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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以小远的智商，应该也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想法了吧。”

　　大约是被怼得有些低落，秦悠凌仅是将目光低垂着移向别处，闷闷的声音如同被罩住的蝉鸣，将难以察觉的涩意藏匿于中。

　　那股涩意及其难以理解，以至于我有些不忍心开口再次逼迫她吐露真言。

　　我看得出来她不怎么愿意和我兵戎相见，如果我接着选择逼问，她很有可能会选择逃避我。

　　“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相信你不会做对我非常不利的事情。”

　　我只能给她一个台阶下。我也实在不忍心出口为难她，让她难堪。

　　“……那个，该怎么说…就是…”

　　秦悠凌将拉住我手臂的手收得更紧，像是思索又像组织语言一样将脸偏过去。

　　我安静地等待着她思索。

　　空气中逐渐漫上香槟被酒精溶解的轻甜气味，带着人群自发的热度簇簇地涌过来。头顶被精心擦干净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内里打出的白金色灯光，光晕铺到大理石地面，被质地柔糯的地面折射到四周，明亮热烈的厅内人群嘈杂声不绝于耳。

　　上流社会的舞会总是华丽到让人误以为进入了仙境。

　　“我们家怀疑是温氏做的。温氏和我们家明面上没什么交集，实际上我妈妈非常痛恨温氏。而且，讨厌温氏的也不止我们。小远背着这个姓氏，虽然不一定是私生子，但肯定会被各方的手推到矛盾里去的吧。”

　　“……”

　　我非常想否定秦悠凌的话，因为我完全不明白不理解所谓温氏私生子是怎样一个存在。我自始自终都只是一个为了过上稳定生活而努力的小人物罢了。

　　那些上流社会的争斗，我希望从不属于我。

　　但我这些想法还没说出口，秦悠凌就像是理解我的想法一般马上接口

　　“小远肯定会觉得拒绝就能照着自己想的生活下去，但绝对是不行的。这里是离首都海蓝市非常近的水星市，你真以为大家都活的阳光透明吗？不可能的呀。光鲜亮丽背后潜藏的黑暗谁都不愿意去探究。总之，你背负的这个姓氏一定会被人利用的。”

　　秦悠凌总算是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了。

　　从上层阶级长大的她，自然对上流社会的人们了如指掌。

　　只是这样真的是她会做的事情吗？

　　“……所以你是认为比起我被别人利用，还不如你亲自来？”

　　“你会怪我吗？”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了我一个问句来表明自己的答案。

　　秦悠凌抬起头，在白金灯光下的棕色瞳孔混着一些异常强烈的情绪，难以见到的描摹着精致妆容的陌生脸庞此刻让我感到越来越疏离。

　　我一时找不到任何话语回答她。

　　我该说什么呢？我能说什么呢？

　　说其实我早就懂了，没关系的？还是说比起被别人利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该说什么让我和她之间的隔阂再变小一些？该说什么让我和她的友谊停止往稀薄的方向发展？

　　饶是早早知道生活不易的我，在此刻也被强大到让人无力的事实面前绑住手脚。

　　“人定胜天”这句话并不是什么时候能都拿出来用的，最起码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和垃圾一样毫无意义。

　　无论任何能对她说出口的答案，目前已经和我心底的想法意图背离而驰，强烈的抵触感让我几乎开始尝试回避她的发问和担心。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但是，只要你不和他们一样就好了。”

　　我能做到最大限度的体贴就是用自己的主观情绪给出苍白无力的回答。

　　尽管这不是我想说的。

　　“我其实觉得蛮抱歉的说实话，但是我已经做了我自认为最好的事情了。……人群逐渐围起来了？”

　　被人群的动作打断思绪，我们一同看向被人墙围住的舞池中央，随之被调动的气氛突然变得高涨起来。

　　“听说温少爷今年要弹钢琴呢。”

　　“早就知道温少爷会弹钢琴了，但是看还是头一回看。”

　　“我可觉得别跟那白家老二一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糊子～”

　　上等人们穿着华丽的衣服互相挤兑，在拥挤的人群中伴着零乱的或浓或重的香水气味七嘴八舌，身上的宝石坠子们同华丽如香槟的光线正在起舞，远远看着流光四溢。

　　“难说。温少爷不是什么闲人，估摸着琴技一般。”

　　“白家老大也在那边呢？这是打算歌伴舞吗？”

　　秦悠凌拽着我从人群中见缝插针一样挤到前面的地方，从前方人们并肩的空隙中能看到温钟晚坐在白色琴凳上，正侧身同一个穿着白纱裙的高挑女人交谈着。

　　心脏重重地抽了一下，脑子突然就空掉了。

　　“白淼淼？”

　　秦悠凌在我身旁小声嘀咕着。

　　我迷迷糊糊想起这个姓氏是温钟晚提过的。

　　我不禁细细打量起那女孩来。她纤细干净的轮廓和站姿暗暗描摹出背后所受的良好教育，巴掌大的脸精致漂亮，表情却有着不符合这个季节的过低温度。

　　她看上去并不是很愉快，似乎正在努力地维持一副相对礼貌的状态和温钟晚交谈着。

　　“特别节目！各位，温少爷和白小姐的合作，让人充满期待！”

　　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正挤着似乎泛着油光的满脸皱纹笑着大声招揽人们的注意。看样子应该是革命时代助兴节目的主持人。

　　“听说这个大小姐的脾气是一等一的差呢。上次在商场看到她在训斥商场经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我不是很喜欢她。”

　　秦悠凌附在我耳边悄悄说，一字一句被我尽数吸收到脑海里，比起平常跳的更重的心脏告诉我现在我并不是很开心。

　　我看着温钟晚带着和煦的微笑同那个白姓大小姐一齐向观众示意后再次坐下，那双熟悉的手像是摸小孩子的头那样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一旁沐浴在灯光里的白淼淼则略微抬高下巴摆出准备的状态。

　　像是名画有了生命，名曲有了张力。

　　演奏的曲目是我曾经听过的《溜冰圆舞曲》，和明亮的灯光一样，传过来的感触带着让人舒适的热烈。

　　随音乐起舞的白淼淼牵着裙摆，垫着脚尖在被人群圈出的区域内轻盈地转圈，纤细如枝的手臂优雅从容不迫地在空中游画轨迹，如同烘焙过咖啡豆一般颜色的头发像一绸缎子闪闪发亮。

　　这场景诗情画意得有些过头，我的心正随着弹琴的人的节奏一击一击往下沉，在这时刻，似乎连呼吸的权利都被莫名其妙剥夺殆尽。

　　“温少爷弹琴真是不错。”

　　“之前水星市还有一位舞技绝佳的名媛，只可惜那是太多年以前的事了。”

　　“我知道那个，不过白淼淼怕是比不上人家的。”

　　“有什么关系？她父亲早就给够她足够的体面了，挑挑剔剔真以为她能看得上你们呢？得了吧”

　　围在后面的人们互相附身，明面上欣赏大方的眼光中潜藏着与之相反的探究欲，带着微笑的表情说出刻薄话语的时候那份甘然笑意不曾动摇。

　　“这俩人该不会是准备恋爱了吧？” 贫穷少女与财产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