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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双丧尸般的眼中喷出仇恨的火苗，周亦焰知道策略起了效果，于是接着说了下去：

　　“每次完成任务后，他们都是怎么给你报酬的？是赏根骨头，还是送块金色狗牌？那你呢，是不是每次都会摇着尾巴迎上去，心想我的主人真好，下一次我还要继续替他卖命？”

　　他的嘴唇因失血变得苍白，可目光依旧镇定如常，他随即冷笑道：“明明是个人，却活成了一条狗。你的生父母如果知道会这样，倒不如一生下来就直接掐死你。”

　　这番话成功地将Moon激怒了，他像一条扭动的巨蟒，用尽力气抬起上身，在力量博弈中一点一点地抬高匕首，只为刀尖能扎进周亦焰的心脏。

　　而趁他肩膀以上部位离开地面的间隙，周亦焰以最快速度松开手，又以最快速度制住对方的后脑勺和下颚，双手朝自己的方向发力，直接让Moon的颈部和胸部变成扭曲的直角。

　　这一招是综合格斗术里的“折颈”，由此一来，超出受力范围的骨骼随时面临断裂的危险，再加上窒息的折磨，能够迫使对手在短时间内缴械投降。

　　可他面对的这名杀手显然受过专业训练，身体素质一流，即便脸部已经憋得发紫，还是艰难地举起双手，连带着举起那支匕首，“噗呲”一声，再次向下扎进周亦焰的背部。

　　此时的Moon攻击力有限，刀刃只没进周亦焰后背一半，可如果再扎下去，很可能伤到大动脉和脏器。没到最后一刻，双方都在僵持，哪边支撑不住，哪边就要丧命。

　　可与此同时，工厂门外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因为厚厚的积雪，来者行走受到阻滞，每踏下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

　　哪怕闭着眼睛，周亦焰都能猜到脚步声属于谁，因为这是他小时候听惯了的声音。在那段短暂而幸福的岁月里，每到深夜，他睡在二楼卧室里，总能听见这样的脚步轻悄悄走上台阶，温和地提起来，又温和地踩下去，唯恐吵醒家人休息。

　　而下一秒，周亦焰就会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跳下床，接着打开房门，像匹活泼的小马般一路跑出去，而后跳到周醒的身上道：“爸爸，不许动，我抓到你啦！”

　　但是现在，他甚至不能确定周醒是来帮自己的，还是准备着再给自己捅上一刀。

　　显然，Moon也不知道这里还有第三人的存在，他瞟了一眼门外，出现了片刻的分神。而趁这个机会，周亦焰直接加大力道，将对方的下颌和颈部朝反方向狠狠扭过去，在一阵颈椎断裂的“咔嚓”声后，Moon张了张嘴，便一动不动了。

　　只是在弥留之际，他圆瞪的双目几乎快要爆出来，眼珠子却还在缓慢地转着，似乎想看看那个让他最终失手的人是谁。

　　可周亦焰没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走出几步，弯腰拾起方才掉落到地上的手枪，而后对准Moon的左胸，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Moon像死鱼打挺般抽动了一下手脚，随即彻底失去了呼吸。

　　恶战结束，同样伤痕累累的周亦焰反手伸到背后，用力拔出那把匕首，顷刻之间，温热的鲜血像小溪一样流了下来，而他也像耗尽力气一般，缓缓地坐到了地上。

　　周亦焰渐渐反应过来，Moon应该是一路跟踪他到了这里，所以之前听到的车轮声并不属于他，真正开车过来的，是周醒。

　　原来他一直冷眼看着他们相互厮杀，只等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周亦焰自嘲地笑了，笑之前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希望。而周醒也缓缓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子，递来一瓶止血喷雾道：“这不是毒药，放心。”

　　周亦焰冷冷地接过：“当然放心，我受了伤，你杀我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拿瓶毒药骗我？”

　　他随即脱下浸血的衬衫，将药剂喷洒在创口上，钻心的疼痛再一次袭来，周亦焰却只是拧起眉毛，深长地呼吸，待痛感麻木后，他淡漠地问道：“你是个好人，对吗？”

　　没等周醒回答，他又问了一句：“你待在腹蛇组织，是为了执行卧底任务，对吗？”

　　周醒沉默许久，只给了他两个字：“不是。”

　　周亦焰听罢，再度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绝望，他缓缓道：“既然不是，那么二十年前，你真没必要伪装成一个牺牲了的英雄，你应该让我以罪人儿子的身份自生自灭，被万人唾弃，而不是让余勒心怀愧疚地收养我。他是无辜的。”

　　听到“余勒”这个名字，周醒的表情出现了微妙变化，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好吧阿焰，其实我一直——”

　　“不许这么叫我。”

　　话语冷不丁被打断，周醒又是一愣，而周亦焰接着说了下去：“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在二十年前已经死了，为了继承他的遗志，我入职安全局，和腹蛇组织厮杀到了现在，这才符合狗血电影的套路。”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匕首将衬衫割成一道道布条，而后紧紧缠绕在自己伤口上：“所以别推翻我的故事，或者你也可以当做，从未见过我。”

　　“抱歉，周队长，这不可能。”言至于此，周醒似乎付出巨大努力，才抑制住声线的颤抖：

　　“我承认，从始至终我都是腹蛇组织的一员，也是组织潜伏在市政厅的内线，我走之后，他们才选择了唐理文。我也承认，从遇到桑晴，再到你的出生，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但这样的日子只是暂时的，我终究要回到组织里。后来，我制造了一起假死爆炸案，与其让你们认为我是个魔鬼，还不如在你们的回忆里当个英雄。

　　周醒微微一顿，继而苍凉地笑了：“可谎言终究是遮不住的，你现在……不也还是遇到了我么？所以周队长，这次我救下了你，就当是对之前的感情的清算吧，从此后，我不会再手软了。”

　　一席话结束，周亦焰缠绕绷带的动作猛地停止，而周醒已经先他一步，一掌击在他后颈，直接令他昏了过去。

　　剩下的时间里，周醒就这样静静望着满脸血迹的周亦焰，许久后，他方才擦去眼角的泪，走出烟花厂大门。

　　远方的天幕传来直升机的轰鸣，看来安全局的救援队快要到了。周醒拿出口袋里的照明弹，熟练地点燃，发射到高空，以示这个方位有人求救。

　　下一刻，他便发动车子，消失在苍茫夜幕里。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