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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兰的状态本就虚弱，听到这番话后，她把声音压得更低：“我不知道。”

　　而坐在对面的周亦焰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这样对你没有好处。我不希望在几经周折调取服务器的备份数据之后，得到的结论却是，这一切威胁的戏码，都是你自导自演的。”

　　这一刻，罗兰忽然把手从床单上移开，接着撑在了前额的位置，她低下头，海藻般的卷发也一并垂落了下来，尽管她努力掩饰，周亦焰依旧能看见她的肩膀在颤抖。

　　他随即拿出手机，调出两张照片，置于罗兰面前道：“我看过你的心理诊疗记录，半年前，在你的接诊名单上有一个'许先生'，可电脑里唯独缺了他的治疗影音，电子监控终端也刻意删除了他的来访信息。这个人是谁？”

　　罗兰把手指深深扎进头发里，绝望地喃喃道：“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好，你可以不记得。”周亦焰无声地叹了口气：“等你回去，我就撤了所有盯梢的人，我们的合作中止。从今往后，哪怕是你被杀了，也和安全局没有任何关系。”

　　罗兰闻言，猛地抬起头，红通通的眼中蓄着一汪泪水：“周亦焰，非得要做的这么绝吗？”

　　“你把我们当成猴子一样耍，把事做绝的人是你。”周亦焰说罢，立即用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对那头的人吩咐道：“撤点吧，连同所有的监听设备都……”

　　话音未落，罗兰猛地凑上前，死死地握住周亦焰的手臂，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别……别这样，我说……我说！”

　　一年前，罗兰明显感觉到自己肺部的疾病愈发严重，已经到了影响正常生活的程度。有段时间，她甚至不能正常的上下楼，还没走几步台阶，她就呼吸困难，几近窒息。她也从网上查过资料，得知肺部发病的死亡率高达50%。

　　她仿佛身处矛盾边缘，一边担忧焦虑，一边又不愿去医院，害怕得到更不好的消息。有一次，不知是被怎样的情绪驱使，她偷偷登录了黑网，很快便看到了关于器官移植的信息，信息发布者的ID也十分滑稽——戴墨镜的猫。

　　罗兰觉得自己的肺已经烂透了，她需要一个新鲜健康的器官支撑自己活下去。在一时冲动下，她联系了那个“戴墨镜的猫”，询问了一些关于肺移植的事项，

　　令她意外的是，对方十分爽快，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价格需要当面谈。罗兰知道自己是在做违法的交易，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理念，她把他约到了心理诊疗室，让对方装作前来心理咨询的病人。

　　但不凑巧的是，那天她的地下情人兰斯特也来了，还和这位“许先生”直接打了个照面，从两人相视时的奇怪眼神中，罗兰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或许认识。

　　事实证明她的推断完全正确，一次醉酒后，兰斯特迷迷瞪瞪地告诉她，这位许先生也属于腹蛇组织，而且还是组织安插在市政厅的内线。

　　虽然在宿醉之后的兰斯特将说过的话忘的干干净净，可罗兰却听了进去。她觉得自己捡到了一个惊天秘闻，如果许先生在交易半途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她可以拿这个秘密威胁他。

　　果不其然，许先生并没有表面那么好说话，一个月之后，他在之前谈妥的器官移植价格上又加价了20万，似乎吃定了罗兰只有他这么一个买家。

　　听到这里，周亦焰很快地反应过来：“所以你也反过来和他谈条件，以他的内线身份为筹码？”

　　罗兰点了点头，肩膀颤却抖得更加厉害：“可我没想到他承认了自己就是腹蛇组织的一份子，却根本不是所谓的内线，兰斯特认错了人。他还笑着说，我的计划落空了，腹蛇组织原本就和市政厅对立，这并不是什么筹码。后来他越发频繁地来找我，他……他……”

　　说到这里，罗兰从病床上走了下来，就像一片从枝头落下来的枯叶。她先是脱下高跟鞋，而后双手轻轻地抓住短裙的边缘，把它一点一点地扯下来。

　　周亦焰皱眉问道：“你想干什么？”

　　言语之间，那条茶色的裙子已经落到了地面上，周亦焰的心脏忽然绞了一下子，因为他看见罗兰右侧骶骨直至大腿根部的位置，用刀子刻出了一个血淋淋单词——“Bitch”（对女性的侮辱称谓）。

　　不只如此，在那些衣服遮住的地方，全是刀割出的伤口，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的已经结痂，有的依旧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周亦焰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场景，而罗兰死死地咬着嘴唇，眼中泛出屈辱的泪花：“那人是个魔鬼，我被羞辱，被折磨，每天做梦都梦见他把我的脸摁在水池里，把我的后脑勺往墙上撞。在兰斯特死后，他几乎天天晚上都来找我……周亦焰，你知道我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想死却又不敢自杀，一个心理医生居然得了心理疾病，说出来真可笑，是不是？”

　　而周亦焰迅速起身，扶着罗兰躺回病床上，随即替她盖好被子，遮住那些狰狞的伤口。罗兰并没有拒绝，只是含着泪水抬头看他。

　　周亦焰一边替她调整枕头的角度，一边说：“黑网是个大漩涡，你经不住诱惑，自然要吃苦头。”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来安全局找我，是想脱离许先生的控制，但又害怕牵出自己曾在黑网参与过非法交易的事，所以故意以内线为借口，好让我们不得不重视。”

　　罗兰安静地点了点头。

　　周亦焰继续说下去：“你注册了和他的用户名相同的账号，用它联络那个快递员，自导自演地给自己寄恐吓快递，误让我们以为威胁你的就是那个市政厅内线。而我们在调查'戴墨镜的猫'这个用户名的时候，或许就会牵出藏在暗处贩卖器官的许先生。但你还是担心自己被暴露，所以注册了几十个相同用户名的账号，希望能把自己藏在其中，不被发现。”

　　罗兰听着，又点了点头。

　　待她安稳地躺下后，周亦焰退至一边：“如果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问题，你现在可以说出来。”

　　“没有了，你说得对。”说到这里，罗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决堤，声音也是格外凄厉：“今晚我看见了辛医生，她那么洁净无暇地站在我面前，穿着白衣服，真的像天使一样。可我呢，肮脏，堕落。我简直恨死她了！凭什么老天这样不公平，凭什么她长得漂亮，有人疼爱，而我每天只能战战兢兢地活着，想着怎么摆脱那个魔鬼！”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