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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鬓如霜（九）
现在已经进入春季，万物从冬眠中醒来，在这里发现一条蛇也不是什么怪事。但这条蛇通体碧绿，鳞片上反射着阴冷的光泽，一看就是剧毒之物。洛城也是一个要塞，人来车往，哪怕是郊外偶尔也会有人经过，这附近种的有毒蛇虫蚁讨厌的植物，按理说蛇类都是避之不及的，怎么还会有这么一条毒蛇光明正大的躺在路上？
而且这条毒蛇竟然被人整齐的从中间劈成两半，伤口平整，一看就是练家子所为。
墨白想起泠七怀里长不离手的古琴，这看似如杨柳般柔弱的女子，琴身中竟然藏了把锋利无比的刀剑。
看的差不多了，墨白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以往耳边总是溯光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却什么也听不到，他正疑惑着，回头一看却失笑了。
溯光拿手捂着眼睛，小脸皱成一团，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我不怕就是一条蛇而已，我不怕。”
说是这样安慰自己，但溯光的手却一直没有从眼睛上离开过。
惨白的月光下，一条被劈成两半的蛇躺在地上，身下的泥土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褐色，这场景看着着实有些骇人。
墨白手指一动，捻了个手决，蛇尸上忽然燃起存存火焰，转眼间就被烧成了一滩灰烬。
绿蛇毒性太强，若是不处理干净的话，毒性从土壤流进河流里，后果不堪设想。
溯光一直没敢睁开眼睛，还不知道她害怕的东西已经被墨白处理了，看着溯光害怕的样子，墨白起了捉弄她的念头。他的手指轻轻的落在她的手臂上，一点一点的向上挪动。溯光只觉得胳膊上像是落了一个冰冷光滑的东西，一直沿着她的手臂向上爬，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墨白，你帮我看看我胳膊上有什么东西？”溯光惊恐的声音从手指下传来。
墨白忍着笑，一言不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冯吹过树枝见的间隙，宛如女子的呜咽声一般。手臂上的东西还在继续向上游动着，终于在它快要到溯光手上时，溯光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恐惧，她尖叫一声，紧紧的闭嘴眼睛，两只手在那里疯狂的甩来甩去，想要把胳膊上冰冷的物体甩出去。
只是溯光的动作太大，重心一个不稳，脚下趔趄就要往后面仰去。
墨白急忙伸出手拉住溯光，把她拉了回来。溯光蹲的久了，脚下有些麻，被拉回来以后脚下使不上力气，直接被墨白拉进了怀里。
以前也不是没有躺在墨白的怀里过，只是也行是因为周围太黑了吧，溯光总觉得耳朵有点火辣辣的。她咽了咽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准备抬头问墨白是不是他搞的鬼。
墨白见她倒在怀里后半天没有反应，还以为把她吓傻了，正想看看她的情况时，溯光忽然抬起头，两个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鼻尖意外的碰触在了一起，对方呼吸出的热气呼在鼻尖上，带着各自身上的淡淡体香，说不出的诱惑和旖旎。
溯光皮肤晶莹剔透，在月光下仿佛半透明的一般，樱色的嘴唇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眼神里带着三分不安和一丝……期待。
她在期待着什么？墨白怔怔的想着，透过溯光清澈的双眼，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映在其中，宛如看恋人一般痴迷。
墨白一下就惊醒了，在心里暗骂一声禽兽不如，溯光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怎么能对她有这种龌蹉的心思？况且，他还答应了琉萤，要帮她转世投胎。
这么想着，墨白的神情在溯光眼里变了几变，最后变成溯光最熟悉的平淡，他让溯光坐在他的衣袍上，手上的力度不大不小，给她捏着腿上酸麻的地方。
“墨白，你刚刚……在想什么？”溯光看着墨白认真平静的侧脸，轻声问道。
“我在想，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平？”墨白的眼神从她的胸前扫过，在某个位置上停留了一下，最终遗憾的摇摇头。
溯光气红了脸，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刚刚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气氛全部都墨白给破坏了，真是不解风情。
被评价为不解风情的墨白则是心事重重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休息之后，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找到泠七。
线索到这就中断了，四周都是两人高的树木，一眼望不到头。
一指高的草丛淹没了两人的脚面，四通八达，仿佛走向哪边都可以去往泠七的所在地。
“你曾经说过有一条蛇妖在此修炼过，对吧？”墨白忽然问道。
“在除妖司时听人说过，这里有一条盘旋在此，将要化蛟的蛇妖，不过好像不久前被一个精魅给杀了。”溯光回答道。
“普通的精魅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墨白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的那个蛇妖我是和他打过交道的。”
时境过迁，已经过去了百年之久，这里也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不过看久了墨白渐渐想起，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再加上溯光的话，更让他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你认识那个蛇妖？”
“打过交道。”墨白把打字咬的很重，溯光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句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所说的蛇妖名为黑焱，修炼已有三千余年，他有一个妻子名为绿腰，虽然修炼时间不及黑焱，但一身剧毒却鲜有人可挡。两人原本是在其山之下修炼，而后因滥杀无辜，被当地的除妖师追杀，这才逃到了洛城这里。但行事依然狠辣，只是变得更加狡猾了些，三番两次的躲过了除妖师的追杀。”
“黑焱妖力强横，绿腰诡计多端，两人在这洛城附近里混的风生水起，无人敢惹。”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溯光好奇的问道。
“闲时来这边踏青，偶然间遇见了。黑焱平生无其他嗜好，唯爱乐器，最爱的是琴。只是自己在这方面没有造诣，偏偏又生了个灵敏的耳朵，便在周围大肆寻找琴师为他弹奏，技艺稍差一些的全部被他毫不留情的吞入腹中。”墨白说道。
“那年我来这边偶然得知这附近有一个隐世不出村子，每隔百年便会出一个绝世琴师。当时正是新琴师出关之时，我就起了好奇心前去看一看这传说中的琴师究竟有多厉害……”
“然后你就遇到了抱着同样想法的黑焱？”溯光歪头看着墨白，好奇的问道。
“是啊，当时黑焱化为人形前去，不过他只在那里听了一会，神情甚是满意，却没有把他带走。”
“这是为什么？”
“他说，琴师已年过古稀，琴声里也带着行将就木的味道，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嗯……这么看起来黑焱还是很好说话的？”
“呵，在我得到这个回答之前，我和他在这里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打累了后他才告诉我的。”
“那你们谁输谁赢？”溯光歪着头看着墨白清冷的侧脸，有急忙的撇过头去，随口问道。
“我胜了半招。”墨白说着，眼神中的自信和得意却是掩盖不住的。
“哇，好棒啊。”溯光敷衍道。
墨白不屑的哼了一声显然对她敷衍的回答很是不满。
“对了，你说的那个村子在哪呢？等我们把泠七找到以后，还可以带着她去看一看。”溯光挽着墨白的手臂，讨好的看着他。
“找不到了，”墨白摇摇头，“那个村子四周设有阵法，当年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我才得以进入，现在要是想再进去的话，怕是连入口都找不到。”墨白脸上虽然嫌弃，却还是没有把她推开，反而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手里，细心的暖着。
“这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去开开眼界呢。”溯光看着两人十指紧扣，耳尖上带着一点红晕。
“会有机会的。”墨白轻笑着说道。
月光如水，照耀了一地的树影婆娑，鞋子踏过草面上，发出细微却好听的声响。
“还要走多久？”溯光挽着墨白的手臂，倒也不觉得周围的景象有多么骇人了。
“快了。”墨白说道。
另一边，泠七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怀里的瑶琴被放在一边，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昏迷着。
绿腰扭着细细的腰肢，踏着碎步款款走来，她厌恶的看了一眼泠七，提起旁边的木桶，将里面冰冷的凉水系数倒在泠七身上。
眼下虽是春季，但夜间依然是寒气逼人，这水也不知是从哪打来的，竟然寒冷入骨，生生的将泠七给冻醒了。
泠七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嘴唇已经被冻成了紫色，整个人都身子都是抖着的，但她看向绿腰的眼神依然警惕而愤怒。
“你到底是谁？我家先生究竟在哪？”哪怕身子发抖着，说话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但气势却丝毫没有落了半分。
“我说了，他已经死了。”绿腰恶意的笑着，一双绿色的竖瞳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泠七。 少女除妖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