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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鲛人泪（终）
不同于来时的轻快，回去的时候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在海上的泡沫消失后没多久，谢恒一个人踏着沉重而缓慢的步子从小屋那边走来，朝阳照射在众人身上，带着神圣明亮的金色光辉。
“她走了。”
只是这么简单一句话，所有人都知道谢恒说的是谁。
可并没有人说话，溯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不过谢恒此刻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安慰，他指着王掌柜，对溯光等人说道：“此人便交由姑娘处置了，还请姑娘给我等一个满意的答复。”
溯光毫不畏惧的迎着他逼迫的目光，缓慢而坚定的点头。
“待你处理完人间的事后，便来海边找我，到时候是成是败就看天道的意思了。”蓝族长说着，便在蓝烟的搀扶下准备离开。
“我明白，多谢蓝族长。”谢恒说着对她行了个大礼。
蓝族长背对着谢恒，半截身子都浸在水里，她的身影顿了顿，半饷后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在风中被送到了谢恒的耳边。
“日后你就跟着蓝烟一起叫我娘吧。”
深海下，蓝烟和蓝族长的鱼尾轻缓的摆动着，一波波水纹在她们身后荡漾开来。
蓝烟一边游着，一边悄悄的向上看着，似乎想见什么人。
“烟儿，娘亲知道你在想什么。”蓝族长忽然开口，看着蓝烟，慈爱的笑着。
蓝烟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时，只见蓝族长轻轻摇头，接着说：“我们鲛人一族一生只能爱一人，你对那姓苏的少年心有好感，娘亲都看在眼里。可是珠珠已经不在了，娘亲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女儿，娘亲已经老了，这鲛人一族日后都是要交给你来打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娘亲怕是也活不下去了啊。”
“娘亲，我……”
“娘亲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情窦初开，尚来得及阻止其萌发，此刻斩断这段情思还来得及。”
“烟儿，原谅娘亲吧，娘亲真的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了。”
蓝烟立在娘亲面前，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细颈，周围的水流缓缓流过，带动着她的衣襟随之一起飘荡。
“娘亲，你看着海底的景象是不是很美？”
五颜六色的鱼儿在她们身边游过，斑斓的贝壳静躺在浅银色的沙滩上，阳光透过海面，折射出色彩不一的光线这一切的美丽，就像童话中那容易破碎的梦幻一样，不真实，太过虚幻。
“可是这景色我已经看了两百多年了，早就已经看够了。”
“人间的景色很新鲜，人类也很有趣，我真的很喜欢这些人类和他们所创造出的东西。”
“我很羡慕姐姐，她很勇敢的上了岸，在人间生活了一段时间，还遇到了一个真心待她的夫君。”
“不过娘亲，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我会承担起这个责任，会跟在你身边好好学习管理族人的方法。”
“至于苏小少爷……”
蓝烟抬起头，对着蓝族长笑了笑，眼中带着晶莹的泪花，却没有一滴落下来，坚强的让人心疼。
“他不过是女儿年少无知的懵懂罢了，过不久后我就会忘记他的。”
“烟儿，是娘太自私了，娘对不起你啊……”
蓝族长看着忽然间懂事的女儿，却感觉到心痛无比，若是有可能她也想要女儿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哪怕人妖殊途，她也愿意为女儿夺取一线生机。
但是她是一族之长，蓝烟是她唯一的女儿，这些都是逃不了的宿命。
“娘亲，不要哭了，我们鲛人是不能哭的，再哭下去的话怕是人间的珍珠都要跌价了呢。”蓝烟用水流托起蓝族长流出的泪水，泪水化为珍珠，被她放在贝壳上。
这一刻，蓝族长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蓝烟无悲无喜，只是眼中的一点星光终于熄灭了。
溯光等人同谢恒告别后，也没有休息，直接找了一辆马车，拖着被五花大绑的王掌柜，踏上了回未央城的道路。
车夫一直拿余光偷偷的看着被他们绑起来还昏迷不醒的王掌柜，心里暗自的猜测着几人的来历。
马车上一直没有人说话，苏小少爷这几日一直被关押在鲛人的洞窟内，虽然蓝烟平时会去照顾着他，但总归不在自己的地盘，心中总觉得不踏实。现在事情解决后，他想着回去之后免不了会被叫过去询问这几日的行程，索性现在就好好休息一会，免得太过疲惫被看出什么破绽。所以他拿出一个软垫，垫在头上后，跟溯光和墨白说了一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还真是累坏了，在这么颠簸的马车内都能睡的这样熟。”墨白觉得溯光心情有些不好，还以为她没有从鲛人的事情中走出来，所以有意挑起一个话题聊，便看着苏小少爷笑道。
古衣本来无所事事的飘在马车外，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象，正觉得无聊时，忽然听到有人提起了苏小少爷的名字，便立刻飘了进来，看看两人再说些什么。
“这些日子想来他也没有休息好，累也是正常的。”溯光看着窗外，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你这几天不也是没有睡好？眼底下都有黑眼圈了。”墨白看着她眼底下一片乌青，忍不住叹口气。
“溯光，过来一点。”
“什么事？”溯光疑惑的看向他，却没有动。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总归不会害你。”
溯光狐疑的挪过去一点，还没等她问墨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就觉得手臂被人拉了一下，下一秒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好躺在墨白的腿上。
“墨白，你这是做什么？”溯光一下子就羞红了脸。
“看你黑眼圈重的，趁现在到未央城还有一段距离，还不好好休息一会”
“我靠在墙上睡就行了。”溯光红着脸，说着就要挣扎起来，却被墨白给按了回去。
“你要是睡的落枕了，还不是我来照顾你，倒不如这样还能好好睡个觉。”
“可是这样也太、太……”溯光吞吞吐吐的找不出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亲密？”墨白看着她。
溯光飞快点头。
“我是你的长辈，长辈关心晚辈有什么问题？”墨白理所当然的说道。
溯光愣了愣，有些失落的移开眼神，点点头。
原来自始至终，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小辈啊……
“快睡吧，等一会就该到未央城了。”墨白轻声说道。
溯光顺从的闭上眼睛，感觉到一双温热有力的手落在她的眼睛上，按摩着她眼睛周围的皮肤。
古衣看了看这两个恩恩爱爱，还撒狗粮的人，有看看熟睡中的苏小少爷，忽然庆幸无忧现在已经睡熟了，不然看到这一幕后，小心脏又该受伤了。
“墨白。”良久，溯光忽然轻声的叫了他，声音细微，只有他一人可以听的到。
“怎么了？”墨白毫不意外，也是轻声回答道。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墨白的手顿了顿，好在溯光没有睁开眼睛，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而已，你若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倒也不是不想回答，只是说不清楚喜欢不喜欢罢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说不说清楚的。”
“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墨白轻笑着，语气中带着无奈和宠溺，“感情这种事，像来不是只有单一的情感，而是有很多的感情包含在里面，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如此。大部分的时候，人们都很难说清楚对一个人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溯光沉默了一会，小声的“切”了一声，不满的说道：“你现在就跟师傅一样罗嗦，问你一个问题而已，都能扯出这么多的大道理。”
“哈哈，”墨白毫不在意的笑道，“你要是再不睡的话，一会到了未央城可就没多少休息时间了。”
“谁说我不睡了，我现在要养足精力，一会还要把王掌柜带去除妖司，还给鲛人和谢恒一个公道。”
“知道就好，睡吧。”墨白捏了捏她的脸，柔声说道。
想问的事情果然还是没有问出个答案啊，在蓝族长那块木牌燃烧时，溯光分明在火焰中看到了一对男女的身影，其中一个人的身影就是墨白，另一个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个大概，但也能知道这个是女子。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看的溯光心里像针扎一样，细细麻麻的疼。
而且那个女子的身影，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个人。
马车摇摇晃晃，溯光枕在墨白结实发大腿上，鼻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墨白看着溯光的睡颜，悄声叹气。
古衣发愁的看着苏小少爷睡的安稳的样子，也是叹气一声。
感情这种事，真的是说不清楚啊。 少女除妖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