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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躺在海底的磨

　　从前，在那古老又遥远的年代里，有兄弟两人，其中一个非常富有，另一个却十分贫困。圣诞节前夜即将来临，穷弟弟什么吃的都没有，既没肉，也没面包，因此他到哥哥那里，以上帝的名义讨一点食物，用来过圣诞节。可是他哥哥生性吝啬，即使在圣诞之际也不会对弟弟好一点。

　　“如果你愿意照我说的去做，可以得到一整只火腿。”他说。弟弟这个可怜虫，马上答应下来，还对哥哥感激不尽。

　　“给你火腿，然后你直接走到地狱去！”有钱的哥哥说完，就把一只火腿扔给了他。

　　“好吧，我答应了的事，就得遵守诺言。”弟弟说。他拿起火腿就出发了。

　　他走呀走，走了整整一天。在昏暗的夜幕中，他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我得看看，也许就是这个地方吧！”带着火腿的弟弟想。在柴房的外面，站着一个留了很长白胡子的老头，正在为圣诞节劈柴火。

　　“晚上好！”带火腿的弟弟说。

　　“晚上好！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老头问。

　　“我要到地狱去，不知道我走的路对不对。”弟弟回答。

　　“对，你走的路很对，这儿就是。”老人说，“现在你走进屋里，他们都想买你的火腿，因为猪肉在地狱里是非常罕见的东西。但是，你不要卖掉，除非他们用放在门背后的那个手摇磨跟你交换。你出来以后，我再教会你怎样操作那个磨。它的用处很大，样样东西都能替你磨出来。”

　　带火腿的弟弟再三感谢老人的忠告，然后走去敲魔鬼的门。

　　进门以后，果然像老人所说的那样：所有恶魔，无论大小，都像蚂蚁围着小虫一样，在他四周坐下，竞相抬高价钱，争着买他的火腿。

　　“说实话，这只火腿是我和妻子用来做圣诞晚餐的。既然你们一心要买，我也只好留给你们了。”弟弟说，“但是，假如把它卖给你们的话，我只想要门背后的那个手摇磨来交换。”魔鬼可真舍不得那个磨，他们一再讨价还价，争论不休，但是弟弟坚持非磨不换，最后魔鬼只得把磨拿出来。

　　弟弟出屋到了院子里，向砍木柴的老人请教怎样用这个磨。他学会以后，谢过老人，就飞快地赶回家去。紧赶慢赶，没等他走进家门，平安夜的钟声就已经敲响了十二下。

　　“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妻子问，“我在这儿，坐了一个钟头又一个钟头，总是盼望着，等待着。我甚至都没有两根柴火在煮圣诞粥的铁锅下面摆成一个十字！”

　　“噢，我没有法子早回来，每一样都需要我去找，而且路途也很远。但是，现在你看！”他说着，把磨放到了桌子上，首先要它磨出蜡烛来，然后再磨出桌布、食物、啤酒和一切圣诞节晚餐需要用的好东西，他说什么，手摇磨就磨出什么。

　　他妻子一次又一次地在胸前画十字，她想知道丈夫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个磨的，但是他不愿意透露。“我从哪儿得到的，都无关紧要。你看到磨很好，磨里的水也不结冰，能磨出东西来，这就行了。”他说。接着，他继续磨出食物、饮料和整个圣诞节需要用的各种好东西。第三天，他把自己的朋友全部请来，要举行一次盛大的宴会。

　　有钱的哥哥看到宴席上的一切，又生气，又疑惑，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发财。“圣诞节前一天的夜晚，他还是那样穷困潦倒，来到我家，以上帝的名义乞求给点什么，现在竟然举办宴会，仿佛他是伯爵，甚至是国王似的。”他暗地里说。

　　“你的财富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他问他弟弟。

　　“从门背后得来的。”弟弟说，他当然不想给他哥哥做详细的解释。

　　可是到了深夜，弟弟有点喝醉酒的时候，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最终把磨拿了出来。“你看，就是它给我带来了所有财富！”他说。接着，他又让磨磨出了这样和那样的东西。

　　哥哥看到这情形，很想把磨拿到手。最后他得到了磨，但必须付出三百银币，而且弟弟还可以把磨暂时保留到割草季节。“因为在我保留它的这段时间里，还可以磨出许多的食物来。”弟弟这么想。

　　在这期间，你完全可以想象，磨是不会白放着生锈的。割草的日子到了，哥哥得到了磨，但是弟弟大概故意没有教会他怎样使磨停下来。

　　富有的哥哥是在晚上把磨拿回家的，到了第二天清晨，他吩咐妻子出去干活儿。他说，今天要亲自来准备午饭。

　　将近吃午饭的时候，他把磨放到厨房的桌子上。“磨出绯鱼和稀粥来，要又快又好！”他说。磨开始磨出鲱鱼和稀粥，起初所有的盘子和木盆全满了，后来就流满了整个厨房的地板。富有的哥哥笨手笨脚地摆弄着磨，想让它停下来，但是无论他怎样翻过去掉过来，也无论他怎样用手指在这儿或那儿捅，磨还是继续转着。不一会儿，稀粥已经多得快要把他淹死了。于是，他把通往客厅的房门打开，然而没过多久，磨里出来的稀粥把客厅也灌满了，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了淹没在稀粥中的门闩。一打开大门，他就被冲了出来，鲱鱼和稀粥在后面紧追他，就像瀑布似的喷射到院子里和田野上。

　　正忙着摊草的妻子，觉得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了，午饭早该做好了。“既然丈夫不来叫我们回家吃饭，我们还是自己回去吧，他也许不太知道怎样熬稀粥，我得去帮他一下。”她对割草的短工们说。

　　他们慢悠悠地往家走去。可是刚上坡走了一段路，就遇见鲱鱼、稀粥和面包正乱七八糟地搅在一块儿，猛冲过来，而她的丈夫跑在这股“洪流”的最前头。

　　“要是你们每人有一百个肚子就好了！不过要小心，别淹死在当午饭的稀粥里面！”他高声喊着，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似乎妖魔正踩着他的脚后跟似的。他一口气跑到他弟弟住的地方，请求他弟弟看在上帝的分儿上把磨收回去，而且要马上拿走。“如果它再多磨一个小时，整个教区都会毁灭在鲱鱼和稀粥当中了！”但是，他弟弟根本不肯拿走，除非哥哥再付给他三百个银币，哥哥只得如数照付。

　　现在穷弟弟既有了钱，又有了磨，因此不用多久，他就盖起了一座庄园，远比他哥哥住的那座豪华漂亮。他用那个磨，磨出了许多许多的金子，把整个庄园都用金片装饰起来。庄园紧靠海滨，所以它耀眼的光芒能照到峡湾很远很远的地方。现在，所有航行经过那里的人，都要上岸来拜访和问候庄园中的这位大富翁，都要看一眼那个神奇无比的磨，因为它已经声名远播，无人不晓。

　　过了很长时间，来了一个船长，他也要看看那个磨。他问磨能不能磨出盐来。主人说：当然行，它能磨出盐来！船长听完这话，就执意要得到它，不管出多少钱都行，甚至不惜动手去抢，因为他想，如果有了磨，他就可以不必再远渡重洋去运盐回来。开始时，弟弟说什么也不愿意卖，可是船长一再恳求，他才把磨卖了，得到好几万枚银币。

　　船长把磨背在身上，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因为他害怕磨的主人会反悔。他根本就没有时间问一下怎样使磨停下来，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朝停船的地方走去。当他把船驶离海岸以后，才把磨拿了出来。“磨出盐来，要又快又好！”船长说。于是磨开始磨出盐来，盐粒不断向周围喷射出来。当船装满了盐的时候，船长想让磨停下来，但是不管怎样摆弄，磨仍然不断地转动，盐堆得越来越高，船终于沉了下去。

　　磨就这样躺在了海底，时至今天它还一直在磨出盐来，因此海水是咸的。

　　——《躺在海底的磨》

　　磨就这样躺在了海底，时至今天它还一直在磨出盐来，因此海水是咸的。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