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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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湘湘从容地拿出了假介绍信,曹支书接过后先瞧了一眼,便交给了身边的一名革委会人员。这人似乎是个小领导,八字眉,酒糟鼻,一双眯缝眼,模样丑陋之极。
旁边有人议论,说是革委会牛主任的小舅子,叫啥黄旺财的。
李湘湘对牛主任有印象,上回在公社大院开批判大会的便是牛主任,想不到这牛主任和自己小舅子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莫不是牛主任他爹偷了他小舅子的老母人吧。
“老鹰沟大队,兹介绍李湘湘同志系我大队生产员工,性别女,年龄22岁,现来你处探望表亲,到时请接洽!北京市房山区帽儿山大队,1968年7月25日。”
黄旺财念了一遍介绍信,又翻来覆去看,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介绍信有问题吗?”李湘湘不动声色地问道。
黄旺财斜睨了李湘湘一眼,道:“这介绍信只是介绍你来探亲,并不是让你留在老鹰沟大队,更不是让你当东方红书包厂的副厂长。”
“介绍信证明了我的身份是合法守法的好同志,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当副厂长,我可以回北京,再开一份介绍信也是一样的。”
曹支书瞅着黄旺财,道:“黄队长,你看这事怎么弄。”
“没啥事,但是曹支书,你是一名老党员,应该保持革命的高度警惕性,对任何来村的外地人都要查看介绍信,防止任何作奸犯科的黑五类份子混入人民的事业当中来……”
黄旺财劈头盖脸对曹支书一顿训,曹支书也不敢还嘴,直说自己知道了。
革委会的人走后,曹支书叹着气,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伸出手指一戳,但瞬间惊觉还有人在面前,手指赶紧摸到头上,装作挠痒的样子。
“曹支书,介绍信可以还给我吗?”
“给你吧。”曹支书对自己刚才被训极为不满,伸手指了指李湘湘的头,道:“小李,你最好给我老实一些,别给我惹出事端来。”
这真正是柿子捏软的捏。
李湘湘收好介绍信,这时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李湘湘在人群中发现了刘为青的身影。“小刘。”李湘湘叫住她。
“李厂长。”刘为青露出笑容,面孔马上红了。
李湘湘皮笑肉不笑瞅着她,这姑娘比自己还小几岁,但城府实在比自己见过的老油条都要深得多,日后还真须防着她才行。
“晚上在我家吃饭吧,叫上杨卫红她们两个。”
“好。我去叫她们。”刘为青仍是十分腼腆害羞的样子。
“你去吧。”李湘湘点着头。
两人分道而行,一时李湘湘先回了家,刚进门便闻到了香喷喷的红薯粥。
秦孝先站在灶台前用大锅煮粥,一面摆弄李湘湘的那块华为手机。秦孝先当年大学只读了一年,文|革便开始了,受到父亲的冲击,他被迫退学回到老鹰沟村。他对李湘湘的手机很感兴趣,这些天已经摸透手机的各种功能。
“大表哥。”李湘湘陡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秦孝先吓了一跳,握着的手机差点落到大锅中,待转头看见是李湘湘方松了一口气。
“真胆小,这么就吓着你了。”李湘湘闭上一只眼做鬼脸。
“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秦孝先无奈地摇头。
李湘湘走到锅边深深闻了一口,道:“真香啊!我饿坏了。对了,多做点菜呀,我叫刘为青她们来家里吃饭。”
秦孝先一怔,道:“你昨晚不是说刘为青想要拆你的台,你怎么会邀请她来家中吃饭?”
“告诉你吧,我回来之前县革委会的人来了,说是得到举到,要我交出介绍信。”
“是刘为青干的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刚才她还混在人群中看戏呢。哈哈,我早有准备,她怎么可能害得到我。嗯,她要看我的戏,孰料真正看戏的人是我。”
“你们女人呀!心太深。”秦孝先不禁摇头。
家里没什么菜,除了红薯还是红薯,李湘湘摸着自己瘦削的脸,自言自语道:“我一个正室脸都快变成小妾脸了。”虽这么说,李湘湘还是很高兴,以前一张富态的圆脸用尽办法都瘦不下来,现在正合心意。
“你说什么?”秦孝先没有听清。
“没什么。”李湘湘做了一个鬼脸,笑道:“天天吃红薯都快长成红薯了,我在想什么时候有空去山上采一些菌子回来吃。”
“那要等到雨后,这些天都是晴天,估计一时半刻不会下雨。”
一句话提醒了李湘湘,她拿过手机,打开一篇命名为天气的文件夹,找到1968年8月夏口市的天气文档。翻了翻,顿时李湘湘喜出望外,道:“今晚就有大暴雨,明天晚上我们上山去采菌子。”
“你怎么知道今晚有大暴雨?”秦孝先奇怪。
“我是气象员,手机里存着五十年全国天气文件,看看就知道了。秦孝先,我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那你知道我的未来吗?”
“你的未来?”李湘湘一怔,眼睛向脚下看,该怎样说呢,秦孝先的未来并不好,寂寞孤独,最后死在福利院中,但这样伤感的未来,李湘湘不想说出来。
这时屋外传来了刘为青的声音,李湘湘瞬间松了一口气,向秦孝先打了一个眼色便迎了出去。
刘为青给李湘湘带来了两盒饼干,说是不好意思白来吃饭。
李湘湘也不拒绝,欣然接受。
红薯粥煮好了,李湘湘给每人盛了一大碗,她注意到刘为青仍是对秦孝先十分注意,眼神不时地瞟向秦孝先。
“李厂长,过两天我们带秦孝先去市里找我姑妈看病吧,我已经和我姑妈说好了。”
李湘湘心里打了个嘀咕,刘为青这样说莫不是那天并没有偷听到自己与秦孝先的谈话。
“这两天恐怕不行,还有几天县里要开供应会,我们厂要带货去参加,这次必须要争取到买家,否则全厂人都要饿肚子了。”
“明白,今天我听李自强师傅说了,要大家加班完成任务。但是李厂长,秦孝先的病不能拖久,越久越不好治,不如让我带他去市里吧。”
李湘湘白了脸,刘为青居然如此大胆,公然提出独自带秦孝先去市里看病。
“这不合适吧,秦孝先毕竟是我表哥,我不带他去看病,反而让外人带去,这会让人骂的。”
“你是厂长,要为全厂的人着想,所以,你帮全厂的人,我帮你。”刘为青说得振振有词。
李湘湘手撑在下巴,自己都这么明显拒绝了,刘为青还在锲而不舍,她到底想干什么呢?是对秦孝先有好感,还是别有目的?
“等县里供应会结束,我会马上带他去市里看病,小刘,你不用担心了。”
刘为青面上露出失望之色,嘴唇动了几次,欲言又止,半晌道:“那好吧,李厂长,你一定要尽快。”
“我知道的,你们吃完饭就回去休息吧,上班挺累的。”
翌日李湘湘去厂里上班,查岗的时候意外发现刘为青没来,问了杨卫红,杨卫红说刘为青昨晚吃坏了肚子,身体不适在屋子里休息。
李湘湘担心是红薯长了芽产生毒素,刘为青吃了粥后食物中毒,慌忙去女知青屋子找刘为青。
屋门虚掩,李湘湘叫着刘为青的名字进屋去,堂屋没有人,卧室里同样没有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找遍了整栋屋子,没有发现刘为青的身影,李湘湘站在堂屋中沉思,忽然脑中像触电似的,整个人便重重颤栗了一下。
霎时,李湘湘冲出女知青屋子,转身向秦孝先家中奔去,昨日自己拒绝了刘为青带秦孝先去市里的提议,她现在不会是私下去找秦孝先了吧。 我的老公是地主家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