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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近期几次阶梯式降温之后，今天的日光难得和煦温情，似乎这样的日子里，就应该搬张藤椅坐在庭院中晒太阳，哪怕闭上眼睛，甜酒一样的过往也会在脑海中洇开，香气四散。

　　可窗内窗外并非同一般景象，诺大的办公室里，辛凉和周亦焰遥遥站着，二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乍看之下，那两个影子似乎还是依偎在一起的。

　　若说当局者迷，可就连影子都比它们的主人清醒。

　　听到周亦焰的问题，辛凉认为以生病博取同情是件不太光彩的事，所以她没这么做，只是反问了一句：“你是从哪儿知道我生病的？”

　　站在她对面的人依旧英气落拓，哪怕带着心事重重的疲惫感，眼底仍然望得见星光。他闻言后，不易觉察地笑了笑：“你觉得这个问题……能算做是个问题？”

　　辛凉听得一愣，一时不知该回应些什么，可对方从窗边走到了她的面前，在隔她不到三公分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即低下头道：“不想说话，就想这么静静站着示威，是不是？”

　　辛凉听罢，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直接撞上他泛起波澜的瞳仁，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瞒你说，每隔一段时间，曙光大楼门口都有静坐示威的市民，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可他们至少还会拿着板子，系着布条，而你……比他们差多了。”

　　当眼神与眼神相撞，辛凉迅速收回目光，可她一低下头，就只能看见他的白衬衫，以及两肋肌肉勾勒出的鲨鱼线。这方逼仄的天地里烟草味弥漫，辛凉差一点就要被迷惑得丧失理智。

　　就在她不安地转头看向别处时，而周亦焰继续问道：“辛凉，现在明白我为什么非要让你过来了么？”

　　见她还是没有说话，他便沉声回答：“眼神骗不了人，你在电话里逞强是一回事，在我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了。”

　　曾经有那么一度，辛凉觉得自己在周亦焰面前就像个接受讯问的犯人，所有潜藏的秘密皆被洞悉，一览无余。虽然她不愿承认，可事实的确就像周亦焰所说得那样。再多的不平和愤懑，都在这次猝不及防的重逢中侵蚀，抵消，变得不复存在。

　　真没出息，辛凉暗暗这样评价自己。

　　可她不想在他面前一直处于下风，于是开口道：“我没有逞强。”

　　她重新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没有逞强，周队长，我在电话里说的都是事实。以后你们安全局要塞什么人进市立医院，要配备什么样的看护特权，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无权干涉。可只有一点，别拉我进去，无论是安全局，还是你本人，我都不想再有什么瓜葛。”

　　“现在……我就想问一句，有意思吗？”辛凉说着说着，就倏尔红了眼眶：“有意思吗周亦焰，分开是你说的，那现在把我叫来算什么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手腕过人，本事通天，所有人都该被你玩的团团转，唯你马首是瞻？”

　　她没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声音显得沙哑而悲伤：“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享受把一个书呆子改造成完美恋人的成就感，那你还是换个人吧，我生来就是这么不开窍，让你失望了。”

　　说完这番话，辛凉想，好了，可以了，你应该赶紧离开这里。

　　她没有丝毫犹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推开办公室的门，穿过长长的走廊，呼吸因为奔跑而变得错乱慌张。她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错觉，总觉得这条走廊是没有尽头的。

　　就像心理学中的莫乌比斯环，克莱因瓶，以及彭罗斯阶梯，这些都是经典的死循环视觉骗局。而现在，她也坠入了一个类似的死循环里，明知道这样下去或许没有出路，可还是身陷其中，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愚蠢的事。

　　这愚蠢的事就是爱着周亦焰。对啊，她还爱着他。

　　安全局在曙光大楼的17层，辛凉无法从高之又高的消防楼道步行下去，只能一路跑到垂直厢式电梯门前，匆忙伸出手，用力地一次又一次按着向下键。她一面焦灼地等待，一面不安地往后张望，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追上来。

　　两分钟的时间仿佛有两百年那样漫长，辛凉终于听到电梯抵达这层楼的“叮咚”声，那扇门也应声打开，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四壁的不锈钢镜面映出了她苍白的脸。辛凉迅速走了进去，摁亮了一楼的按钮。

　　她原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可在电梯下行的前一秒，有一只手牢牢扣住即将闭合的电梯门，迫使它自动感应打开。

　　下一刻，辛凉抬头看见了忽然现身的周亦焰，她来不及阻止，电梯门就严丝合缝地关上。而他随之按下紧急制动键，他们的头顶即刻传来齿轮和链条强制卡住的声音，整个电梯内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所有的机械设备都停止了运转。

　　按照设计，只有在电梯失控的时候，人们才会去按紧急制动键，以防下落坠亡。可现在电梯明明是能正常工作的，辛凉觉得周亦焰一定是疯了，在这片黑暗之中，他紧接着把她狠狠拉进怀里，而后同样狠戾地吻了下来。

　　辛凉被他摁在角落，正上方便是一个可夜视的摄像头，她担心这样的场景会被监控室一览无余，于是拼了命地将周亦焰推开，在亲吻之间挣扎着说：“周亦焰，这里有监控，你放开我！”

　　周亦焰先是微微一滞，随后冷笑了一声：“有监控最好，我就要让他们看到。”

　　片刻后，他抵着辛凉的额头，伸手覆上她的侧脸：“既然你想瞒住所有人，那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

　　而下一句是：“后悔么，当初就不该在手术台上救下我。”

　　听着这些话，辛凉的手开始发抖，连带着整个身子也顺着电梯的墙面跌落下去。她接着便流出眼泪，随即将手攥成拳头，用尽全力砸着周亦焰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心中的怨恨，可那些怨恨，大多都是在恨自己。

　　恨自己没有听高瞻的话，恨自己救下了一个恶魔，恨自己从此堕入陷阱，插翅难飞。

　　只是觉察到她情绪的崩溃后，周亦焰继而紧紧揽她入怀，嗓子喑哑地说了句：“对不起。”

　　辛凉以为这是幻听，可没过多久，他又对她道：“对不起辛凉，是我切断了你所有的路，就算后悔，也没有用了。”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