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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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夫的儿子
从前有一个人到海上去打鱼。他又是划桨又是放钩,辛辛苦苦地忙碌了一整天,可是鱼一次也没有咬钩。将近傍晚,摇船回家的时候,他感到有鱼咬钩了。他拉上来一看,原来是一条很大的比目鱼。他把比目鱼放进水桶以后,鱼竟开始讲话了,它恳切地请求渔夫把它放归大海。渔夫说,这一点他做不到,他辛苦了一整天,什么鱼也没有钓到,因此只能把它带回家去煮着吃。既然没有办法逃脱,比目鱼就请渔夫把自己切成八块:其中两块要给渔夫妻子吃,两块喂雌狗,两块让母马吃,剩下两块要放在桌子上,再把肝和肺埋在地窖里。这些要求渔夫都一一照着做了。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妻子怀孕生下了两个小男孩,雌狗生下两只小狗崽,母马生下两匹小马驹,桌子上也出现了两把宝剑。
男孩子们长大了,成为高大健壮的少年。他俩的相貌一模一样,大多数人都无法把他们区分开来。有一天,少年中的一个请求父亲允许他到世界上闯荡一番,碰碰运气。父亲同意了,并且告诉他,他应该带走他走到近前的时候最先狂吠的那只狗、第一匹嘶叫的马和首先会跳起来的宝剑。
他装备停当就出发了。他骑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来到一片大沙滩上。正当他要穿过沙滩的时候,他遇见了一辆挂着黑布帘的马车,车上坐着一位身穿丧服的公主。赶车人把她放到海滩上,就离去了。少年觉得很奇怪,就走到那位公主跟前,问她为什么坐在那儿。她说,他们那里来了一只妖怪,什么都不吃,只吃少女的肉。它已经把那个国家所有年轻姑娘全吃光了,她是唯一幸存者。她是国王的女儿,国王曾经许诺,把她许配给能解救她的人。
少年又问,难道就没有办法把她从妖怪那儿救出吗?她说,这毫无办法。
“现在,我来试一试。”少年说。但是,公主苦苦哀求他,要他赶紧走自己的路,妖怪吃掉她一个人就够惨的了,何必还要再搭上他的性命?
正在这时候,大海开始呼啸,阵阵浊浪掀到半空。接着,一只身躯庞大的妖怪出现了。
“怎么你和我的新娘一起坐在这儿?”妖怪问。
“与其说是你的新娘,还不如说是我的新娘。”少年回答。
“那么,我们就得拼死争斗一番了。”妖怪说。
“那当然了,”少年说,“骏马,冲上去踢它!猛犬,跑上去咬它!宝剑,飞上去砍它!”
于是,他们就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没过多长时间,妖怪就倒毙在地。少年上前割下了妖怪的舌头,藏了起来。
他们就一起结伴而行,公主自然万分高兴。走近国王庄园的时候,公主说,他应该等在外面,直到国王派马车来接他进去。可是少年不愿意这样,他要立即跟着公主一起进去。“否则你会把我遗忘的。”他说。
“我怎么会忘记危急关头救我命的人呢?”公主说完,取下一枚戒指,系在他的头发里。
少年只好留在外面,而公主进去了。但是,当公主走到国王庄园外的大桥上时,遇见了替国王烧木炭的人。
“你活着回来了?”他问。
公主告诉他,是一位少年救了她的命。
“现在,你必须对国王说,是我解救了你。”烧炭人说,“否则我就把你推下桥去。”她不愿意,但是烧炭人以命相威胁。于是她想,只要能回到家里,她随时都可以说出真相。
公主进了国王的庄园以后,她的小狗扑到她怀里,在她嘴边亲吻着。公主便把少年忘得一干二净。国王高兴得了不得,可以想象,因为女儿得救了,又回到了自己身旁。同时,他又觉得让烧木炭的人娶她实在太不相配了。然而,不管怎样,他们还得开始为婚礼做准备。
在这期间,少年在庄园外面等呀等,始终不见有人出来接他。他就到了离那儿不远的另一座国王庄园。那里面住着王子,也就是少年所救公主的哥哥。
少年问,那边的国王庄园里要举行什么宴会?王子回答,那是他妹妹要和一个烧木炭的人举行婚礼,那人从河妖那里救了公主的命。
“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婚礼呢?”少年又问。
“不,我和我父亲根本合不来。”王子说,“不过,要是能品尝一点庄园里办喜事的佳肴和饮料,那是很不错的。”
“这不算什么。”少年说,“我的骏马、我的猛犬,还有我的宝剑,可以把婚宴上用的大盘肉和啤酒桶搬来!”于是,它们从大厅的警卫和仆人之间钻过去,取走了肉盘和啤酒。
当王子和少年尝完猪肉和牛肉,喝够啤酒以后,王子又说,要是能品尝一下庄园里办喜宴用的牛排和葡萄酒,那是很不错的。
“这不算什么难事。”少年说,“我的骏马、我的猛犬、我的宝剑,可以把放在国王餐桌边的牛排和葡萄酒拿来!”于是,它们在所有警卫和仆人中间穿过去,拿起牛排和葡萄酒就离开了。国王想查清楚这件事,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动物和宝剑都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王子和少年非常高兴地吃完牛排,喝过美酒,王子又觉得,品尝一下婚宴蛋糕也是很不错的。
“这件事也好办。”少年说,“我的骏马、我的猛犬、我的宝剑,跑到皇家庄园去,把放在王后面前的婚宴蛋糕拿来!”于是,它们很快跑去了。可是这一次,它们必须马踢、狗咬、剑砍才能闯进去,而且耽误了很长时间,使国王搞清楚了谁是这些动物和宝剑的主人。于是,国王派出一个使者,邀请少年去参加婚礼。但是他不肯去,除非国王本人亲自来,并和王子言归于好,而且须用马车把他们接到庄园去才行。国王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只能照办。这样,他们两人都过来出席婚礼。
宴会桌上,少年被安排在紧靠新娘的座位上,另一边坐着烧炭人。那只大海妖被高高地挂在餐桌上方。
“那是谁的庞大身躯?”少年问。
“那是我解救少女时杀死的大妖怪。”烧炭人说。
“这真奇怪,怎么这样大的妖怪连舌头都没有。”少年朝妖怪的嘴看了一眼以后说。
“不,这样的妖怪没有舌头。”烧炭人说。
“可另有一种说法,就是所有活的东西都有舌头。”少年说。
“这种说法不对。”
“现在你看着。”少年说完,取出舌头,塞进了妖怪的嘴里,“黏上去!”少年喊了一声,舌头牢牢地黏住了。
“你还敢说,那妖怪没有舌头吗?”少年说。
这时候,公主转过身来,看到了系在少年头发里的戒指。“是他救了我的命!”她说。
国王觉得这事太离奇了。“你上次还说是烧木炭的人救了你。”他说。于是,公主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事情的原委。国王听完这些话勃然大怒,下令把烧炭人塞进他造好的最后一个炭窑里,熊熊大火很快就把他整个吞没了。
接着,王国就举行了真正的婚礼。国王高兴极了,醉得都摇摇晃晃了。
到了晚上,新婚夫妇来到新房。少年忽然看到遥远的地方有火在燃烧。他问那是什么。公主说,那是一个巫婆住的地方,她就是妖怪的母亲。少年听到这话,一定要去,而且一刻也不肯停留,要马上就去。公主恳求他别去了,可是他一定要去。
少年走进巫婆住的房子,请求在那里借宿一夜。“我该把我的骏马、猛犬和宝剑放在哪里?”他问。
“你从头上拔下三根头发,把它们拴好就行!”巫婆说。少年照着做了,然而,这三样东西全都成了石头,少年本人也成了石头。
公主左等右等,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等到新郎回来。国王的庄园再次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少年出门后,过了那么久,人们始终没有听到什么有关他的消息。他的父亲,也就是那个渔夫,觉得应该去看看情况到底怎样了。他走下地窖,来到埋比目鱼的肝和肺的地方。哎呀,那里满地都是血。他就对另一个儿子说:“现在你得马上出发,你的兄弟正处在危险之中!”
他骑着另一匹骏马,带上另一条猛犬,佩好另一把宝剑,就动身了。他骑了很长很长一段路程,也来到了他兄弟除掉妖怪的大沙滩上。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位老人,他问老人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个什么庄园,为什么披上了黑纱?
老人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他,说到公主被一位少年所救,又说到婚礼和烧木炭的人,说到少年在新婚之夜离开了公主,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弟弟明白,老人提到的少年就是他兄弟。于是,他直接前往国王的庄园。在那里,他被错当成了他兄弟,因为他俩的相貌完全一样,连国王和公主都认为他是那真正的新郎。他们一下子欣喜若狂,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可是,他晚上进入新房以后,也问他们看到的那是什么火光。
“你不记得那是什么火光了吗?”公主说,“上次我们进房的时候,你不正是到那儿去的吗?”
“噢,原来是这样!”少年说,他必须也到那儿去。尽管公主哭着苦苦恳求,也无济于事。
他走进巫婆的房子,也请求让他借宿在那儿。“我该把我的骏马、猛犬和宝剑放在哪儿?”他问。
巫婆对他说的话同对他兄弟说的一样,他应该从自己头上拔下三根头发,把它们全拴起来。“不,我不会这么做的!”少年说,“你先把我的兄弟,他的骏马、猛犬和宝剑交出来!”巫婆说自己对这些一无所知。少年就大喊一声:“我的骏马、我的猛犬、我的宝剑,冲上去,踢她!咬她!砍她!”这时候,巫婆不得不屈服了。她从墙上取下一个瓶子,往地上的四块石头上洒了几滴魔水,石头都活过来了。他们活过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巫婆打死了。
接着,他们拿过瓶子,往屋外的整个石堆上洒去。刹那间,所有的石块都活了,有的成了人,有的成了家畜。然后,他们一起回到皇家庄园。婚宴的盛况在远近七个王国都传遍了,因为这次是真正的新郎回来了。
“我该把我的骏马、猛犬和宝剑放在哪里?”他问。“你从头上拔下三根头发,把它们拴好就行!”巫婆说。少年照着做了,然而,这三样东西全都成了石头,少年本人也成了石头。
——《渔夫的儿子》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