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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鬓如霜（一）
“先生，请教我抚琴。”
“哦？为何要学琴？”
“为了报仇！”
……
阳春三月，冰消雪融，飞入南方过冬的鸟儿也早已全部归来，站在枝头上闲散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溯光他这疲惫的步伐从除妖司里走了出来，看到外面刺眼夺目的阳光，终于长舒一口气。
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把鲛人的事情解决了，这下总归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
阳光照在身上，带着暖洋洋的气息，闻着有些犯困。溯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边往回走，一边猜着今天中午墨白会做些什么吃的。
穿过一条小巷后，再走不远就能到花溪巷，不过平时热热闹闹的巷口，不知为何今天却很是安静，听不到一点喧闹的声音。一群人聚集在一个地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溯光好奇的走过去，走近后才发现人群中一位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盘膝而坐，膝盖上放着棕黑色的瑶琴，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婉转连绵的琴音在她指尖流淌而出，听的人如痴如醉，哪怕溯光不懂琴，也知道这个女子弹的是极好的。
一曲终罢，听客还沉浸在方才的琴声里，女子已经将素手放在琴弦上，抬起头来，朱唇粉面，明眸皓齿，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有了沉鱼落雁之姿。
女子慢条斯理的将瑶琴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正欲离开时，却被一个酒气熏天的人挡住了前路。
“小美人，怎的这么着急走啊？陪小爷我喝两杯吧。”
那人说着就轻佻的挑起女子的下巴，女子冷着一张脸，“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打了下去。
“哎呦，还以为只是琴弹的不错，没想到这长相可不比琼苑坊的姑娘们差。”醉汉看清她的相貌之后，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就黏在她的脸上。
女子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醉汉大概是嚣张惯了，见到她这般不识抬举有些微怒。
“小美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大爷我给你面子才这么好好跟你说话，识相的话就快点跟我走，不然大爷我一会就不会这么温柔的对你了啊哈哈哈哈。”醉汉说着就跟身后几个打手一起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醉汉的来历，却都敢怒不敢言，都一个接一个的散去，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声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了。
女子看到他们一个一个的绕开她走过去，却没有人停下来帮她一把，她抿紧了嘴唇，怒瞪着醉汉，放在瑶琴下的手却悄悄的握紧了。
“走吧小美人，大爷带你逍遥快活去。”醉汉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仿佛这只猎物已经唾手可得。
女子在步步紧逼之下往后退着，几步后她的后背碰上一堵坚硬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小美人别害怕，大爷我不会亏待你的。”醉汉一边说着一边越走越进，就在女子下定决心要鱼死网破时，眼前的男人忽然捂着后背惨叫一声，似乎受到了什么极大的疼痛。
“是谁？是谁敢伤了本少爷？”醉汉怒吼道。
溯光若无其事的把玩着风雪，“这哪来的野狗在乱吠，也不知道栓起来。”
“你说我是野狗？”醉汉怒视着溯光，只要她敢点头，他保证一定会杀死这个女人！
“哟，这狗怎么还会说人话呢？不过可惜了，会说人话却不会做人事。”溯光看着眼前怒火冲天的醉汉，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又摇摇头，语气遗憾的说道。
女子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个女人真是活够了！”醉汉冷笑着，随后对看着他后背指指点点的两个打手怒道，“你们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打！”
两人听到命令后，立刻点头，握紧了拳头就要上，溯光看也不看两人，手中风雪一挥，落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石头立刻四分五裂。
“这、这怎么可能！”打手甲在心中惊道。
“你们谁要打架的话就快点来，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这鞭子落在人身上会是个什么样子。”溯光不耐烦的催促道。
“少爷，这……”打手乙犹豫的看了看碎裂的石头，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少爷，询问道。
醉汉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的看着碎石，他咬咬牙，把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醉汉说着就带着两个打手飞快的离去了，那个背影怎么看都有着逃命的感觉。
见几人真的走了后，女子松了一口气，她怀抱着瑶琴走到溯光面前，感激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这份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而已，”溯光笑着回答道，“不过你的琴弹的真是好听，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是从南城来的。”
“南城？你自己一个人从这么远的地方过来的吗？”溯光惊讶的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少女，一个女子能够走了那么远的路，从南城来到未央城，想来也是有一些自保手段的，刚刚若是她没有出手相助，眼前的少女也应该是有解决办法的。
女子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为了寻找我家先生才过来的。”
“我也是为了找到我家师傅才来的。”
“你的师傅也是忽然失踪了吗？”女子惊讶的看向溯光问道。
“也？难道你家先生……”
“是了，我家先生只留了封书信给我，让我好好学习他留下的琴谱，不许随意下山。而他则要去拜访一位老前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女子耸耸肩，无奈道。
“那你琴谱已经学会了？”
“还没有……”女子摇摇头。
“那你怎么来未央城了？”
“先生只说学会琴谱之前不能下山，不过我已经学会一大半了，出来走走也没有关系吧？况且我还随身带着那份琴谱，再过不久之后就能全部学完了，到时候我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下山了吗？”女子说的理直气壮，又笑的一脸狡猾。
溯光忽然间有点心疼她的先生，有这么一个调皮的弟子，想来平时的生活应该充满了斗智斗勇吧。
“你怎么就知道你家先生在未央城呢？”
“我不知道他在这里，不过来之前我打听过，在我师傅离开的不久前，未央城里曾经来了一位大师，我看过他的琴谱，和我家先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所以我想先生信里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了。”
“就凭着这么一点消息，你就一个人从南城过来了？”
“是啊，累的话就歇一会，不累的话就继续赶路，倒也没有用多久就到了呢。”
溯光愣了愣，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自己不也是这样，得到一点消息后就立刻拉着墨白来到了陌生的未央城，明明知道单凭这些不一定能找得到师傅，但还是不愿意放开手中宛如蛛丝般脆弱的线索，固执的相信着师傅就在这里。
“这一路上你都是自己走过来的？为何不雇一辆马车？”溯光转了个话题问。
从南城到未央城有一条官道，畅通无阻，用马车的话不但节省了脚力，而且用时也更短。
“我……我的钱囊丢了。”她红着脸，小声的说道。
难怪刚刚看她坐在地上弹琴呢，应该是想用这个办法赚一些盘缠吧。
说话间，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声响了起来，女子的脸更红了。
溯光心疼的看着她，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你要不要去我家坐一坐？这个时间的话墨白也应该准备好了饭菜。”溯光掩去了眼中的怜悯之色，微笑着邀请道。
“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你了。”女子连忙挥手拒绝着。
“不麻烦的，我俩先情况这样相似，我还想多和你聊一聊呢。你若是真的不好意思，可以用你的琴声做报酬。”
“这样……可以吗？”女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可以了，姑娘的琴声那么好听，就是天天听也不会觉得腻呢。”
“真的吗？太好了，以后叫我泠七就好了，我家先生就是这么叫我的。”泠七开心的笑着。
“那你也叫我溯光吧。”
“好啊，溯光姐姐。”泠七笑的甜甜的，声音也是甜甜的。
花溪巷的一间不起眼的房屋内，墨白坐在桌子边上，用法术包裹着桌子上的饭菜，防止它们在溯光回来之前变凉。
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按理说溯光早就应该回来嚷嚷着饿了，结果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她的人影，着实有些稀奇。
还没等他感慨完，一阵女子的嬉笑声就从外面传了进来，其中一个是溯光的声音，另一个听着就很陌生了。
“墨白，我回来了。”溯光推开门欢快的说道。“这位是我刚刚认识朋友，叫做泠七，我带她回家吃个饭你不介意吧。”
泠七乖巧的对着墨白笑了笑，墨白不冷不热的回应了她。
本来还想问一问溯光为什么今天回来这么晚，不过听到溯光说到回家这个词时，莫名的心情好转了一些，大方的放过了她。 少女除妖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