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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愚蠢的妇人

　　从前，有一对夫妇，他们想去播种，可是没有谷种，也没有钱去买种子。他们只有一头母牛，丈夫想把它牵进城去卖钱来买谷种，然而，妻子不敢让他去，因为她担心丈夫会用钱买酒喝。于是，她自己牵着牛去了，顺便还带了一只母鸡。

　　快到城里的时候，她碰见了屠夫。

　　“你想卖掉母牛吗，太太？”他问。

　　“是的，我想卖掉它。”她说。

　　“这牛你想卖多少钱呀？”

　　“母牛我想卖一个马克，可是母鸡你得付十个银元。”她说。

　　“行。”屠夫回答，“你进城后定能把母鸡卖掉，这头母牛我付给你一个马克。”

　　妇人卖掉了母牛，得到一个马克，可是城里人谁也不愿意为一只干瘪而又长满疥疮的母鸡付十个银元。于是，她又回到屠夫那里，说：“我没有卖掉母鸡，先生！你买了母牛，把母鸡也一块儿买下吧。”

　　“这件事我们好商量。”屠夫说完，把她请到餐桌旁吃饭，还让她喝了许多烈酒，结果她喝得烂醉如泥。

　　在她睡着的时候，屠夫把她塞进一个柏油桶里，然后扔到羽毛堆上。

　　她醒来时，全身沾满了羽毛，心想这是我吗？不，这根本不可能是我，这必定是一只奇特的大鸟。不过，我怎样才能搞清楚这究竟是不是我呢？对了，我现在知道办法了：假如我回到家里，牛犊们过来舔我，狗也不对着我乱叫，那么这就是我了。

　　狗以前从没见过这样一个怪物，因此马上狂叫起来，好像农庄里来了窃贼和流浪汉似的。“这显然不是我了。”她说。她来到牛棚里，牛犊也不愿意过来舔她，因为它们闻到了柏油的气味。“不，这不可能是我，这必定是一只奇特的怪鸟。”她说。于是她爬到院中储藏室的屋顶上，开始拍打起手臂来，仿佛这就是翅膀，可以飞到空中去。

　　当她丈夫看到这情景，拿着枪走出屋子，准备瞄准。

　　“噢，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妇人大声喊叫起来，“是我！”

　　“是你，”丈夫说，“那就别像山羊似的还站在那儿，快下来洗干净，弄得像个人的模样！”

　　她爬了下来，可是这时候，她身上连一个铜币也没有了，因为她从屠夫那儿得到的马克在喝醉酒时就搞丢了。丈夫听完事情的经过以后，生气地说：“你已经不止一次做这种蠢事了。”他说要离家出走，如果没遇上另外三个同样愚蠢的妇人，他就永远不再回来。他走了一段路，看见有一个妇人手里拿着一个空筛子从新盖的屋子里出来，接着又进去，进去又出来。每次她要跑进去的时候，总用围裙盖住筛子，仿佛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似的，进了屋就倒在地板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太太？”他问。

　　“噢，我只是想搬一点阳光进来。”妇人回答，“但是，我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出来的时候，筛子里有阳光；然而当我一进屋，阳光就丢了。我住在旧屋的时候，尽管从来不往里搬一点阳光，阳光也十分充足。只要有人能给我把阳光弄进屋里，我愿意付给他三百个银币。”

　　“如果你有一把斧头，”男子说，“我就能替你弄来阳光。”

　　他拿起一把斧头，砍出一个窗户，因为木匠们造房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太阳马上照进了屋子，他也得到了三百银币。男子想，这可以算一个愚蠢的妇人。接着，他又往前赶路了。

　　过了一会儿，他走近一间房子，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喊叫声。他进到屋里，看见一个妇人正在用一根木槌猛砸她丈夫的头，丈夫的头上套了一件没有领口的衬衣。“你想打死你的丈夫，太太？”他问道。

　　“不，”她说，“我只是想在这件衬衣上开一个领口。”

　　她丈夫大声叫着，看起来非常痛苦。他说：“哎哟，我的天哪，鬼才要这件新衬衫！如果有人能教会我的妻子用正确的方法开衬衫的领口，我愿意付给他三百个银币。”

　　“这件事很快就可以办好，只要拿一把剪刀来。”刚进门的男子说。他拿起一把剪刀，剪了一个洞，然后拿着钱又继续赶路了。

　　这是第二个，他自言自语地说。

　　最后他来到了一个庄园，想在那儿休息一会儿，就走了进去。

　　“你从哪儿来，先生？”庄园里的妇人问。

　　“我从灵厄里克 来。”他回答。

　　“噢，你是从天国 来的？那么你大概认识我先前的丈夫彼尔第二了？”

　　这妇人已经结过三次婚，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丈夫都很坏，因此她觉得只有第二个丈夫才能在天国里享福，毕竟他始终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

　　“是的，我对他很熟悉。”这位男子说。

　　“他近来日子过得怎么样？”妇人问。

　　“他的日子很不好过。”这位灵厄里克人说，“在那儿，他从一个庄园走到另一个庄园，既没有饭吃，也没衣服穿——有钱当然更加谈不上了。”

　　“噢，他真可怜！”妇人哭泣起来，“他留下了许多东西，根本没有必要过得那么穷苦。这儿大阁楼上挂着的，全是属于他的衣服，还有一大箱子钱币也在这儿。假如你愿意替他带去，我可以给你车马。这样，他来往于各个庄园之间，就可以有马骑、有车坐，完全没有必要走路了。”

　　这位灵厄里克人得到了满满一大车衣服和一个装满闪亮银币的钱箱，至于食物和饮料，他想要多少，就可以带多少。他得到这些以后，就跳上车，赶着马走了。

　　这是第三个，他自言自语地说。

　　但是，妇人的第三个丈夫彼尔第三正在田里耕地，他看到一个陌生人赶着马车离去，就回到家里问妻子，是什么人带走了那匹蓝色的马。

　　“噢，他呀，”她说，“他是来自天国的人。他说，我的前夫彼尔第二日子过得很惨，从一个庄园转到另一个庄园，既没衣穿也没钱花，因此我把他生前留下的旧衣服和那只装着银币的旧钱箱给他送去了。”

　　她丈夫马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放好马鞍子，全速追了上去，没过多久就赶了上来。但是驾车人也注意到了有人在追来，就把马车赶进了小树林里，又揪下一把马尾巴上的长毛，跑上一个土岗，把长毛卡在一棵白桦树上，然后他躺在树下，仰面盯着天空看。

　　当彼尔第三骑着马追来的时候，灵厄里克人自言自语地说：“我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彼尔第三站着看了一会儿，正纳闷他是不是在胡言乱语，或者真有什么事，忍不住问道：“你躺在这儿看什么呀？”

　　“噢，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匹蓝色的马直跑到天上去了。你看，一撮长毛还挂在这儿的白桦树上，在上面高高的云彩里，你还能够看到那匹蓝马正在奔跑。”

　　彼尔第三看看天上的云彩，又从云彩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除了白桦树上的马尾巴毛，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你站在那儿，不可能看到。”另一个说，“到这儿来，躺下往上看，一定要紧盯着云彩看。”

　　彼尔第三躺在地上盯着云彩看，弄得眼里全是泪水。这时，灵厄里克人牵过他的马，翻身骑了上去，就这样，他带着这匹马和那一车东西走了。当路上响起了马车“隆隆”声的时候，彼尔第三跳了起来，慌乱不堪，等想到去追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彼尔第三为人非常贪婪和吝啬，但是当他回家来到妻子跟前，妻子问他把马弄到哪儿去了的时候，他说：“我把那匹马也给了彼尔第二。因为我觉得，他在天国里不值得坐在一辆小马车上从一个庄园到另一个庄园；现在他可以把小马车卖了，给自己买一辆舒适的大马车。”

　　“非常感谢你！我从来没有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好心的人。”妇人说。

　　而那个灵厄里克人，他现在赚到了六百个银币、一车衣服和一箱钱。等他回到家里，看到所有的田地都已经耕过，播完了种。他问妻子的第一句话就是她从哪儿搞来的谷种。

　　“噢，”她说，“我一直听说，你播种什么，就能收获什么，因此我把山里人放在这儿的盐粒播种了，只要下一场雨，我相信苗肯定会长得很好。”

　　“你真是一个笨蛋，你活一辈子都是那么愚蠢。”她丈夫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其他的妇人也并不比你聪明。”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