当着两国通政司官员的面,此国书便依旧还了公子,自此公子安危便与我梁国无关。”

  宗阳说完,学着许常渊的笑里藏刀,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锦绣笺盒奉上,递到了许常渊手中。

  这个举动,即便是府尹也算越矩了,偏偏,许常渊却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接在了手中,向前一伸,递给贺云初。

  贺云初一只手还做着剑指前方的动作,却在她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的刹那,许常渊的身子动了,快得如同面前划过了一道亮光,眨眼的功夫已经掠至贺云初身边,一只手快速在她头顶摸了一下,另一只手已握住了她那只握着剑的手。

  齐刷刷地一声音呛嗡声起,恭立于贺云初身边的护卫亮出配刀,眼中的肃杀之气已无须隐藏。

  许常渊却连看都没看这些浑身肃杀之气的侍卫一眼,眸光落在她只扎着发带的枯黄女稍上:“多大点事儿便要闹得如此兴师动众,让这么多人跟着你陪葬,这玩笑有点儿过了。”

  他朝贺云初递了个眼色,乘贺云初被噎的愣怔的功夫,众目睽睽之下,她手中那把珠光宝气的匕首便易了主。

  反应过来的贺云初气的直跳脚,又怕谈玄越错会了意思真的动手,直接爆粗口:“关你屁事。”

  许常渊身材修长,长臂一展高出云初半个身量,贺云初蹦了一蹦没抢回东西,许常渊却笑眯眯地将手中的战利品轻松易手,转递给了身后的宗阳。

  绣花将军许常渊的绰号在汾西叫起到传到沱泞还不足月,甚至有许多人还都不清楚他是男人还是女人。许常渊是带着通政司的一帮吏员过来的,即便四周的戍城卫都不认识他,但西汾“绣花将军”的美名实在太有诱惑力。如今这般柔柔弱弱飘飘洒洒地一亮相,这身诡异功夫,使得之前竖着耳朵静听的四周顷刻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乘众的关注焦点都在议论声中的时候,许常渊压低声音快速在贺云初耳边说了一句:“赶快跟我走。”说完毫无违和感地与她拉开距离两三步的距离,做出很畏惧持刀护卫的样子。

  贺云初嘴里嗫嚅了一句:“我……又不认识你。”摆摆手指,让谈玄越收起武器。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离开,“你……这里是沱泞,又不是汾西,你当沱泞便没人了吗。”贺云初原本想借此激起沱泞官员的激愤,谁料那些身穿桔色官服的沱泞通政司府的吏员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竟似谁也没听到她这句话似的。

  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许常渊依旧面带微笑,但眸中的寒意已起,竟是生气了。

  “莫非本将的诚意不够,竟是请不动公子尊驾,公子要拂了本将的面子,是想另寻了他途入我梁境,还是公子此行另有目的,拜祭谢儒只是借托之辞?”

  贺云初心头象擂鼓一样狂跳,没出息的紧张想克制都克制不住,可是,她的计划里没有汾西,她的战场也不在汾西……但是,许常渊话已将她逼到险境,再退……已无可退。

  “那便有劳将军了。”说罢,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朝许常渊微微阖着:“劳烦请将军带路。”这场风云算是暂告一段落了。

  许常渊很会耍身段,理直气壮地受了“夏皇室”一礼,转身带头往前走,眼皮都没耷拉一下。跟着他来的一众两国通政司官员们又继续跟在他身后,后面,是负责护送的西胡戍城卫近百人的卫队。贺云初和他的护卫们被夹在中间,就跟被拘捕了的人犯一般。

  原本被许常渊派到河中间驾船等待运送灭虫药的何成泓,远远地看着将军一行人穿过栈道,朝身后吹了一声哨,不远处的河面上,配合他的哨声,竟是相继驰出了数十艘满载的小船。

  因为贺云初一行还带着战马,两国边境在查验完所有文书后,打开了关闸,虽然不能骑,但一行人还是顺利地通过了沱泞边境,就在她们登上汾西边境的时刻,沱泞城外远远地一骑飞奔而至,骑手背上插着五面彩旗,径自奔到城门口才停住,将怀中书信交给迎面从城楼上跑下来的都虞使。

  沱泞城停止客商出入,所有在城内外排队等候出入的行商贩卒,一律退让二里之外,退避不及的,人员跪地不准抬头,牲畜不准发出嘶鸣,否则,就地宰杀。

  沱泞,戒严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队以白马为首的豪华骑士阵容,簇拥着一辆八匹马拉的华盖马车缓缓驰入城中。城外吊桥高起,城内,各主要街道一律禁止行人出入行走,就连偏僻的小巷道口外,都布满了戍城卫的身影。

  贺云初并不知道这个变故,跟在许常渊冷冰冰的身后,别扭着。

  但重压之下难有民主,除了贺靖和司马云,贺云初很少被人这样操控,这种感觉很不爽。好在他没缴了谈玄越这些人手中的刀械,否则,她也不介意在许常渊面前展示一番这帮小伙子们身上的怒气。

  贺云初没暗示,不代表谈玄越就会乖乖的不动手。

  贺云初手中的匕首被许常渊收缴之后转手给了宗阳,少主跟小虎要这东西的时候谈玄越就在跟前,他可是知道这东西的宝贝之处。宗阳接手之后也没藏,大大方地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从沱泞入城又过了两国边界,西胡方的戍城卫不再跟着,许常渊的身边除了四个通政司府吏,还有三个一看就知道有一身硬功夫的侍卫,剩下的就只有门橔子宗阳了。他没小虎长的好看,但脚步轻盈应该有一身好轻功,最主要的是嘴皮子比小虎厉害。

  谈玄越跟身边的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内心的不爽都很有默契,但少主没指示,他们也不敢擅动,暂且忍耐着。

  路过通政司衙门,许常渊脚步稍稍缓了缓,几个吏员进去报备,许常渊没有进去,缓缓前行,直到路口转弯的时候,原本寂寂的树荫后,几排残缺不整的兵士汇入列中……

  残兵们出现的有些意外,却也是最恰当的时机,乘少主愣怔顿住脚的当空,谈玄越突然跃出身影,一记重拳直击略落后于少主一个身位行走在许常渊身侧的宗阳。

  宗阳一惊,身体朝一侧倾斜过去,躲过了这记重拳偷袭的瞬间,步法轻盈地朝一侧掠去。尽管他的身手已足够快,象阵风似的,却还是晚了一步,腰间被一股大力掣住,往前一顶,一压,他的身体瞬间象一片失去了支撑的叶子般向前飘了出去,晃了两圈,落地的时候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谈玄越收手,在宗阳腰间挂了一路的那把小匕首已经在他的掌中了。宗阳又羞又气,叉开腿提拳便要回攻,被许常渊一声喝住:“够了。”生生吃了主人一记白眼。

  做为侍卫,轻松被人引得离开主人身旁已犯了大忌,却还要在明显已经败了的时候逞强出手,如果换了在其他人面前,这脸,许常渊还真丢不起。不过谈玄越的身手,还是引得他多瞅了几眼。

  贺云初还在执拗的怄气中,也没责备未经许可擅自出手抢东西的护卫,倒是对着许常渊吼的理直气壮:“这不能怪我,谁让你……还有你的人都喜欢这种方式亮相,我的心肝都被吓出来了。”

  许常渊顶着一众侍卫杀人的眼神靠近贺云初:“长本事了,想三过家门而不入……想都别想。”

  贺云初被赤/裸/裸地威胁了,瞪着眼睛牙咬的牙根都酸了,都没挣到一丝妥协。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这个计划的不完善,后悔没有将这种不可抗拒的意外事件策划的再周全些……她更懊恼,不光是生自己的气,甚至有些厌烦那段令人怀念的童年……

  当着侍卫的面责备她,许常渊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退了半步:“南夏国君权易主,王谢大族与现今的南夏皇室关系微妙,这里头怕是西胡在明里暗里帮了不少,你这个拜祭谢儒的理由,实在不算高明。”

  贺云初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个咯噔,眼睛顿时绷圆了:“这么隐秘的事你怎么知道,你不会……”

  许常渊抬起手,原本想象以往一样在她脑门上拍一拍,却在中途改了方向,朝身后的残兵挥了挥:“别乱猜,好奇心太盛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她身量长高了些,但人还是那么瘦,这几年就没好好吃饭么。他这样想着,此刻,在他的眼里,心里,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不存在,唯有她,是独一无二且真实的存在!

  没有发现杨越配合行动的信号,许常渊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尽管一切行动都要因此而改变,但面对数年不见的亲人,贺云初内心还是欣喜的。她看着许常渊轻轻抬起却又落在别处的手,一直坚持抵触的心不由地绵软下来,心情一时也跟着变得有些复杂。

  一只手竟是下意识地伸出,拽了拽许常渊宽松的袖口,“那边毕竟是敌境,你怎么突然就过去了,他们那么多人围着,要有个万一……你应该提前知会我一声。”贺云初声音软濡,眉眼耷拉下来,炸毛的气势已不知丢去了何处。

  “现在知道害怕了,沱泞是什么地方,你那么大老远的从西北道跑过来,跑到敌人的地盘上去,之前怎么不知道害怕的?”他挣了挣,想甩开抓着衣袖的那只手,却又极渴望这种依赖式的撒娇,眉头皱起视线也别到了一侧,两个人就这般相互执拗又傲娇地别扭着。

  最终还是贺云初先败下阵来,松开手,后退两步,站定,十指相抵,毕恭毕敬地对许常渊行了同辈间的君子礼:“入城之际才知晓四哥已在汾西,想改道又来不及,见面又恐给兄长带来不测之事,请四哥谅解。”

  许常渊回过视线,眼中一片柔软,虽然还是要报怨,心中却已是软濡一片了:“小狼嵬子,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见我……”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捞回来夹在腋下,狠狠收了收搭在她肩上那只手臂的力量,象两只小兽似的互相抵了抵脑袋。惊得前前后后一众营兵和侍卫眼珠子差点落下来。

  虽然五年未见,虽然隔了那么久,甚至不管会隔多久,再相见,这种默契的方式还是象刻在骨子里般令人舒服,令人愉悦。江湖中说的一笑抿恩仇不知做何解,但他们这种只要在对方身边,只要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和气息就能心静安宁的感觉,却无论如何无法用文字解释出来。

  五年未回,他不光想家,想亲人,也很想她!

  许常渊没有象幼时那般跟她打闹,很君子的结束了这个有悖于男女大妨却亲昵无间的见面礼。贺云初现在已经满十四了,明年及笄一过就可以谈婚论价,虽然不知道这朵奇葩最终会被哪个幸运的家伙摘走,但此刻握着的那只手他是无论如何不想就此松开。

  仅仅是这一轮的试探,彼此都发现对方身上的变化令人惊讶,却都默契的没有点破。甚至久别重逢,两人也没有滔滔不绝促膝长谈,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有意无意地回避着那个一张口就会冷场的问题“因何而来”。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交流,不言之情基于对彼此的认可和信任。除此之外,他们都过于在乎对彼此心灵上的影响。 云深处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