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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章尘埃落定忘归人

　　东泽与南国以合围之势进攻北冥，北冥南部有孟殊言率大军驻守，拼死守卫；少将军江晋率七万江家军驻守幽州城鏖战，不让两国士兵越过幽州城一步；北冥皇后江馥雪脱去一身凤袍，率五万禁军从狭道攻入东泽，破其城门直入东泽都城，一路打到皇城之前，逼东泽投降。

　　东泽国皇帝抵死不从，被江馥雪当众诛杀，头颅悬在都城门口三日，立幼子拓跋含为帝，签订协议，附属北冥。东泽二皇子拓跋汗闻讯，率众将士赶回东泽，已经是晚了一步，加上士兵打仗奔波不的喘息，江晋率兵追出，将其击杀。

　　东泽大败，南国不攻而破，主动投降。北冥大胜，自此统一三国，成为这片大陆上唯一的强国。北冥君主青隐受万人朝拜，各国君主纷纷投诚。

　　史官是如此记载，然而真正的故事是什么样却没人清楚。对于这个皇城，大概就是这里失去了一位皇后，凤还宫自此空了，没有宫女，也没有皇后。

　　战事平定之后，百官觐见，望青隐纳妃充实后宫，被如数拒绝。自战事开始之时，青隐日日忙于朝政，不敢有片刻停歇，他比自己率兵打仗之时还要上心几分。

　　尤其是听到了拓跋汗率兵归国时，青隐更是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要将此人诛杀在东泽国之外，无论手段和牺牲，亲派精兵三千昼夜加急，到达幽州城助江晋。

　　江晋也没有辜负青隐所托，诛杀了拓跋汗。拓跋汗虽死，但攻下东泽国的江馥雪却不知所踪。任是青隐派了多少人手，都一无所获。

　　“江晋还有多久才能回来？”等战事一结束，青隐就派人八百里加急召江晋回帝都，至于理由，也只有青隐身边的内侍知晓。是为了那个失踪的女子，万人敬仰的女中豪杰——江馥雪。

　　这个女子有足够的胆魄，能医治瘟疫，又能攻万人城池，生性倨傲也并无道理。这般桀骜自由的女子，又怎能被拘束于这城墙之中？

　　她心中自有沟壑，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后宫容得下？内侍明白，青隐明白，他只是不愿意放手。那一日江馥雪亲自取下的凤冠被青隐封在盒子中，都不曾拿出来过。

　　他等着，等着那女子回来亲自打开。只是这一等，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青隐只能盼着江晋快些回来，或许他知道江馥雪回去哪里。

　　江晋到达都城之后，不得片刻休息就被急诏进宫，为的什么理由他心知肚明。皇帝早早在城门口等着他，看似是无上恩宠，实则是另有原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青隐坐上马车，江晋一同上了马车，两个人直奔御书房，青隐屏退左右，不等江晋行礼就直接问道：“阿雪到底在哪里？”

　　江晋身子一僵，叹了口气，道：“臣不清楚。”

　　“你如何会不清楚？你是阿雪的胞弟，她对你如何朕还能不清楚？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消息？”江晋一定是有意瞒着他。青隐如此笃定，他说的越笃定，江晋脸色就越难看。

　　江晋甩开青隐的手，冷声道：“既然是如陛下所说，那陛下为何不去亲自问问家姐？”

　　“朕若是能找的到阿雪，又岂会来你这里……”青隐更是焦急，他未说完的话在江晋目光中吞咽下去，江晋目光越来越冷，最后竟然有了一丝嘲讽。

　　“放肆！”青隐恼怒，江晋却是笑了，他已经不是离开时的少年，历经风霜之后变得沉稳坚毅，眼角甚至有了皱纹，他道：“照陛下这么说，家姐去了哪里应该是臣问问陛下。”

　　“臣与皇后是亲姐弟不假，但陛下和家姐不也是夫妻情深，若论相知相伴，时间还要比臣长一些；再者，要是说家姐对陛下如何，臣心中也是清楚。”

　　江晋最后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暗含愤恨，他道：“姻缘情蛊，连体同命，陛下都不念及这些情分，又是如何对家姐的？”

　　“皇后之尊又能如何？不过也是你皇宫中的宠物，想废就废了，想幽禁就幽禁。自尊、自由又剩下些什么？”江晋说完，胸膛剧烈起伏，他终究是身上扛着一个江家，若非如此，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青隐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却非一个能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朕……有自己的苦衷……”青隐松开了手，不再步步紧逼，江馥雪是他的死穴，那里藏了他太多情绪，深爱的，亏欠的，偏执的，阴暗的，光明的，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让那一处见不得光亮，伤口只能在日复一日的阴暗中腐烂发霉。

　　苦衷？真是一个好理由。江晋不愿多说，他跪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捧过头顶，道：“恕臣无能，在东泽逗留三个月不曾找到家姐，只找到了这个。”

　　褐色的信封，红色封口之上写着“青隐亲启”四个字，势如破竹，凌厉之势像是要穿透纸背一般。这是江馥雪的笔迹，青隐认得。

　　“上面写了什么？”青隐问道，江晋摇头，道：“既是家姐给陛下的信，臣又怎能看？”他不曾打开过，可照江馥雪这架势。

　　她不愿意见一个人，一旦从拒绝那一刻开始，就再无相见的可能了。无论江晋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分别呢？

　　青隐接过信封，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小小一个信封却像是重若千金一般，他竟是拿不稳当。就连拆开一个小小的封口，都是颤抖着撕了半天。

　　他不敢太过用力，怕一个不慎撕坏了江馥雪的信。这或许，是他此生能拿到的最后一封信了……青隐如此想着，终是撕开了封口，看到里面的信。

　　里面是薄薄一张黄纸，带着蜡油的味道，应该是江馥雪挑灯夜下时写的。上面字数并不多，只写着寥寥几个字。

　　寻欢楼，揽冬院，天衣城，凤还宫。

　　一张信纸上仅仅写着十二个字，后面是一大串空白，江馥雪在写“凤还宫”最后一笔的时候，着重了笔墨，似是在信纸上缠绵许久，笔锋隐没，变成了晕开的墨色。

　　阿雪……青隐心口一痛，手指再也拿不稳那一张纸，信纸便幽幽飘落，翻滚着落到江晋面前。江晋也看到了那十二个字，他不明白这其中是什么意思，可见青隐的意思，他应该是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就没他什么事了。江晋垂首告退，青隐喊住了他，他不言，江晋就停在原地。

　　青隐转过身，肩膀颤抖，良久，声音有些低哑道：“阿雪……把这封信交给你，是怎么说的？”

　　江晋早就料到，交出这封信就会被青隐识破。他是何等人物，不过看江馥雪也没准备瞒着青隐的意思。她当时交代江晋道：“若他问了起来，只需回他一句话就够了。”

　　江晋收回目光，缓缓道：“万里江山终覆雪，生死此生无相念。”

　　青隐的身子再也控制不住，他颓然滑落到地上，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被江馥雪一句话打得跌落云端，摔入泥潭，变成了最卑微不堪的存在。

　　他哭泣，高喊，颤抖，却也没再阻拦江晋离开。

　　江晋回帝都述职结束，交出虎符给青隐，请求驻守边疆。青隐没有手下虎符，只是道：“这是阿雪留给你的东西，我抢了她该不高兴了。”

　　“天衣城倒也是个好地方，远离纷争，是个清净去处。你若是想去，便去吧。”青隐如此说着，同意了江晋的请求。

　　江晋以为青隐会不信，会派人暗中跟着他去天衣城寻找江馥雪的踪影，实则不然。他甚至没有去送江晋离开，只是待在偌大的御书房内，日复一日的批改着奏折。

　　青隐也没有再见孟殊言，把他派到了东泽国边境驻守，他只问了孟殊言一句话，“虎符是阿雪给你的吗？”若不是真心给你，能把它留下给他……至少是江馥雪留下的念想。

　　孟殊言跪在地上，叩首道：“这是臣对江姑娘的承诺，至此一生，恕不能交给陛下。”江馥雪让她守住这边境，他做到了，只是江馥雪却是不见了。

　　青隐没有多做阻拦，放了孟殊言离开。他又回到了御书房，看着装着凤冠的盒子，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

　　“阿雪啊阿雪，为何你对他们都有情，对我却是如此绝情？”竟是连个念想都不愿给青隐留下来。同年十一月，寒冬初至，青隐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万里山河覆雪，身边终究是少了一人。

　　经此大雪，青隐一病不起，举国上下寻访名医，未果，初春方愈。

　　五年后，北冥国边境处，江馥雪站在浮屠山巅，看着江山覆雪，层林尽染，缓缓地笑了。她身上披着一个火狐披风，头发上都沾染了白雪，几乎与天地白色融为一体。

　　“姑姑，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她身后一个小胖团子踏雪而来，小团子梳着垂髫髻，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不过半人高，在这雪中行走已经极其有章法，不显慌乱。

　　他鼻子被冻得通红，说话时呼出一口白气，忍住没有发抖。

　　江馥雪见了，微微一笑，漫山白雪比之都黯然失色。她手指轻点团子的鼻尖，道：“小江山，又是你爹爹让你来找的我啊？”

　　江山煞有其事点点头，严肃道：“爹爹说了，我要是不来找姑姑，姑姑就会在山上迷路，迷了路就会回不到家。我就……找不到姑姑了。”说到最后一句就有了哽咽之声，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又喜欢江馥雪得紧，一听到回不来，就害怕的想哭。

　　因此，这世人都道艰难的浮屠山，在这孩子眼中也就显得不足为道了。 重生之妖妃要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