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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烤鸭的牌匾，一如既往擦得明亮，倒映出一副精致的美人五官。

　　美人行完大礼，依然跪着不动，任由阳光与风在身上肆虐，那副执着的样子，颇有些柳云飞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意味。

　　见柳云飞长久沉默，美人微微咳，再度用她的稚嫩柔软童音重复：

　　“在下，武太郎，上京本地人，急需一份吃饭的活计......”

　　“哦对不起我们这里不包食宿。”柳云飞果断拒绝。

　　——开玩笑，鬼才要收这个大麻烦。留个仇人女儿在身边，那怕是大脑含水量百分之九十九才能干出的事。

　　“没关系没关系，”听闻柳云飞的话，武太郎果然继续纠缠，“我自备干粮，晚上可以睡桌子，有个容身之所就可以了。”

　　柳云飞哑了哑，“桌子也不行。”又道。

　　“为什么......”明眸微湿。

　　“因为......租出去了？嗯，没错，租给别人睡了。所以你不能用。”柳云飞摸摸鼻子。

　　武太郎茫然扫过四周空空如也的桌子，以及被烤鸭店凶名吓得愣是寂静如死掉的街道，表情很生动地在说“你TM在逗我”。

　　但柳云飞毕竟是柳云飞，脑回路清新脱俗，他快步走到一张桌子旁，熟练从桌腿捏出一只蟑螂，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这张桌子的住客，它叫蟑三。”

　　换张桌子，又捏起一只蚂蚁，

　　“这位是蚁四。”

　　又从柜台的装饰鱼缸里捏起那只宠物王八，

　　“这位是柜台的租客，姓王——对你没猜错，它叫王安石。”

　　说罢，眨眨眼，表情跟真的似的。

　　武太郎不禁沉默、连击沉默、EX沉默，面对如此无耻的人，她一瞬间大脑都陷入宕机状态。

　　片刻，她忽然发现什么，犹豫道：

　　“那个，掌柜的，你刚才好像把蟑......三哥哥踩死了，我是不是......”

　　“哦，”柳云飞微笑，“我们这里有很虫性化的遗产继承制度，蟑三死了，还有蟑四，所以姑娘你还是请回吧。”

　　“是小伙子。”美人执拗纠正。

　　“嗯嗯，所以姑娘你还是请回吧。”然而某人完全不听。

　　柳云飞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和坚决，武太郎犹豫一会儿，似乎在想办法，也似乎在古怪柳云飞为什么这样顽固。过会儿，她抬起头，怯生生地：

　　“那个.......干活的事情，真的没商量么？”

　　“没商量。”柳云飞摇头。

　　“可我会做饼。”武太郎继续不依不饶。

　　做饼？柳云飞看了眼“上京烤鸭”的金字招牌，心想你丫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本店是烤鸭店，为什么会需要做饼的？”柳云飞黑着脸。

　　“做零食给食客，或者也可以......”武太郎苦思冥想。

　　“可以怎样？”柳云飞好奇。

　　吮着指头想了想，武太郎用纤纤小手比划，“比如，把烤鸭一块儿块儿切下来，然后卷进饼子里......或许还能加点菜？味道不够的话，加点酱......”

　　柳云飞听完，脑海里差不多想象了下，忽眼前一亮——烤鸭配饼？好像有搞头啊？

　　可这货留下来必然很麻烦，但不留下来自己又的确不会做饼......如何权衡？

　　思索半天，最终，还是柳云飞心底对新菜系的追求占了上风。

　　“你先做几天试试吧。”

　　心里没说的一句是，做的不好吃，或者我偷师完，就辞掉你。

　　......

　　三十分钟后，

　　“太好了，本店就需要你这种人才，你被录取了！”

　　柳云飞欣赏地轻拍武太郎肩膀，表情像看到了英雄，也像看到了傻子，总之不管是哪种目光，他都是很诚实地开始希望武太郎留下。

　　——本质上，柳云飞是个相当讨厌麻烦的人。

　　但有一种麻烦他会欣然接受，那就是当那个麻烦能帮他解决更多麻烦的时候。

　　譬如，现在。

　　也许是出于示好？武太郎干活分外卖力，短短三十分钟，愣是把店里店外清洗一整遍；店里遗留的盘子碟子，武太郎也顺手办了；期间还顺手帮柳云飞准备了晚饭的主食烧饼，让柳云飞分外舒服。

　　到现在柳云飞已经不在乎武太郎有什么小九九——仇人的儿子跟自家的儿子一样能干，偶尔给自己下个毒弄个陷阱什么的，好像也还能接受？

　　毕竟就算自家儿子，都有可能闹个叛逆期，对他来说，麻烦程度好像也差不多。

　　“小伙子，我看好你哦，你要继续保持工作热情，拥有奉献精神，为工作奉献全部......”柳云飞满脸欣赏。

　　“包括身体么？”武太郎好奇举手。

　　柳云飞尴尬一呛，“咳咳，不愧是能干的小伙子，思想觉悟就是高——不过这点真的能干过头了，小伙子下次注意措辞，本店真的只做正经鸭，不做那种妖艳的鸭。”

　　“哦......”

　　武太郎默默在工作笔记记下“店里不做妖艳的鸭”八个大字。

　　“尝一只烤鸭？”柳云飞热枕推荐，“打八折卖给你。”

　　“不了，谢谢，”武太郎莞尔一笑，霎时窗外繁花绽放，阳光都明媚几个色度，“但在下真的一文钱都没有。”

　　【谁信啊。】

　　柳云飞心里暗暗腹议，陈家的大小姐会没钱？不存在的。

　　这两年朝廷一直积极备战，印制银票过剩，使得江湖都闹了经济危机，赚钱基本都靠“娱乐经济”。

　　传统的偶像组合都是什么“雌雄双煞”，“竹林七贤”，“一夜十三郎”，“斯巴达三百勇士”，一个比一个耿直。但出来的效果......是真不怎么样，不赚钱不说，时不时还总有高手去砸场子取乐。

　　武林盟会倒是机灵，精心从五岳七湖九大派挑了整整九十六个漂亮女弟子，号称“JH96”，她们武功虽然稀疏，但一个个唇红齿白，月眉星眸，身材好嘴又甜，刚出道就引起江湖死肥宅界巨大震动。

　　最近JH96光靠什么握爪会、歌会、友谊比武等等等等，就把江湖死肥宅的钱赚了个干干净净，武林总盟门前的狮子都换成了纯金制。

　　听说他们最近还打算推出“为了拯救衰落的门派，大师姐决定成为偶像”这类新企划，如果不是昨天突兀听到陈秀死了，柳云飞其实还挺期待的。

　　“那个，”此时，武太郎忽然打断柳云飞的心思，“晚上，在下，睡哪里？”

　　“随便找一间客房吧。”柳云飞大手一挥。

　　武太郎奇怪，“诶？怎么突然变了......这样不会打扰客人入住么？”眨眨水灵灵的眼睛，颇是勾人。

　　“年轻，你觉得我们这家店会有人入住么？”

　　柳云飞耸肩摊手，说了个谁都懂，当然谁都不点破的道理。

　　“谢谢，”精致的小脸绽放笑颜，武太郎伸手进胸口，把揣着尚存余温的一个小包拿出来，递给柳云飞，“掌柜的，请你吃水果酥饼。”

　　——来了么？

　　武太郎拿出小包的一瞬间，柳云飞瞬间眼神犀利，从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四个角度把小包观察了遍。

　　很好，柳云飞心里思量，这究竟是包穷匕见，内藏血海鱼肠刃？还是里面装着唐门出产“炸弹人十号”，打算一声安拉胡巴克和他同归于尽？

　　武太郎用纤纤玉手慢慢把小包解开，解开.....柳云飞的眼睛慢慢睁大，睁大......在彻底揭开的那一瞬间，柳云飞忍不住惊呼一声，因为——里面竟然真的就只是几个饼。

　　——还是味道喷香、果粒新鲜、就连酥皮都看上去金黄诱人、怎么看怎么好吃的饼。

　　“请。”

　　武太郎温柔如仙子般微笑着，柳云飞都不忍心拒绝，只好狐疑拿了一个，心嘀咕，这又是什么套路？

　　他留了个心眼。毕竟就算刀法再强，被下点奇奇怪怪的毒也不好受，所以，他故意推脱说不饿，把饼藏起来，打算等支开武太郎，自己再研究研究。 我们只做正经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