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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鬓如霜（八）
客栈内，溯光不时的看向窗外，这条路是回客栈的必经之路，从窗户中往外看过去可以将整条街尽收眼底。
夜深很久了，泠七走之前已经答应过她晚上会早些回来，可现在已经到了亥时，却还是不见抱琴的少女款款而来。
溯光不安的在窗户边走来走去，还不时的跺跺脚，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着急。
墨白坐在一旁，看溯光在他面前走过一圈又一圈，看的他头都有些晕了。在溯光下一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一把拉住她，顺势把凳子踢到她的屁股下，让她坐了下来。
“坐下吧，你再这么走下去，泠七还没有回来，这层楼板就先塌了。”墨白说道。
“可是明明说好的今天晚上她会早些回来，怎么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溯光哪里坐的住，想要站起来继续往窗户边看一眼，却又被墨白拉了回去。
“你把那条街看穿了也没有用，该回来的时候她自然会回来。”
“你说泠七不会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我来之前听说洛阳附近有一只蛇妖，占地为王很多年了，只不过前些日子被人杀了。”溯光紧张的说道。
“你都说蛇妖已经被杀了，哪里还有什么危险？”
“蛇妖生前一定有很多部下，蛇妖已逝，群龙无首，这些小妖无人加以管束的话，一定会闹出乱子的，说不定哪只不长眼的妖怪就盯上泠七了呢？”溯光越想越怕，还不等墨白回答就已经在脑海里想象出了各种可怕的景象。
墨白看着她一会忧一会愁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脑子里一定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墨白屈指轻弹了一下溯光的额头，在溯光吃痛的表情中，无奈的说道：“别乱想，你若是真的放心不下的话，我便和你一同出去找一找吧。”
“真的？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有了墨白的帮助，找人的话也能轻松一些，溯光立刻从凳子上起身，拉着墨白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墨白止住身形，在溯光疑惑的目光中走向了柜子边，拿起一件厚实的斗篷披在溯光身上。
“夜里风寒，仔细着着凉。”墨白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溯光领子处挽了一个结，确定不会掉了之后，才缓步走出房门。
溯光的手指摸上胸前的蝴蝶结，脸上不争气的红了。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起风了，冷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
溯光裹紧身上的斗篷，朝周围看去，只有几点星火在不远处亮着，摊主都在忙着收拾东西，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享受着温暖了。
两人分头行动，将这周围四五家的商贩问了个遍，却没有人对这个少女有印象，好不容易有一两个人，也因为是白天发生的事情，记忆也变得模模糊糊了。
“你说泠七去哪了？都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
因为担心泠七会在他们外出时回来，所以溯光也不敢走的太远，只能在附近找人问一问。
“再回去等一等吧，说不准她一会就回来了。”
“嗯……我还想在附近找一找。”溯光说着看向了墨白，征求着他的同意。
墨白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时，晚风从一处隐蔽的小巷中吹来，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若非现在是夜晚，人烟稀少，怕是这个味道就要掩埋在人群中了。
“墨白，你怎么了？”看到墨白忽然间凝重的表情，溯光好奇的问道。
“跟我来。”墨白看着溯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她走到了飘来血腥味的小巷中。
巷子里黑漆漆的一片，走了几步眼前就被黑暗完全吞噬，伸手不见五指。溯光正要拿出火折子时，前方一亮，原来是墨白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
“注意看路。”墨白提醒道。
溯光跟在墨白后面走着，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间带她来了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小巷子里。
走了几步后，墨白鼻翼动了动，在这里闻到的血腥气要更加清晰一些。他蹲下身子，借着手中火折子的光仔细的看着脚下的青石板，一天积累的灰尘遍布在石板上，他吹散上面的灰尘，虽然已经被脚印磨去了大半，但依然可以看出一点残留的血迹。
“这是……泠七的血迹？”溯光看墨白蹲下去盯着石板看了许久，也好奇的凑过去，这才发现这滴干涸的血迹，看到墨白的表情有些凝重，溯光立刻就猜到了。
“恐怕是她。”墨白站起身看着前方，血腥气不止这一些，更多的血腥气被晚风从前方吹来。
“这里为什么会有血迹？”溯光心里担忧着泠七的安危，却同时也感觉到有些奇怪。
如果泠七是在这里被人袭击的话，既然流血了，那想必动静不会太小，可从他们的打听情况来看，并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传出什么奇怪的传闻。
溯光看向墨白，见他双眉紧缩，盯着前方。
似乎感觉到了溯光的视线，墨白回头看着她，指着前方说道：“前面还有。”
溯光的心里“咯噔”一下，“这难道是泠七留给我们的线索？”
“很有可能，说不定泠七在外面偶然寻找到了关于斫兮的线索，但是又没办法回来跟你说一声，手边也没有可以留作记号的东西，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只从这几个线索中就推测出泠七所遇到的事，而且还八九不离十，这让溯光不由得自卑了一把。
血腥气被晚风吹的越来越淡，事不宜迟，溯光和墨白加快了脚步沿着血迹向前走去。
期间，墨白走在前面，溯光紧跟在身后，因为墨白腿长，走路很快，溯光有些跟不上他，就拽着他的腰带。
墨白一边闻着血气，一边辨别着方向，旁边的溯光紧紧的拉着他，脑海里却莫名的浮现出带宠物散步的情景。
溯光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墨白的眼里，他停下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杀气腾腾盯着她说：“你要是敢冒出什么奇怪的想法，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在这？”
溯光像个拨浪鼓一样疯狂摇头，再三保证自己没有想到什么奇怪的画面。
就这样，墨白沿着血腥气一路带溯光走出了城门，来到了郊外。这里虽说来人不多，但生长着各种气味不同的植物，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被这些味道掩盖在里面，细细分辨也难以分辨出来。
“不行，这里的植物太多了，不容易闻到味道。”墨白又尝试了一番后，无奈的摇摇头。
溯光掏出一个玉瓶，打开后放在墨白的鼻子下，让墨白闻了闻其中的味道。同时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鬼差神使的摸上了墨白的头顶，还揉了揉。
一股清凉的香气驱散了鼻腔内乱七八糟的气味，这让墨白觉得轻松了不少。可是他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放松，他的一双墨瞳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溯光，咬牙切齿的盯着她，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我是狐妖，不是狗，再摸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在墨白威胁的目光下，溯光悻悻的放下手。
“我们先在附近找找吧，说不定会有泠七留下的线索呢。”溯光尴尬的笑着，然后不敢直视墨白的眼睛，转移了话题。
墨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走过她的身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气鬼……”溯光有些委屈，不过想到刚刚摸到他的头时那种柔顺的而毛茸茸的感觉，心情又忽然间多云转晴，“下次再找个机会摸一摸吧，手感太好了。”
墨白走在草丛里，手指拂过头发，梳理着被溯光揉乱的地方，好歹他身上也有青丘狐的血脉，敢把他的原型当成狗的人，普天之下好像只有溯光一人了。
他忽然记起很久前溯光第一次知道他是妖怪时，哭着闹着要他变回原形给她看，实在是被她哭的烦了，墨白很无奈的找了处空地，变成一只黑白两色泾渭分明的狐狸，跳到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本以为自己奇异的毛色会吓到她，却没有想到溯光不但不怕，甚至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在镜尘的帮助下终于把他抱在了怀里，小手抚摸着他光滑的皮毛，就是说出的话让他不怎么开心。
“狗狗，你好可爱啊。”
溯光咧着缺了两颗牙的嘴，笑的灿烂又没心没肺。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溯光已经从鼻涕妞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但好像一直没有接受他其实是个狐妖的事实。
墨白无奈的叹口气，这边他已经搜索完了，并没有发现值得他注意的地方，他回头准备去找溯光汇合，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墨白心里一紧，身形化为一道残影很快来到溯光的身边，只见溯光躲在一旁，惊恐的看着地面上。
墨白走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那只是一条被斩杀两半的绿蛇。他哭笑不得的指着绿蛇的尸体问道：“你害怕？”
“我、我不怕，只是没看清楚而已。”溯光嘴硬道。 少女除妖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