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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里不舒服?”师兄问。
“老婆不舒服,我还能舒服吗?”黎若谷反问。
一桌人默默无言。
季琉双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道:“那也得先结婚再考虑回来吧,万一分手了呢?”
黎若谷紧紧地皱了下眉头,“没有这个万一。”
“这种事怎么说得准?”师兄说,“当时你不也是打算好了要跟贺敏结婚?”
“不一样,”黎若谷说,“那只是纯粹地以结婚为目的。”
“那你现在这是什么?”
“结婚的目的是为了跟她在一起。”
“唉,你那么理性的人——”
场面一度有些僵持不下。长者突然开口:“那你是已经想好去哪里了?”
“这里就三所学校,宁辉找工作的时候我就帮他参考过,”黎若谷说,“科大虽然才20多年历史,也是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学了,比较适合我。”
“你想来我们学校?”师兄立刻从极力劝阻转变成热情似火,“我支持你,保证你不用惨到去骗教会的钱。”
黎若谷放下茶杯,“但是我会被你骗个精光。”
季琉双拧了一下老公,“你就不能收着点儿,等他入职拿到钱再说,万一拿少了怎么办?”
师兄恍然大悟,“说得对,他一回来等于是上岸的巨鳄。”
“要吃鳄鱼掌吗?”黎若谷无语。
“一定要红烧。”
黎若谷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你先别算计,我还得看offer。”
“要不我先去跟院长透个口风,他知道了肯定会主动来找你的。”师兄说。
黎若谷正要点头,一直只听不说的长者开口道:“先不用,我找个时间去跟校长说。”
这是老板要亲自出面?不是推荐信,也不是打电话——黎若谷跟师兄神色俱是一惊。
“这——”黎若谷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者摆了摆手,“你不要有负担,我只是去谈,谈下来什么条件,你再考虑接不接offer。”
另外三个默默地交换了目光,都心知肚明,老板的一封推荐信都贵重无比,一个电话可以得以超乎寻常的礼遇,而亲自出面——
“可这太让您费心了。”黎若谷说着。
长者眉宇间已经显出些疲态,到底年迈,长时间的谈话都极其耗神。他对黎若谷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只希望你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坚持研究。”
黎若谷抿了下唇,“我一定会的,您放心。”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你们再聊会儿吧。”长者说完,叫人来买单。
黎若谷看到赵宁静远远地走了过来,连忙对师兄嘱咐,“这件事先不要让她知道。”
师兄惊讶,“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跟她商量?”
“时机不成熟,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怎么跟她说?等具体offer拿到了才有东西说啊。”
“这又不是给talk——”
赵宁静已经走到桌前,几个人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黎若谷问她:“还要不要吃点什么?”
赵宁静摇了摇头,见席面要散了,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们在酒店门口和夫妻两告别,然后沿着海岸散步。
冬天的夜空,云层很厚,没有月亮。远处的海面上灰雾茫茫。海风阴冷,赵宁静捏紧了外套的衣领,防止风灌进来。
习惯了北美的冰天雪地,黎若谷只穿了件薄毛衫,把她揽得紧了一些,挡去一些风。
“十几度而已,你就冷得连背都直不起来。”
“刚来这里的几年,冬天我也不怕冷。”
“你就是承认怕冷又能怎么样?”黎若谷握住她双手,几乎是把她抱在怀里了,“老实说,晚上没有吃饱吧?我陪你去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赵宁静想了下,说道:“想吃火锅。”
Chapter 7 现实的面孔
1 烟火气
黎若谷从来不知道这个城市里那么多的市井食肆,几十年如一日地出品和贩售着各式廉价美味。烧鸭汤粉,牛腩面,日式手卷,挂在橱窗里的烧味……他一路听赵宁静说着,羊肠般的小巷子里的上空,仿佛漂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这些小店都是漆字铁皮招牌,简易桌椅,手写菜单,却总是挤满了客人。
钟记曾经也是这样一家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店,如今却门可罗雀,老板已经将铺子租了出去。不久后,一家三十多年的老店又悄然消失在都市的尘埃里。
黎若谷坐在小桌旁,看到朴实的燃气炉上架起一口锅,清澈见底的汤里漂着一些枸杞和药材,锅边除了几盘进口的雪花牛以外,还有一大盘码得高高的海鲜,虾蟹鱼贝都有,挤挤匝匝,塞了又塞,比起大酒楼那些铺着厚冰,稀疏地像样品一般插在冰上的海鲜拼盘,这个小店份量多得让他担心老板会不会太亏本。
赵宁静端了盘青菜出来,就再没进后厨,锅中的汤开始翻滚,她端起那盘海鲜,筷子一拨,下去了三分之一。
紧接着店老板也出来了,精瘦的身板,目光精明,尖下巴高颧骨,一看就是顽固不好打交道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手艺出色,一家店不可能开成老字号,也因为固执和坚持,他的店最终只能被那些擅长营销的店挤兑到无一席之地。
黎若谷对这样的人有些惺惺相惜。
来的车上,赵宁静说起过他,老伴过世,与儿子关系不睦,一直对赵宁静关照有加。
锅里汤再次翻滚时,赵宁静捞起锅里煮好的鱼鲜,分给三人。黎若谷不饿,却不知怎么也拾起筷起吃了起来。
赵宁静又烫了肉给他,“那么多人抗拒不了火锅和烧烤的诱惑,就是因为这种油烹烹的烟火气。”
“说了多少遍,火锅是有红油辣椒花椒的那种,我们这个叫打边炉。”钟伯一板一眼地说道,把一罐冰过的啤酒扣在黎若谷面前。
“我不喝酒。”黎若谷说。
钟伯目不斜视地在锅里打捞,板着脸不理会他。
黎若谷悻悻地勾起拉环,把酒倒进玻璃杯里。
“阿宁说你在大学工作?”钟伯问,大概是见他倒了酒,又有攀谈的意愿,“什么学校?”
“普林斯顿。”
黎若谷说完,这个从进门就没拿正眼看过他的老头,这时终于转过脸来,直视着他。黎若谷缩紧下巴,作出一副低调谦逊的样子。
钟伯看满意了才移开视线,“只要稳定就好。”
“稳定?”黎若谷困惑。
钟伯想了想,放下筷子,面向他说道:“我这样的老人家呢,思想是很古板的,比较看不惯一些事。比如那些野鸡大学,起个英语名字,好像很厉害一样,骗学生进去读,最后给人家发个文凭,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黎若谷望着这位正直的老人,附和道:“您说得太有道理了。”转过头去看赵宁静,见她把脸埋在碗里,只能从她耸动的双肩看出她在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很茫然。
黎若谷决定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我认为这些学生家长的想法也同样有问题,比如孩子学习成绩不好的话就去读个技校,学一门专长,没必要为了面子非要上个大学。”
钟伯拍拍他的肩,甚是欣慰,“既然你都明白,还是趁年轻考去政府部门,也一样稳定。”
“我为什么要考去政府部门?”黎若谷糊涂。
“没必要为了面子在那种野鸡大学里混,就为了当个老师说出去好听吗?”钟伯一口气说完,末了看向赵宁静,眼里流露出骄傲,“还好我们阿宁赚得不少。”
黎若谷张着嘴,“说了半天,您是以为我——”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您——”
这和赵宁静最初的想法还真一致,都希望他差劲得不得了。
“那个学校很有名,您自己孤陋寡闻而已。”赵宁静说。
“本地的大学总共就那么五六所,有名的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钟伯想到一个可能,“要不然就不在本地,你们难道异恋?”
“他在美——”
“短期之内异地,”黎若谷连忙打断赵宁静的话,省得老头又多想,节外生枝,把他当骗子看,“我尽快在这边的学校入职,大概要一年吧。”
赵宁静夹菜的手一抖,肉片又掉回锅里。
黎若谷见状,把手伸到桌子下面,握住她的左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她的神色逐渐放松,羞臊地抽回手。
看她一点没纠结就知道,她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以为他只是敷衍老头的。
钟伯提醒一般地“哼”一声,黎若谷老实的把手拿回桌面上,抱着啤酒罐喝了一口。
“这边什么学校?”钟伯问。
“科大吧。”
钟伯眼睛瞪得像铜铃,“讲师吗?”
黎若谷脱口而出,“科大是美国大学制度,不是英制,没有讲师。”
“我就说——”
“最低是助理教授起,当然我不可能是助理教授,我还得看看他们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哈哈——”钟伯指着他大笑,笑完嘴一横,“你今年多大?”
“34。”
“34,又是个教授,还没结婚,肯定是有原因的——”
黎若谷对上那“关爱”的目光,忍着气说道:“我工作忙。” 破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