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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花事了（十五）
三天后，在一个繁星点点的夜里，溯光终于醒了过来。
她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睫毛微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墨白在睡梦中被这细微的动作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溯光那双春水般的双眸。
明明屋子里漆黑一片，可她的眼睛却亮的可以照进他的心里。
“你终于醒了……”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动作轻柔至极，像是担心这是一场梦，自己动作再大一些，梦就会破碎。
溯光回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心紧紧贴合在她的皮肤上。
“这不是梦。”溯光轻笑了一下，在他手心轻轻一吻，如羽毛般柔软。
墨白揽着她的肩膀，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溯光亦是紧紧的回抱住他，墨白的头放在她的颈窝处，浓密的胡须随着他的胡须轻轻的起伏着。
“你瘦了，也憔悴了。”溯光摸着他腰侧的肋骨，每摸一根，都让她的眼角湿润一分。
“没事，多吃几顿就养回来了。”墨白的声音闷闷的，从她的耳后传来。
“那得多吃点才行。”溯光说完后，便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静谧包围着他们，千言无语堵在心口，却不知该从哪说起才好。
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房间里，带来一层朦胧的乳白色的光，如轻纱一般将俩人包围在里面。
“是我不好，要是我早一些去找你，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墨白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自责和懊悔。
“不怪你，”溯光拍着他的后背，“这五年我一直在白猫的身体里，虽然出不来，却一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和它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聚散离合全都见识了一遍。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与其这样各自懊悔，倒不如好好珍惜剩下的时间，和你一起认真的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好，”墨白在她耳后烙下一吻，“接下来的时间，我会陪着你一起，你想去哪，想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溯光重重地点点头，抬手将眼角的泪珠擦去。
“不过出门之前你可得记着先将胡子刮了去。”
墨白愣了愣，然后有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你不帮我？”他问。
“好啊，只要你不怕我手抖。”溯光故意吓他。
“不怕，如果你舍得的话。”
溯光脸红了一下，她仰起头，在墨白的唇上亲了一口。
“我才舍不得。”她捧着墨白的脸，认认真真的说。
墨白看着她，眼神炙热，在溯光微闪的目光中，低下头，用力的吻住她，带着五年的思念，在此全部宣泄而出。
溯光回应着他，眼泪不自觉的从她紧闭的眼中流出，落在她的唇边，咸的发苦。
好半天后，墨白才慢慢放开她，他的眼中倒映着溯光娇俏的容颜，带着无尽的爱怜。
“等回去后，我们就成亲吧。”墨白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溯光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墨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你不愿意？”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只有一年可活了，”溯光流下了泪，“不论生死，狐族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你要是娶了我，待我死后，你只能孤独终老了。”
“如果没有这些原因，你愿意嫁给我吗？”墨白直视着她的眼睛，想要听到她最真实的回答。
溯光哭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的点头。
墨白脸上放出光来，他看着溯光哭的这样厉害，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开心。他低下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儿，柔声的说道：“有你在，哪怕孤独千年又有什么怕的。”
“那我不在了呢？”
“不在的话，我就天天想着你，念着你，一直等到再见你的时候。”
“我不希望你这样，”溯光摇着头，“我希望你能够幸福，永永远远的幸福。”
“对我来说，这就是幸福。”
像有一把钥匙打开了她的心，所有的情感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她若一叶孤舟，飘零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身边能够依靠的，只有墨白。
“我们去找师父，让师父为我们证婚。”溯光勉强止住自己的眼泪，声音哽咽道。
“好，等天一亮我们就走。”墨白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
两人相拥一夜，直到天色微亮时，溯光才慢慢的起了床。
她推开门，婆娑老人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听见外面的动静，屋内的烛火瞬间熄灭，婆娑老人踱步走了过来。
“多谢婆婆的救命之恩。”溯光说着，就要行礼拜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
“缘分到了而已，不必客气。”婆娑老人微微抬手，让溯光直起身子来。
墨白扶着溯光，看了眼婆娑老人，婆娑老人轻轻的点点头。
“既然你已经好了，便离开这里吧。”话音一落，大门应声打开，对着一望无际的枯石荒草，带着无尽的苍凉和孤寂。
“那我们就不继续打扰了，多谢婆婆。”墨白不做犹豫，直接走出门去，变成黑白狐的样子，伏在地上，等待着溯光上来。
溯光轻轻一跃，稳稳的落在他的背上，墨白背着她，朝着婆娑老人感激一笑，便朝着远处飞去。
婆娑老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他们的背影越缩越小，最终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白猫醒了过来，跑到她的脚边，轻轻的喵了一声。婆娑老人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
“缘薄至此，也不愿放弃，说他是痴儿，你我又何尝不是呢？”婆娑老人喃喃道。
白猫在她臂弯里蹭了蹭，婆娑老人笑了，“罢了，总归有你陪着，有个盼头总好过行尸走肉的活着。”
她说着，走回屋去，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碧泉的水依然殷红如血。
微风拂过溯光的发梢，流云缠绕着她的裙摆，墨白的皮毛温暖而柔软，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一样。
但还是有一些东西变了的，那时候坐在他身上的小女孩现在已经不再害怕惶恐，她已经知晓了墨白的心里有她，而她心里亦装着墨白。
白云悠悠，清风拂面，溯光搂着墨白的脖子，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在笑什么？”墨白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还可以这样看一看世间，很开心而已。”
“看到我不开心吗？”墨白佯装生气道。
“开心，最开心了。”溯光笑着，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墨白也笑了，他载着溯光，带着他的爱，他的希望，平稳而迅速的往镜尘的方向飞去。
回去的路途遥远，但两人都不觉得烦闷，一路上说说笑笑，看见有趣的还会停下来仔细看着，热闹过了后才不舍的离去。
三天的路程，在两人的玩闹下，一直到第四天的傍晚才到。
远远的，溯光就看见了悬崖边上一个天青色的身影，哪怕看不见他的表情，从他来回走动的步子里，溯光也能感觉到他等待的焦急。
“墨白……师父会不会怪我回来太晚啊？”溯光忽然有些心虚起来。
“不会的，你师父见你回来，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你。”墨白安慰着。
几个呼吸间，墨白就到了镜尘旁边稳稳的落下。镜尘看见墨白回来了，脸上浮现出欣喜的表情，他在他身上看了看，却没有发现溯光的身影，忽然间有种不安的感觉。
“溯光呢？你没有把她带回来？”镜尘询问道。
还不等墨白回话，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师父……我在这。”
溯光说着，从墨白蓬松的毛发中钻了出来，不安的站在了镜尘的面前。
镜尘沉默的走过去，溯光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们不是故意回来这么晚的，只是路上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忍不住就多看了一会……”溯光低着头，小心的解释道。
镜尘没说话，沉默的站在她的面前。溯光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师父的说话声，只好不安的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镜尘的眼睛。
他细长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温润的水光，鼻翼轻颤，轻轻的抱住溯光，将下巴坻在她的头上。
“回来就好……”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从哪说起才好，半饷后，他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溯光也红了眼眶，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哽咽道：“师父，我回来了……你的徒儿回来了……”
她的眼泪沾湿了镜尘半个胸膛，镜尘毫不在意，而是宠溺的摸着她的头，“乖，别哭了，还不容易身体才好，把身子给哭坏了的话，墨白该和我打一架了。”
“他才不会打你呢。”溯光破涕为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外面风大，随我一起进去吧。”他说着，停了一下，然后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接着说，“刚好有一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我知道，是师娘对不对？”
镜尘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墨白，墨白耸耸肩，表示不是自己告诉她的。
“我在白猫身体里的时候可以看见发生了什么。”溯光解释道。
“唉，早知道不和你卖关子了。”镜尘叹了一口气。
溯光笑嘻嘻的转过身去，挽住墨白的臂弯，高高兴兴的跟在镜尘身后，往木屋走去。 少女除妖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