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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傲回来时，还有似有若无的桃花香，他一双剑眉蹙为利刃，面色沉郁如愁云。他一身黑绸衬得脸色更黑，缓步坐到床边，摩挲着步清欢的下巴，目光明灭不定，意味不明。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捏着步清欢的下巴，语气森然：“你身边似乎从来不缺男人。”
忘川城宴会上万卓轶对步清欢暧昧不清，月勾栏时又见到步清欢对阿蒙关怀备至，堂堂朔方城主对步清欢更是非比寻常，今夜连那甚少涉世的桃花源仙人都前来探望？
似乎，他们每一次见面，步清欢身边总有个男人，而且似乎关系匪浅。这个女人似乎很会招惹桃花？
步清欢心知，独孤傲想必是误会了，眨巴着眼睛解释道：“他们都是步家人。”
独孤傲又将手指上的力道加深了几分，语气深挚：“我不管他们是何人。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女人，绝不能背叛。”
步清欢微微吃痛，火气了有些上涌，美眸含怒：“凭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独孤傲挑挑眉，愣了愣，反驳道：“我身边从没女人，连只母马都没有。”
额，这答复，真是绝了。
步清欢听罢，却是又气又怒，又伤又痛，埂了梗脖子，想逼忽然涌的泪花退回去：“你和罗娅，在弱水城，你……你们……”
“罗娅？罗娅是谁？”独孤傲想了想，脑海里并无此人。
“少装蒜。你睡过的女人，你不知道？”步清欢更生气了，明知故问，装傻充愣么？
“我何时睡过别的女人？”独孤傲拧着眉，极其不解，他的忠诚竟然被怀疑？真是可恶！
“敢做不敢当，我真是高看你了。”步清欢撇开头，看都不想看独孤傲一眼。没想到独孤傲竟然是个虚伪的男人！可她还是为他垂下了泪！
“你说清楚。”独孤傲也有些怒了，步清欢真是莫名其妙地就给他扣了一个大帽子。
步清欢不顾手臂上的疼痛，狠命地扔开了独孤傲的手，怒火中烧：“八月廿二日子时一刻，弱水城主府，你的寝室里，朔方城墨夫人罗娅披着你的红披风，我亲眼看见你解下了披风、拨开了她的发丝，她身上一丝不挂……你还要再详细一点吗？”
独孤傲哑然，他想通了很多事情。
难怪明明玉无心已找到步清欢，送她去了弱水城主府，在他平息朔方城扰镜之乱那晚，却又突然消失了。他一直以为她又遭遇不测，直到朔方城说步清欢被俘。她只当步清欢是被朔方城之人绑去了。
听步清欢说来，她竟然是看到了那一幕，自己走了？可惜她未继续看下，不然就能看到真相。
独孤傲好脾气地解释道：“她是战俘。被俘时，她说她是巫教圣女。我自然要验明正身，历代圣女后背都有神鸟纹身。”
步清欢依然没给独孤傲好脸色：“巫教圣女与你何干？”
独孤傲摸了摸步清欢的脸颊，继续解释：“我是巫教教主，圣女地位仅次于教主，在整个巫教中威望之高，信誉之大，势力之强。不容小觑，更不能自相残杀。”
独孤傲并未隐瞒步清欢，他不仅是独孤门城主，为沙驰国王室效力的城主，更是万摩国巫教教主。自相矛盾的身份，一旦两国开战，他该如何自处？
难怪万摩大公主米贝莎也要与独孤傲合作，救他于危难之间，她登上王位，自然少不了巫教支持。毕竟，巫教掌握着民心。
但是如今米贝莎与罗娅却联合，想要置独孤傲于死地，是准备与巫教开火，一家独占万摩么？
“那你不也看了她的身子？”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好么？步清欢越发不高兴。
“……”独孤傲竟无言以对。他根本没想那么多。
哼！
嘶……
步清欢不顾全身伤痛，哗地侧身，背对独孤傲。
独孤傲依着步清欢的后背，侧身躺下，他不敢靠步清欢太近，怕她伤口又痛，他语气放柔，在她耳畔轻声道：“她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她。”
罗娅死了？就这样死了？
墨瀚会不会很伤心？听说他们夫妻二人很恩爱。
而且罗娅能让贝莎出动十万万摩军，又岂会没有半点影响力？步清欢不由得有些担心：“你不是说不能自相残杀么？你这样会惹不少麻烦吧？巫教和万摩国，你如何交代？”
“她伤了你。万死难辞其咎。”对独孤傲而言，碰了他的女人，结局只有一种，那就是以死谢罪。
况且战争结束之后，贝莎和墨瀚都放弃了她。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悲的女人。步清欢一阵唏嘘，命运无常，人生多变，谁知道明天会如何呢？
独孤傲忽然掀开棉被，胸膛贴着步清欢的后背，她搂着她的脖子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后颈，暖暖的。
“你，你不回去休息？”步清欢多此一问。
“这是我的床，我们的床。”独孤傲闷笑着，闭上了双眼。
同榻而眠，同床共枕，交颈而眠，像一对寻常夫妻。
不知是否离散太久，相聚太短，独孤傲与步清欢几乎形影不离。每天，他都会为为她上药，指腹温柔，犹如抚摸人间至宝。
原本她有时间最柔美无缺的雪玉肌肤，如今却处处瑕疵。他眼里是浓浓的心疼，以及难以掩藏的难过与内疚，有时，他轻轻浅浅的吻，会落在她青紫交加的伤痕上。
每一晚，都他都将她搂在怀里，道一句重复的晚安语：“我们再不分离。”
她也安心地窝在他的怀里，洋溢着幸福愉悦的笑，回应道：“嗯，我们再不分离。”
也许是分离太久，他和她总是难分难舍，一有空闲就相依相伴。
步清欢身上都是皮外伤，不影响她四处晃荡。所到之处，都有人朝她鞠躬行礼，恭敬地喊她：“夫人。”
城主夫人，独孤夫人，她是他的女人，众所周知。每次听闻别人这般唤她，她嘴角总有好看而温和的笑意，一颗女儿心飘到了云端。
转悠着，步清欢就到溜到了城主府的城主居室。如今墨瀚已退居福城主之位，但除此之外，一切一如往常。
墨瀚不在主屋。
步清欢旋即去了罗娅的闺房，他们虽然结为夫妻，但罗娅依然保持着万摩女人的习惯。女各有居室，仅有夜里，男人才去女人室内过夜。白日里又两方分开，各不相干。
墨瀚依然是蓝袍加身，他正在收拾罗娅的遗物。罗娅的死，墨瀚可以释怀吗？他们应该也曾，有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步清欢站在门口，默默注视，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曾几何时，那抹艳丽狠辣的身影还在此争风吃醋，大动干戈。如今，这里的主人香消玉损，一切也归于沉寂，蒙上了死亡的阴影。
墨瀚已将遗物拾掇干净，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荡，毫无人气。他这才回神，发现步清欢沉静伫立于门边。
“家主。”想必桃花源仙人早已与墨瀚坦诚详谈。墨瀚对步清欢的称呼，都变了。这是对步家的忠诚，对步清欢的尊敬。
“墨瀚，对不起。”其实，步清欢并未想过杀死罗娅。虽然罗娅让步清欢受尽折磨，可是好歹她还活着。步清欢对她纵然有恨有怨，并非要她赔命。
战争之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是独孤傲与罗娅的生死抉择，步清欢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独孤傲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私心。
但是，罗娅却是作为米贝莎战败送上的谈和牺牲品，而独孤傲下手又岂会留情？罗娅很可怜，很可悲。
“若是你死了。我会亲手杀了她。”然后陪她去死。自古情义难两全。墨瀚神思悠悠，墨家本就在步家福音下才走到今天，他更是步惊尘的至交好友。步惊尘唯一的亲人，步家仅存的血脉，就是步清欢，他怎能让她被自己的妻子所杀害？
人间之事，并非每一件都能说清道明。
步清欢沉默了片刻，轻声问：“日后你有何打算？”
墨瀚神色一正，语气郑重：“墨家依然忠诚步家。若是家主有命，墨家将鼎力相助。至于朔方城，墨家代代相传，我有守护这里的使命。”
步清欢点点头，如此正好。#####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