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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峦叠嶂，群山巍峨，激流咆哮，震耳欲聋。

　　眼前是铁索木桥，过了这座桥，就到了万摩国境内了，传说中女权至上的女儿国。

　　一行人四人，独孤傲黑衣为先，三个妇人打扮的美人在后。他们驻足河对岸，被眼前的高山峻岭、波澜壮阔所震慑，群山凉意和大河湿气扑面而来，河风过处，发丝衣袂飞扬，让人神清气爽。那个被群山庇佑、与世隔绝、女人当权的国度，近在眼前。

　　步清欢站在桥头，笑颜粲然绽放，眼睛里落满闪亮的星子：“好壮观！”

　　独孤傲安静地立在步清欢身侧，目光一直追随她，却不露声色。

　　步清欢兴致高，率先踏上了木板桥，这座桥刚刚被翻修过，走起来还有一股鲜木的味道。略微有些晃荡，脚下是百米宽的奔腾大河，不看水还好，看着水就好似桥在跟着河水跑，让人一阵阵眩晕。

　　才走了几步，独孤傲忽然牵起步清欢的手，并肩而行，他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磕着绊着。卡娜和红殇跟在后面，一个面容沉静，一个笑靥如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现在所走的桥，在当地叫，过银桥。每个通过的行人，必须交纳一两银子当过路费，任何人不得例外。这桥是万摩国出境入境的唯一途径。

　　“昔日万摩，一两银子，可以买四五百百斤大米了；咱们四个人花了四两，都能买良田半亩了。”红殇不由得感慨道。她对钱财从前都很会折算。

　　不过，如今的万摩，金银不值钱，粮食才值钱。

　　过了桥，就是万摩国第一个关寨。山连山，河连河，整个万摩都在群山掩映下，四水包围中。几个或十个山头就是一个部落，十来个部落，就成了一国。

　　这里本是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农耕之地，却被米贝莎带向了对外征战，自食恶果。

　　步清欢等人刚刚踏入鱼盐部落，甘环酋长已召集附近居民一同，以最高的热情和礼遇来招待了她们。

　　甘环酋长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年妇女，她还亲自给步清欢献上了哈达，拥抱她，慈眉善目地祈祷：“真神保佑依米花！你是万摩之福！吉祥！吉祥！”

　　步清欢人未到万摩，她的名声却早已传遍各个部落，因为她拯救了米朵公主，拯救了无数飘落他国的万摩人，她是人民的大救星。

　　独孤傲这个巫教教主归来，更是惹得众人崇拜不已，三拜九叩，他们深信，巫教教主是真神之子。

　　健壮的小伙子牵来了牛羊，请客人过目，然后再牵去宰杀，这是对客人应有的礼仪。但对于牛羊，说是宰杀，却不用刀剑，而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徒手将牛羊打死，这是万摩人对牲口的尊重。

　　大家围在锅庄前，锅碗瓢盆里各类食物皆有，步清欢坐在独孤傲身侧，只吃了一个糍粑，喝了几口酥油茶，其实她并不太习惯万摩人的吃食，那些一大坨一大块的牛羊肉半生不熟又太腥。

　　卡娜也安静地吃着，她毕竟从小在万摩长大，早已适应。红殇觉得新鲜，几乎尝遍了所有吃食，大快朵颐，娇艳上总是挂着俏丽笑意。

　　晚饭后，族人们围着篝火，手牵手跳舞，里圈是女性，外圈是男性，欢迎客人的山歌也一首接一首地响起。红殇混在里面，玩得很开心，连卡娜也被久违的乡音感染，加入了舞圈里，踩着熟练的舞步。

　　“这个部落，十之六七是男人，十之二三是老人或者小孩。想必整个万摩情况都相差无几。”大家或唱歌跳舞或欣赏歌舞，步清欢却现在这般篝火晚会外，心下有些难过。她又抬头望着雪莲山，眼含隐忧。

　　落日余晖洒遍大地，晚霞映衬着雪莲山巅，让山巅积雪都染上了温柔的颜色。一切看起来那么祥和，但步清欢深知，一场劫难即将到来万摩国。雪莲山将是抵挡外敌入侵的第一道关隘。

　　金石国的大军已经压境，沙驰国无力抵抗，一定会接连败兵。沙驰国巴王竟意外拒绝了万摩女王米贝莎提出两国结盟、共同抵挡金石国之请愿。他准备孤军奋战，抑或，俯首称臣？

　　唇亡齿寒，若是沙驰国落败，下一个遭殃，必定是万摩国。金石国想从两国掠夺物资，以补充自身，继续征战。狼子野心，恐怕不是这两个弹丸小国，而是整个天下。

　　天下，要乱了啊！

　　“别担心，一切有我。”独孤傲察觉到步清欢心不在焉，牵起了她的手，紧握在手心。舞圈外的二人，眸光里都映着篝火，如火树银花。

　　直接翻越雪莲上，是去万摩王宫的捷径，但是冬日爬山，却是常人难以办到的。好在步清欢等人，又岂是常人？

　　整座雪莲山，山顶是白雪，山腰是草地，山脚是茫茫森林。雪莲山高约一千五百米，四面陡峭，山体上半截又冰雪覆盖，很少有人能登上山巅。当然，步清欢等人也不需要登顶，只需要从半山腰翻越而下，这般路线，比绕着重重山脚下的小路走，能省了几天脚路。

　　雪莲山脚下有一个神湖，绕过神湖是一大片柏树林。

　　“秋天才是柏子仁成熟的时节，可惜现在冬雪皑皑，吃不到柏树籽。”卡娜摸着一颗颗大柏树，回到故国之后，她情绪稳定了许多，又恢复那个温婉善良的小医女模样。

　　在柏树林里转悠了许久，有时会碰到毒蛇猛兽，但是他们似乎都很忌惮独孤傲，又很亲近步清欢。步清欢笑嘻嘻地跟毒虫鸟兽打招呼，还能迎来对方呼啸啼鸣地迎合：“我从小都跟兽族有缘。”

　　整个步家血脉，都与兽族有不解之缘。步清欢忽然想到涤尘谷的一家狼，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在那里的经历，其他几人听得津津有味，路途倒也不会寂寞。

　　咚！

　　暮色沉沉，一棵几人合抱的千年大柏树上，跌落下来一只翅膀烧焦的小鸟，笔直地落在了步清欢怀里。

　　这是一只几乎绝种的长冠八哥，它有着芦苇花般雪白而柔顺的羽毛，还有一双天空般湛蓝的眼睛，神秘而耀眼，满富灵性，嗷嗷叫着：“蒹葭苍苍！蒹葭苍苍！”

　　“是神鸟长冠！”卡娜惊诧道，看步清欢的目光也带着难解的尊崇。这是一种天缘。这只烧焦翅膀的小八哥，就是万摩人信奉的神鸟的化身，稀世罕见的鸟种。

　　卡娜望着这只焦尾八哥，双手合十，像是祈祷又像是自言自语，叽里咕噜听不真切，应该是万摩古传的咒语。她的声音越来越缥缈，目光变得幽远，深不可测。这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子应该有的眼神，更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者或者得道的高人。

　　独孤傲的眸色也渐深，陷入了深思。

　　步清欢捧着这只小八哥，拨弄着它的小脑袋：“小家伙，你有没有名字？”

　　小八哥蓝宝石般的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辉，但它似乎并听不懂步清欢所言，开口就是：“蒹葭苍苍！蒹葭苍苍！”

　　步清欢将小八哥捧在怀里，微噘着嘴：“小笨鸟！以后你就叫小笨鸟！”

　　小八哥扑腾了几下翅膀，尖声回道：“蒹葭苍苍！蒹葭苍苍！”

　　步清欢无奈摇头，感情这只小八哥只学会了“蒹葭苍苍”几个字，以后有空好生调教，多让它学学人话，想必也是不错的消遣。不过，等着小家伙伤好之后，估计就要飞走了。

　　一行人继续出发，越过莽苍森林，已经爬到了半山腰，这里虽然鲜草肥美，却无人放牧，因为离寨子太远了。黑麦草、高羊茅和果岭草等混杂生长，已有半人高，这里并没有路，四人一脚一脚踏出了一条上山的路。

　　独孤傲的玄铁剑用来开道，看起来颇有一副杀鸡用牛刀的感觉。步清欢跟在后面，不住地偷笑。

　　草地里还藏着很多寒莓、悬钩子和高粱泡等，红红滋滋，点缀在绿油油和刺拉拉间，煞是好看；味道酸酸甜甜，养身益气，好吃又管用。步清欢喜滋滋地见着野果子就吃，在鱼盐部落她可吃不饱。

　　“嘶……”不小心被刺扎了，独孤傲率先反应过来，夺过步清欢的指尖，就放在口中吮吸。这也是止血良方。

　　独孤傲拧着眉，板着脸：“少食野莓。翻过雪莲山，就有商队歇脚点，能吃到沙驰点心。”

　　步清欢瞧着他紧张，心下欢喜地点点头。

　　小八哥立在步清欢肩头，摇头晃脑：“蒹葭苍苍！蒹葭苍苍！”

　　一语惊醒梦中人，步清欢越过独孤傲的肩头，顺着小八哥的目光，看到一片百余里地的芦苇荡，此时覆压着白雪，看不出端倪。但是到了春天，芦苇破雪而出，到了秋天，芦苇花白茫茫一片，想必十分壮阔。

　　独孤傲瞅了一眼小八哥，目光落在步清欢如花般的娇颜上，忽然问道：“一直未问过，岳母大人姓氏名谁？”

　　步清欢眼珠滚了滚，答道：“阿曼。”

　　独孤傲了然之色。

　　卡娜却是一惊：“前朝国师阿曼？”#####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