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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丈夫的女儿和妻子的女儿

　　从前有一对男女，再婚结成了夫妇。他们原先各自有一个女儿。妻子的女儿生性刻毒懒惰，从来不愿干活儿，而丈夫的女儿则非常聪明，又乐于助人。尽管这样，她也从来不能让后母满意，后母和她的女儿一直处心积虑地想除掉她。有一次，两个女儿坐在水井旁边纺线，妻子的女儿纺的是亚麻，可是丈夫的女儿除了猪鬃之外什么也没有。“你是那么聪明能干，”妻子的女儿说，“不过，我还是要和你比赛纺线。”她们约定，第一个纺断了线的人，必须跳进井里。突然，丈夫的女儿纺的线断了，她不得不跳下井去。小女孩跌到井底，并没有受伤。她朝四下一望，只看见一片绿油油的草场。

　　她在草场上走了一段路，来到一道灌木篱笆跟前，她想踩着爬过去。“噢，你别在我的身上踩得太重，”树篱说，“你善待我，我下次也会帮助你的。”女孩动作轻得像一根羽毛，小心翼翼地跨过去，几乎没有挨着篱笆。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一条有深色斑纹的母牛跟前，奶牛的角上顶着一个盛牛奶的木桶。这是一头非常漂亮的大奶牛，两个乳房鼓得圆圆的，十分坚挺。“噢，请把我的奶挤出来，”母牛说，“因为我的乳房实在胀得要命。你愿意喝多少牛奶就喝多少，再把剩下的泼在我的牛蹄上，这样我以后也会帮助你的。”

　　女孩照着母牛的请求做了。她一拿起乳头，奶水就喷射到木桶里；然后她自己喝了个够，再把剩余的牛奶泼在牛蹄上，木桶仍旧挂回到牛角上。

　　她在草场上继续走出一段路，遇见了一只很大的公绵羊。它身上有很厚、很长的绒毛，走路时都拖在地上，一只羊角上挂着一把大剪刀。“噢，请把我的毛剪下来。”公绵羊说，“因为我拖着这些长毛气喘吁吁地走路实在太热，连气都快透不过来了。你愿意拿多少羊毛就拿走多少，再把其余的缠在我的脖子上，那么我以后也会帮助你的。”她马上表示同意。公绵羊非常安静地躺到她的怀里，她剪得很麻利，没在绵羊身上剪破哪怕是最细小的破口。然后，她取走了想要的羊毛，把剩下的缠在了羊脖子上。

　　继续走，她来到一棵苹果树前，树上果实累累，树枝都被苹果压得弯到了地上，在靠近树干的地方立着一根小木杆。“请把苹果从我身上摘下来。”苹果树说，“让我的枝条能伸直，因为我弯成钩子那样站着实在太累了。不过，你一定要慢慢地、小心地用木杆打，才不会把我打坏了。你想吃多少苹果就吃多少，再把剩余的放到我的树根旁，那么我以后也会帮助你的。”于是，她先把手能够得着的苹果摘下来，然后拿起木杆，非常仔细地把高处的也打了下来。女孩自己吃饱以后，再把其余的苹果堆到了树根旁。

　　接下来，女孩又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来到一座大庄园前。那里住着一个巫婆和她的女儿。女孩走了进去，问能不能留下来当女仆。巫婆说：“我们曾经有过许多女仆，但是没有一个会干活儿。”

　　可是，她恳求说一定要留下她干活儿。巫婆就雇用了她，给了她一个筛子，叫她用筛子去打水。用筛子盛水实在不合情理，但她仍然去了。她来到水井边，听到小鸟们在歌唱：

　　涂上泥巴，

　　垫上麦秸！

　　涂上泥巴，

　　垫上麦秸！

　　她就照着做了，果然相当顺利地用筛子打回水来。但是，当她把水打回家，巫婆看见筛子的时候断定说：“这肯定不是你自己想出的主意！”

　　接着，巫婆叫她清扫牛棚，再挤牛奶。可是，牛棚的大铁铲又重又笨，根本拿不动，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小鸟们又唱歌提醒她，应该拿起扫帚，先把垃圾清扫出去一点，其余的就全都会跟着流走了。她照着做了，牛棚马上变得像清扫过的那样干净整洁了。现在她该给奶牛挤奶了，可是它们很不老实，又踢又跳。外面的小鸟又唱了起来：

　　喷出一股

　　细细的牛奶，

　　让所有小鸟

　　都喝上一点！

　　她照做了，给小鸟们喷过去一股细细的牛奶，于是所有的奶牛都安静地站着，让她挤奶，不再踢腿，也不蹦跳，甚至连脚都没有抬一下。

　　当巫婆看到她提着牛奶进来的时候，断定说：“这肯定不是你自己想出的主意！现在你把这些黑羊毛拿去洗白了。”姑娘这时候一点也不知道该怎样把这活儿干好，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人能把黑羊毛洗白了。尽管如此，她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拿着羊毛来到了水井旁边。小鸟们又唱道，她应该拿起羊毛放到那儿的大桶里，它们就会变白了。

　　“不，不，”当她拿着羊毛进来的时候，巫婆惊呼起来，“既然你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很好，那么留你也没用了，不然只会把我活活气死，我最好还是把你解雇了。”

　　说完，巫婆摆出了三个首饰盒，一个红的、一个绿的和一个蓝的，女孩可以拿走她想要的那个，那是她的报酬。女孩不知道应该去拿哪一个，可是小鸟们又唱起来：

　　不拿那个绿的，

　　也不拿那个红的；

　　只拿那个上面有

　　我们画了三个十字的

　　蓝色首饰盒！

　　她就拿了那个蓝色首饰盒。“看不出，你还真行。”巫婆说，“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女孩即将离开的时候，巫婆拿起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棍朝她扔去，可是她马上闪到门背后躲起来，铁棍并没有打中她，因为小鸟们已经告诉她应该怎样做。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那里，可是走到苹果树下的时候，听到后面路上传来“隆隆”的声响，这是巫婆和她的女儿追来了。女孩怕得要命，不知道往哪儿跑才好。

　　“到我这儿来。”苹果树说，“我会帮助你的，快跑到我树底下藏起来，因为如果她们抓住了你，就会抢走你的盒子，还把你撕成碎片。”

　　姑娘藏到树下。巫婆和她的女儿追来了。

　　“你看见一个姑娘吗？”巫婆问。

　　“噢，对了，”苹果树说，“刚才有一个姑娘跑过这儿。但是，她已经离得很远，你们追不上了。”

　　巫婆扭过头，回家去了。

　　女孩往前走了一段路，当她来到公绵羊跟前的时候，听到后面又响起了“隆隆”声，她怕得要命，不知道藏在哪里才好，因为她明白，巫婆又追来了。

　　“到我这儿来，我会帮助你的。”公绵羊说，“躲到我的毛底下，她们就看不到你了。否则，她们会抢走盒子，还把你撕成碎片。”

　　很快，巫婆怒气冲冲地跑来了。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姑娘？”她问公绵羊。

　　“噢，是的。”公绵羊说，“我刚才看见了一个，但是她跑得飞快，你追不上她了。”

　　巫婆转过身子，回家去了。

　　女孩走了很久，来到母牛跟前，她听见后面路上再一次响起了“隆隆”声。

　　“到我这儿来。”母牛说，“我会帮助你的，快藏到我的乳房底下，否则巫婆来了，她会抢走你的盒子，把你撕成碎片的。”

　　没过多久，巫婆就来了。“你看见有个姑娘来过这儿吗？”她问母牛。

　　“是的，我刚才看见一个，可是她现在早已走远了。她跑得飞快，你显然追不上她了。”母牛说。巫婆转过脸就回家去了。

　　女孩往前走了一段很长的路，来到离灌木篱笆不远的地方，她又听到了“隆隆”声，简直吓得要死，因为她当然知道这是巫婆又转回来了。

　　“快到我这儿来，我会帮助你的。”篱笆说，“爬到我的树枝底下，她们就看不到你了，否则她们会抢走你的盒子，还把你撕成碎片。”她钻到了篱笆的树枝底下。

　　“你看到有个姑娘来过这儿吗？”巫婆问篱笆。

　　“不，我没有看到什么姑娘。”篱笆回答。它非常生气，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而且一下变得非常高，根本别想从它上面跨越过去。巫婆没法可想，只能转身回家去了。

　　这个女孩，也就是丈夫的女儿，平安回到家里，后母和她的女儿更是嫉妒极了，因为女孩现在长得更加美丽。她们不准她住在屋里，把她赶进了猪圈。她把猪圈打扫得干净又整洁，然后打开首饰盒，想看看，作为做工的报酬她究竟得到了什么东西。她发现盒子里有那么多的金银首饰和奇珍异宝，可以把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全都挂满。这个猪圈简直比最华丽的国王庄园还要金碧辉煌。后母和她的女儿看到这情景，气得简直要发狂了。她们开始寻根问底，一定要问清楚她在巫婆家做工是怎么回事。“噢，”女孩说，“既然我得到了这样的工钱，当然可以让你们知道。”

　　妻子的女儿也想出发去当女仆，想要得到同样的金首饰盒。于是，她们又坐下来纺线了，这次是妻子的女儿纺猪鬃，而丈夫的女儿纺亚麻，谁首先把线弄断了，就得跳井。没过多久，当然是妻子的女儿纺断了线，她们把她投下了井。

　　情况还是一样。她掉到井底，没有摔伤，来到了一片美丽的绿色草场。她走了一段路后，来到篱笆跟前。

　　“别在我身上踩得太重，那么我下次也会帮助你的。”篱笆说。

　　“哼，我在乎你一堆灌木篱笆干什么。”她说着，故意重重地踩在篱笆上，弄断了不少树枝。

　　不一会儿，她来到母牛跟前，母牛的乳房正胀得难受。

　　“请给我挤一下奶。”母牛说，“下次我也会帮助你的。你想喝多少牛奶就喝多少，但是把剩余的泼在我的蹄子上。”

　　她照着做了，给母牛挤了奶，然后一个劲儿地喝，结果没再剩下牛奶泼到牛蹄上去，又把奶桶扔到了远远的地上。

　　又走了一段路以后，她来到公绵羊跟前，公绵羊正拖着长毛走路。

　　“请给我把毛剪一下，那么我也会为你办点事的。”公绵羊说，“你想拿走多少羊毛就拿多少，但是把剩余的缠在我的脖子上。”

　　她剪起了羊毛，却如此轻率鲁莽，在绵羊的皮上剪了许多大口子，还把所有的羊毛都拿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来到苹果树前。苹果树弯腰站着，承受着满树苹果的重量。

　　“请把我的苹果摘下来，这样我就能伸直枝条。腰弯得像钩子那样实在太累了。”苹果树说，“不过要摘得小心一点，这样就不会把我打坏了。你想吃多少苹果就吃多少，但是把剩余的好好放在我的树根旁，那么我也会帮助你的。”

　　她把最下面的苹果摘掉，又把够不着的用木杆打了下来。但是，她根本不是小心翼翼，把许多大树枝都打断了；她吃苹果，吃到实在吃不下了，才把剩余的苹果胡乱扔到树底下。

　　她又走了一段路，便来到巫婆居住的庄园，她请求在那里当女仆。巫婆说，她不想要什么女仆，因为从前的女仆不是愚蠢得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就是太聪明，把她的财宝全骗走了。妻子的女儿并不气馁，而是坚持说，她愿意当女仆。最后巫婆说，如果她会干活儿的话，可以雇用她。

　　她要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筛子打水。她走到井边，把水倒进筛子里，可是水倒得有多快，水流出去也有多快。这时候，小鸟唱了起来：

　　涂上泥巴，

　　垫上麦秸！

　　涂上泥巴，

　　垫上麦秸！

　　可是她根本不理睬小鸟在唱些什，还朝它们扔土块，小鸟全都远远地飞走了。因此她只得拿着空筛子走回家里，挨了巫婆一顿臭骂。

　　接着，她该去清扫牛棚和给母牛挤奶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干这种脏活儿。不过，她仍旧向牛棚走去，但她根本拿不动那把铁铲。小鸟们把对丈夫的女儿说的话，同样对她讲了，她必须拿一把扫帚，先把垃圾扫出去一点，其余的就会跟着流掉。但是她抓起扫帚，向小鸟们扔去。当她去挤牛奶的时候，母牛们很不安宁，又踢又跳，每次她在木桶里挤了一点奶，它们就把木桶弄翻在地。小鸟们又唱道：

　　喷出一股

　　细细的牛奶，

　　让所有的小鸟

　　都喝上一点！

　　可是她不停地抽打母牛，还抓起手边的东西向小鸟们扔去，简直乱极了。她既没清扫牛棚，又挤不成牛奶。回到屋里，巫婆对她狠狠地打骂一顿。最后，她该把黑羊毛洗白了，可是情形并没变得好些。

　　巫婆认为她实在太差劲，但还是拿出三个首饰盒，一个红的，一个绿的，一个蓝的，对女孩说，她什么用处也没有，世界上的事情她一件都不会干，但是仍然被允许拿一个自己想要的盒子作为工钱。这时候，鸟儿又唱了起来：

　　不拿那个绿的，

　　也不拿那个红的，

　　只拿那个上面有

　　我们画了三个十字的

　　蓝的首饰盒！

　　女孩不理会小鸟唱的歌，拿起那个最闪闪发亮的红盒子，就动身回家去了。她可以慢悠悠地走，因为没有人来追赶她。回到家里，她母亲高兴极了。她们马上走进大客厅，把首饰盒放在那儿，相信里面除了金银财宝之外不会有其他东西，她们梦想所有的墙壁和天花板都会变得金光灿烂。但是刚一打开红盒子，长蛇和癞蛤蟆就争着往外跑。妻子的女儿张开嘴巴的时候，也同样如此，从里面吐出来的全是长蛇、癞蛤蟆和所有能想得到的丑恶东西，直到后来，根本没有人可以和她一起待在屋里了。这就是她给巫婆当女仆所得到的工钱。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