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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北国大好局势瞬间变得低迷不振!
封臣如今被安排在了昆州城的昔日西川州府府衙之中。
这一箭伤在了心肺之间,差点儿就要了他的命!
可也得亏射箭之人心中犹豫了几分,竟是偏离了心脏一寸,才让他存活了下来。大夫对封厉舟如是说。
可他因此也重伤昏迷了三日三夜。
封臣醒了之后,依旧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来,封厉舟问:“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封臣道:“没什么好解释的!”
封厉舟当众就摔了茶盏,气得大骂,“你知道因为你那一箭,军中将士还要再死多少人嚒?你是痛快了,可那些替北国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怎么办?!你这样做,得寒了多少北国将士的心?!陇沙坡上又有多少人亲眼看见了你出手救了那个苏敛尘?!你还是半路私自抗旨逃了回来的,如今你还要自己彻底坐实了你通敌卖国之罪麽?!你知道如今军中都是怎么议论你的麽?!你以后还怎么在军中立足?!朝中那些人会怎么看你?!陛下又会怎么看你?!怎么看封家?!这些你都想过没?!我封家可世代都是忠臣良将!!!父亲的一世英名难道就要毁在你手里麽?!你是想让父亲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打你麽?!封臣!!!封景羡!!!!!!”
封厉舟望着他,抓起他的衣领对他怒吼,扬手又要给他一个巴掌之时,可却见他视死如归地望着他,又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身体虚弱地很,到底是他的亲弟弟,到底是拼了命将他救回来的,封厉舟此刻心中又舍不得打他了,缓缓地又放下了手,猛地将他的衣领一掷,还是退了一步,软了声,叹了气,道:“你,你如今就先在这安心养伤吧,我会向陛下自行请罪,是我大意轻敌,误中了圈套,你心急救我,才会半路抗旨回来!其他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封厉舟当真因为封臣的事儿好几日寝食难安,彻夜辗转。
花奚见他如此,上前献策:“大公子,当真不必困扰,我有一计,可解大公子心忧。”
花奚之前虽然靠着苏延伫的人头成功扎根站稳北国,成了封府谋士,但却一直不被封蓟重用,可后来封厉舟想重用他,拜他为将军,又被他给拒了。直到封臣回来,封臣本也看好花奚之才,才会派他一人留守昆州诱敌,再去升州夜袭,可升州之事,因花奚擅自做主,出手狠辣,搅翻打乱了封臣的谋划,又被封臣给打发了,封臣当时更对他言,‘我这儿庙小,留不下你这尊大佛!’就给撵走了,花奚因而又回到了封厉舟的身边,又成了封厉舟身边的谋士。
封厉舟一听,甚喜,“花奚,你有何计?快说来听听?!”
花奚缓缓道来:“关于二公子通敌卖国之说,说起来也不过就是来自于一封举报信而已!至于信中所言,是实是虚,大公子当真不必在意,只要你一口否认,没人就能肯定那黑衣人就一定是二公子!且当日还有诸多其他的黑衣人,不知大公子后来可曾细查过,他们可是当初西川太子商虞容的死士。那说不准,那个胁迫大公子之人正是商爻呢?!而有此居心叵测造谣者,却一定就是如今身在巴州之人!!!无论如何,大公子都可向陛下进言,因为二公子的骁勇善战,才致使敌将对他诬陷,欲将他驱除战场的策略罢了!!!”
封厉舟明显听了进去,眼前一亮,“此言有理!!!”
花奚又道:“且我还听说,此次巴州之战的献计之人好像也是昔日的西川太子商虞容,也就是如今的梅爻,他如今可是苏敛尘的右膀右臂,一直都在帮他出谋划策,若是我们能有机会杀了他,那必会断了苏敛尘的一臂,且还能替大公子报了当年梁州之仇!大公子可别忘了,当初苏敛尘能拿下梁州,梅爻功不可没!!!”
封厉舟问:“可是梅爻如今一直待在巴州,我又能如何杀他?”
花奚笑了:“大公子可熟悉二公子的字迹?”
封厉舟不明所以,但也点头。
花奚道:“大公子可借二公子之名,向巴州的梅爻写一封信,邀他一见!”
封厉舟沉思:“即便是景羡如今找他,恐他也不一定就会赴约吧?!即便当初是讲武堂同窗,可也经历了这么多,更何况,当初商阙还专门去南国抓了封臣,想以此威胁我父亲退兵!他们俩之间应该也没什么交情可言!”
花奚提醒他:“大公子,你莫忘了,二公子如今可是为了苏敛尘击中了你的一箭,当众救了苏敛尘,且自己身受苏敛尘一箭,这份情意,梅爻也是看在眼里的。只要你在信中以二公子的口吻,言语之间提及苏敛尘这三个字,但也不必深谈,其他的更不必多说,再提及你想见他一面,时间地点皆由他定,以他的细腻心思,他自会明白你的用意。以梅爻和苏敛尘的交情,他必会为了苏敛尘,和二公子见上一面的!”
封厉舟笑了:“花奚你果然洞察人心!”
花奚敛眉问道:“大公子言重了,敢问大公子,若是您接到他的回信之后,您会如何对待二公子呢?!”
封厉舟不明所以。
花奚又解释道:“二公子太过聪慧,他也知道苏敛尘将梅爻视为知己好友,只要您稍微露了一点痕迹,他必会不顾一切地要阻你,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大公子可同时托人捎给二公子消息,就说苏敛尘在另一个地方约他,届时二公子心中忐忑有虚,定不会再留心注意您的举动。”
封厉舟点头:“此计甚妙!!!”
花奚又道:“大公子,记得字迹再潦草些,就算不全然像,也不打紧,我自有办法能让他深信不疑!”
当下,封厉舟就临摹了封臣的笔迹写了一封信送到了巴州。
过了几日,巴州的梅爻接到信之后,却是接连辗转了好几日。
那信纸上不过寥寥几句,字迹潦草,可那信上却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信尾之处还染上了一滴血渍。
梅爻知道这几日苏敛尘一直忙于军务,作息规律,在众将面前,更是一如往昔,一点儿也瞧不出异样来,可梅爻对他知之甚深,且他观之入微,每每总是能发现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魂不守舍。梅爻知道,即便他绝口不提,可那日的事情想来在他的心里也是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他的心里依旧还有那个人的存在。可因为战争,因为立场,因为横在他们中间的那许许多多的枉死之人,他不能说,不能见,不能思,更不敢不恨!
梅爻望着苏敛尘挑灯里昏暗的背影,久久无法言语。
也许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南北之间还有可能停战!
梅爻终于回信了。
约在了三日之后的一处昆巴交界的偏远东郊村落里。
封厉舟拿着书信递给花奚,笑道:“没想到,他还真回了!”
花奚道:“恭喜大公子!”
封厉舟又拿出了另一张字条,道:“你让我只写了时间和地点,连个署名都没有,更没有模仿苏敛尘的笔迹,那又该如何让景羡相信这是出自他之手,且这字条是真的呢?!”
花奚笑道:“此事亦不难,大公子,你瞧,我给你带了谁过来?!”
封厉舟看清来人,问:“你又是何人?”
来人长揖,“在下正是申拾羽!南国江陵人!久仰封将军已久!还希望能为封将军您略尽绵薄之力!”
花奚道:“申公子,以前曾和二公子一道也在讲武堂待过一段时间,此人文韬武略,才思敏人,擅言机辨,智勇双全,且良禽择木而栖,是个眼光长远,顾全大局之人!虽是南国人,却有着一颗向北之心!”
此言一出,封厉舟哪里还不明白他是什么人,神色难辨,“他就是你瞒着封臣,从升州带回来的那个人?!”
花奚道:“正是,大公子不是正担心二公子见到字条会心中起疑麽?!可若是昔日讲武堂同窗暗中给他送的字条呢?!”
花奚又道:“接下去,申公子该如何将这字条不动声色,瞒过众多耳目,将其递到二公子的手里,且让他深信不疑,前去赴约,那就是申公子大显身手的时候,是不是?!”
申拾羽点头道:“两位放心!我定会让二公子如约而至的!绝不会耽搁了大公子的大事!!!”
花奚道:“那就静候申公子的好消息了!”
等到申拾羽离开之后,封厉舟道:“你信他不会坏事?!他毕竟是南国人!”
花奚道:“大公子不信他?也不喜他?”
封厉舟道:“在升州栽在你手里,都能不死,还能说动你,将他带到我面前来,想来他也是个聪明人!可就算他能骗得了景羡,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人,我北国是不需要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一日也会为了他自己,背后给我一刀呢?!而且,事情败露之后,臣儿一旦知道是他所为,也一定不会饶了他!”
花奚笑道:“大公子,你错了!此人的天地自始至终都不在北国!我也从未想过要将他留在北国!且他传完消息之后,也会立即返还南国,所有要发生的事情,也与他无关!”
封厉舟惊:“什么意思?你要放他回去?!”
花奚道:“大公子,你别急,且听我慢慢与你详说,申拾羽这个人,贪生怕死,狼子野心,乃是不甘于平庸之人!但他也确实眼光犀利独到,目光长远,当初没一刀杀了他的原因,就在于他说了一句话,‘只要有封臣在,北国确实可以灭了南国,但是,若是还有他的暗中相助,五年之内,南国必亡!’ 就是这一句话,让我心动了!诚然二公子毕竟在南国生活了那么多年,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想必大公子也不会信的,可正是因为他心中的这一份情,他就不会对南国下狠手,所以北国灭南国,至少要有十年之期以上,甚至只要苏敛尘一日还活着,二公子心中随时都会因他而动摇不定,甚至还有可能南北休战!故而,大公子,我们须得做好两手准备,申拾羽就是这步暗棋的关键所在!故而,也绝不能让二公子有机会杀了他。”
封厉舟又问:“可你又能许他什么,能保证他不会出尔反尔,左右摇摆?!”
花奚道:“那定然是能戳中点燃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封厉舟望他。
花奚亦回望他:“一朝宰相!”
申拾羽亦是相当得聪明,他心中亦知晓若是此举成功,那等待他的将是他承接不下的封臣无尽的怒火,所以,他干脆连面都没露,就将字条扔了进去,在封臣的窗下捏着嗓子低声道了一句:“含之来昆州了,他想见你。”就匆匆离去,只留下一道晦暗不明的背影。
躺在卧榻之上的封臣闻言大吃一惊,可听其声,辩其影,他都不知来者究竟是何人,只道是有些熟悉,可左思右想,也不知他究竟是谁。
可偏偏这个时候封厉舟来了,他道:“宫里来人了,我打算在鸿飞楼宴请他们三日,明日就去作陪,景羡,你可要随我一道去?!”
封臣忽然咳了两声,低声道:“大哥,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与宫中之人也不熟,此刻去了也没用。”
封厉舟又伸手将他的被子往上盖了盖,道:“好,那你在家就好好养伤,哪里也别去了。我把尉叔留给你!他这几日就在你门外候着,你有什么需要,就找他!”
封臣疑惑:“尉叔?!”
封厉舟无奈:“就是那个尉逖!带人把你绑去讲武堂的那个!我听说你那一路对尉叔是又踢又打的,没少折腾他!后来他又奉父亲之命,亲自带人去了梁州救你,帮你断后杀敌,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能活着到琼州的?!他也算是跟随父亲多年的老将了,以后莫要再那么任性妄为了,父亲没了,可不能再寒了他们这些老将的心呢!你如今的一举一动,可都不仅仅代表的是你自己了,还代表整个封家,你明白麽?!”
封臣又咳了两声:“大哥,我都知道的!我不会了!”
封厉舟走出屏风之后,临离之前,还朝尉逖望了两眼,尉逖亦朝他点了点头。
第二日封厉舟果然走了。
封臣忽然将尉逖招了进来,拱手作揖道:“尉将军,多谢你三番几次的救命之恩!!!以前都是我的错,还望尉叔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尉逖亦还礼道:“二公子,您言重了!您伤口还未痊愈,还是要躺好休息才行!”
封臣靠坐在床头:“尉将军,我来军中也有些日子了,为何我之前一直没在军营之中看到过您?!”
尉逖叹了一口气道:“自从封老将军去世之后,大公子一直派我留守燕京,前不久,才刚把我急召回来。”
尉逖见他忽然沉默下来,急忙解释道:“大公子近来可能有时候会对二公子您发脾气,但着实也是因为近来事多,他身上的重担太大了,对您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呢!他和您毕竟是血肉骨亲,他对您的心那都是极好的!急着把我调过来,也是为了保护您!如今军中众将情绪不稳定,他担心,,”
封臣笑得十分虚弱,道:“您想哪去了,我从未记恨过我大哥!我大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的。”
尉逖语重心长,道:“二公子,您有的时候也该体恤关心一下大公子呢!凡事也替大公子想一想呢,他也不比您大几岁,一个人撑起封家不容易呢!!!”
尉逖见他当真伤重体乏,又说了几句,就走了。
怎奈当夜,封臣就留下一封信,骑了一匹马就跑出去了。
手下有人来报尉逖,只听尉逖叹道:“随他去吧!大公子早就吩咐过,不必拦他。他会回来的!你派一二个人小心跟着他就行,别让他发现了,二公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别在路上再出了事!”
封臣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才到了昆巴两地西郊的醉卧泛西亭里,一看见醉卧泛西这四个字,封臣就很喜欢,醉卧古亭,泛舟西下。
他整整提前了一日来的,刚开始是怀着欢喜又激动的心情。
等了一日之后,在约定的时辰里,那人还没有来,封臣的心中有些失落又犹豫,那人是后悔了麽?!他不甘心,封臣四处寻望,是不是他已经来了,但是不愿意来见他呢?!
又过了一日,一直等到日薄西山,还是没有任何人的出现。
封臣牵着他的马站在古亭外一直等了三日,由兴喜转悲凉继而心冷,是了,他这是在痴心妄想什么呢?!他们之间,如今岂止是隔着眼前那绵延无尽的群山,分明就是隔着千山万水!!!
封臣捂住伤口,猛然又咳了好几声,一连站了三日,他也终是体力不支,扶着马背,才堪堪站稳。
直到第四日的清晨,忽然听见了马车的声音,封臣猛一抬头,眼中神色又明亮了起来,可随着马车越来越近,又渐渐黯淡了下去,是尉逖驾着马车而来。
尉逖道:“二公子,大公子回来了,他让我来接你回家!”
封臣又缓缓看了一眼山的那一边,终是什么都没说,踏进了马车,可一进马车,他就晕了过去。
尉逖见他这样,终是摇了摇头,忍不住叹息,喂他先服了药。 歧路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