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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花事了（十四）
这一夜，墨白睡的很是安稳，一觉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淡青色的雾霭笼罩在周围，从窗户看过去时，一切都有些朦胧起来。
墨白醒来后便一直默默注视着溯光，眼中的温柔宠溺像要溢出来一样。
他起身，将被子给她盖好后，轻轻的下了床，正要出门时，却看见婆娑老人正好从他门前走过。
婆娑老人看见了他，墨白连忙打了个招呼，她不冷不热的点点头，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你随我来。”婆娑老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墨白听了，便立刻跟了上去。
她来到碧泉旁，看着这殷红如血的碧泉，蹲下身子来，拿出昨天装魂魄的盒子，取出里面半透明的魂魄，轻轻的放在湖面上。
魂魄漂荡在碧泉之上，泉水明明没有流动，可它却渐渐的向前方漂去。
“去吧，如此你便可以转世。”婆娑老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魂魄听见了她的话，在湖面上逐渐凝成一个小小的虚影，他看着婆娑老人，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滴落在碧泉中，虚影下的红色的泉水竟在那一刻变成碧绿的颜色。
眼泪落下后，那魂魄也渐渐消失不见。
婆娑老人拿出一个白玉瓶子，递给墨白。
“去将那些泉水取来。”她吩咐道。
墨白接过白玉瓶，走到碧泉边，半只脚已经抬起来，正要落下时，婆娑老人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泉水的腐蚀性极强，切莫让自己的肌肤接触到它。”
他的脚步立刻停在了半空，无奈的叹息一声，调动体内的灵气，在脚底处形成一层灵力保护，他轻轻的踏在水面上，仿佛走在平地一般，平稳而迅速的往前走着。
碧泉的水不但能够腐蚀肌肤，对灵力也有克制的作用，只是站在上面，凝结在脚下的灵力已经消耗了大半，他不得不走的快一些，好在灵力消耗完之前取到泉水。
他走到那一汪绿色的泉水旁，拿着白玉瓶，小心的不让自己的手碰触到水面。
白玉瓶刚放在水中，绿色的泉水便自动往瓶子里流去。玉瓶看似不大，却能将所有的绿色的泉水装在其中。
他收起瓶子，绿色的液体在玉瓶中摇摇晃晃。墨白没有注意到瓶身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滴红色的泉水，在他的摇晃下，滴在了他的指尖。
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婆娑老人看见墨白脸色瞬间变得痛苦起来，眉头一皱，她一勾手指，碧泉的水无风自起，托着墨白到了岸边。
她从墨白的手中取下白玉瓶，倒了些绿色的泉水在他的指尖上，清凉之意从指尖传来，很好的压制住了那灼热的痛感，原本被腐蚀的肌肤也在此刻长出了一些新的肌肤。
“碧泉的水霸道可怖，若非你今天找到了真正的碧泉泉水，怕是这根手指就不保了。”婆娑老人将玉瓶收起来，淡淡道。
“真正的碧泉水？这里不就是碧泉吗？”墨白有些疑惑。
“这是碧泉，但里面的水却不是真正的碧泉水，只有这个，”她摇晃着玉瓶中的绿色的液体，“只有这绿如翡翠的水才能称为真正的碧泉。”
“那这里的泉水是何物？”墨白回首看着身后如绸缎般绵延天际的碧泉。
“这是冥界忘川河的一条分支，名为碧泉，却只有在遇到死魂的眼泪时，才会出现这样碧绿如翡翠的泉水。”婆娑老人说道。
“原来如此，倒是长见识了。”墨白笑了笑。
婆娑老人转动着手中的白玉瓶，透过瓶子看着碧泉的泉水倒映其中，红色和绿色交织在一起，竟有一番旖旎之色。
“你觉得碧泉怎么样？”婆娑老人忽然看着墨白问道。
墨白愣了愣，不知婆娑老人为什么忽然间问他这个问题。
“很神奇。”墨白想了想说道。
“只是神奇？你不对这里有什么好奇吗？碧泉的奇妙之处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碧泉的确是奇妙，若是日后还有机会的话，定会再来像婆婆讨教一二。”墨白听出了婆娑老人似乎另有所指，却不敢确定她是什么意思，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婆娑老人沉默了一下，而后冷笑了一声，“罢了，我便直说吧，我想将碧泉交给你来管理，你意下如何？”
墨白愣住了，他在心里设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婆娑老人要说的是这一句。
“婆婆说笑了，我学艺不精，再说碧泉与冥界相连，哪里是我这样的小妖可以管理的。”墨白婉拒道。
“莫说这些虚伪的，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婆娑老人不耐烦的问。
墨白沉默着，对婆娑老人深深拜了一拜，“恕我无法接受。”
婆娑老人顿了一下，随后视线跃过墨白，落在了一扇紧闭的窗子上。
“因为那个姑娘？”
“……我欠了她许多，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找她，现在好不容易寻到了，我只想等她醒了，好好陪着她，补偿她失去的五年。”
“你倒是的痴儿，”婆娑老人毫不意外他这个回答，“她就这么得你喜欢？”
“只有她，是我愿意倾尽全力守护的。”墨白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答应我，成为碧泉新一任的主人。”
墨白不解，疑惑的看向婆娑老人。
“她的灵魂很虚弱，若是还在猫儿身上的话，还能有个三年五载的活头。可现在魂归原主，加上她本身魂魄的隐疾，早就病入膏盲。”
墨白的呼吸窒了一瞬间，“还有多少时间？”
他说话的时候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最多一年。”她看着墨白，叹息一声。
“怎么会这样……”墨白喃喃道。
像有一只手狠狠的攥住了他的心脏，痛的他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溯光剩余的生命不会太久，本来以为最少还有五年的时间，现在却被清楚的告知他和她只能在一起一年，最多一年。
一年的时间有多短，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的事。
“你们今生的缘分只有这些。”婆娑老人看着他，有些不忍心，却还是继续说着，“但缘分未尽，也只能留到下辈子再续了。”
“五百年一轮回，就算我能等，她也已经忘记了我是谁。”
“若让你和她一起转世呢？”婆娑老人抬起眼来看着他。
“这是何意？”墨白和她对视着。
婆娑老人收起白玉瓶，示意墨白和她一起往回走。
她走进屋子内，将白玉瓶放在架子上，很快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一块绿色的水晶中。
墨白往旁边看了一眼，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看见溯光躺在床上，正安详的睡着。
婆娑老人坐在桌子旁，墨白坐在她的对面。
“你知道碧泉之主是做什么的吗？”婆娑老人问道。
墨白摇了摇头婆娑老人便解释道：“碧泉连接着冥界的忘川河，除了接待像你这样的客人外，主要的工作便是修补从忘川漂来的残魂。”
“用什么修补？”
“用寿元。以命为线，缝补所有的残魂碎片，然后收集碧泉的泉水，这便是碧泉之主的主要工作。”
白猫已经醒了过来，见到两人都在这坐着，立刻跑了过来，跳到了婆娑老人的怀里，喵喵的叫着。
婆娑老人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起身拿出早为它准备好的吃食，放在它面前。
她看着墨白，似乎看出了他的惊惑。
“我在这里已经千年有余，当年也是和你一样，为了救一个人来到了这里。”她抚摸着白猫的身体，神情温柔。“好在我等到了。”
墨白看着她，又看了看白猫，心里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只猫儿就是你要等的人？”
婆娑老人点点头，“这一世他转世成了猫，不过下一世便是我和他一起转世成人了。”
墨白沉默良久，白猫在吃着婆娑老人特意为它准备的食物，偶尔抬起头，看着婆娑老人，轻轻的喵一声。
“为什么是我？”墨白问。
“因为在每一任碧泉之主转世之前，他都会遇到下一任接班者。当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的等待终于到尽头了。”
“我如果不答应会怎么样？”
“你不会不答应的，”婆娑老人笑了笑，笑容里带着难言的苦涩，“碧泉之主多是缘薄之人，你和她的缘分今生至此便要结束了，想要来世相逢，再续前缘的话，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
“不过千余年，等着等着也就发现时间就这样，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过去了。想着再熬一熬，熬到头了，就能去找他，和他一生一世的在一起，哪怕只有短短百年，也不枉这千年等待。”
“不怕吗？万一他没有等你呢？”
“他等了，不是吗？”婆娑老人将视线从白猫身上移开，看着墨白，微笑道。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不是让你现在就答应下来，总归要陪她最后一程。”
墨白的视线穿过墙壁，好像看见了溯光恬静的睡颜。
这一世和她真正的相处时间不过十几年，用千年的寿命换来一生一世的相守，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我会考虑的。”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少女除妖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