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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麟一向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薛书窈这个长呲了的女土匪混到一起去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当然,他自己是个高贵的例外,属于同情心泛滥下乡扶贫结果一不小心被扣押在穷山沟里当了压寨夫人的那种,也正因此,他从来就没指望那位要来拜访的老同学会合他的眼缘。
但是,鉴于在薛书窈给他打电话告知请客吃饭的时间地点时,他莫名地透过她的语气觉察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就好像她的心情其实很糟糕似的,所以他难得地没有再对“老同学”选的地方加以挑剔,捏着鼻子把“王家小馆”这个颇为接地气的名字记在了脑子里。
“你在哪?”叶麟搜了下地点,果然不出所料,地方又偏又破,巷子窄得连大点的车都开不进去,“要不要我先送你过去?”
薛书窈语调平平常常的,但仍然让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用,我同学到楼下了,我和她一起逛会街,你下班自己过去就行。”
因为那场倒霉到家了的拍卖会,她复职的事情算是瞒不住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借着各种名头迟到早退,一周里至少有三四天不见人影,就算来了也多半是在心理治疗室那里蹭沙发睡觉,这会儿提前翘班也毫无愧疚。
或者说,这正好也是很多人所希望看到的状态。
薛书窈走出市局大楼的时候,那位警校老同学正在和门卫大爷聊天。她今天未着警服,只穿着件米白色的衬衫和阔腿长裤,腰间松松系着条窄细的装饰腰带,配上披肩的深栗色长卷发,有种简约而精致的巴黎女郎的调调,靠在岗亭边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让那位从来都顶着一张黄世仁脸的老大爷听得连连点头,看架势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她认成干闺女。
能让更年期大爷露出这种表情的一般不是传销就是算命的,薛书窈头皮都麻了,赶紧快步走过去,抄起老同学就走:“张叔我们先走了啊。——小咸鱼你又闹什么妖呢?”
李非鱼被她拉得差点扭断了七八厘米的鞋跟,神情却还是十分悠然,偏头盯着她瞅了足足半分钟,忽然说:“谈恋爱了?”
薛书窈:“……”
她脚步蓦地一顿,松了手:“大仙儿您近日在哪摆摊啊?赶紧说说,我回头找人去给你捧场。”
李非鱼便笑吟吟道:“看你比前两个月有活气多了而已,既然没听说别的好消息,你也不在乎升职加薪那点事,我想八成就是谈恋爱了呗。怎么,从那个死傲娇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薛书窈耸了耸肩:“那个死傲娇现在是我男朋友。”
李非鱼一呆,表情宛如看到了一万头羊驼在面前狂奔而过。
薛书窈怜悯地摸了摸她的狗头:“先别急着糟心,等会你还得和他一起吃饭呢。”
李非鱼一脸生无可恋:“我现在立刻调头躲回龙江去还来得及吗?”
薛书窈把她拖上公交车,让她也跟着自己这穷鬼一起感受一下人间疾苦,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揶揄:“舍得把你男人自个儿扔在这?不怕被狼叼去了?”
李非鱼顿时萎靡得像只脱了水的海参,靠着车窗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不过抱怨归抱怨,谁都知道她是跑不了的,原因倒也简单——
本省拥有绵长的海岸线和勾连成网的大量河流水系,许多城市都以水为名,比如锦川,比如永涛,又比如坐落在龙盘江上的省会龙江市。前阵子的拍卖会连环杀人案好死不死地发生在了永涛和其他城市交界处的私人岛屿上,切身经历了案件并找出了凶手的又是锦川的警察,案件的管辖权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于是几方权衡之下,嫌疑人仍然被扣押在锦川,但是其他各市也都派了人过来,连省厅督导组也没舍得不凑这个热闹。
李非鱼和她男朋友都是这个省厅督导组的成员。
只不过今天他们刚到,其他人正在忙着和锦川市局的人接洽,她懒得看人满肚子斤斤计较地来回扯皮,便决定偷空出来浪上几个小时。
偷懒的念头和薛书窈一拍即合。
车上人多,不方便说什么敏感话题,两人便站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聊着闲话,但即便如此,仍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两个人颜值都足够高,一个明艳一个清丽,光是往那一站就能碾压大半修图技巧欠佳的网红,再时不时地笑上一笑,就更让某些人心里痒得像是被二十只母蚊子叮过了。
随着公交车走走停停,人流随着车门开关而逐渐变动位置,薛书窈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而几乎就在同时,李非鱼皱眉把她拉过来了一点。
“嗯?”薛书窈怔了下,随后立即就明白过来不对劲的是什么地方了。
那个借着公交车起步和刹车在她背后蹭了好几下的人并不是站不稳,而更像是别有所图。
李非鱼脸色不太好看,她天生就对别人心里的恶意和蝇营狗苟的小心思特别敏感,刚才无意间瞥见了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的眼神时,就一阵不舒服,可惜直觉毕竟不能作为证据,她便只好先把薛书窈拉开一些。
但谁也没料到,紧接着又是一次急刹车,那男人像是尝到了甜头,装作快要跌倒的样子,肆无忌惮地将半边身体都扑到了薛书窈后背上,腰部以下的接触也随着车辆的晃动而更加明显了。
薛书窈:“……”
到底是什么让人产生了她很柔弱的错觉?
她叹了口气,还不等那心里美滋滋的男人有所准备,她突然就原地转了个身,力量猛地爆发,抬膝往他两腿之间撞了上去,在男人吃痛弯腰的一瞬间伸手准确地卡住了他的脖子,削瘦的五指仿佛要直接刺进血肉之中。
突然的变故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厢里居然硬是被挤出了一小块空地。
薛书窈面无表情地问道:“拿你那根毛细针管瞎戳什么呢?有祖传的艾滋病毒要贡献出来吗?”
空地中间,西装男人完全懵了,几秒钟之后他终于反应了过来,脸腾地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他刚要破口大骂,李非鱼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证:“麻烦跟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精虫上脑的西装男人嘴刚张到一半,没想到突然被警官证怼脸,顿时气焰全消,瞬间怂了下去。
公交车司机也配合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但就在薛书窈准备下车的时候,不远处车厢中部忽然传来了个声音:“等等!”
那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相当急切。她费力地拨开众人,从人群的夹缝里跌跌撞撞地挤了出来。
李非鱼扶了她一把:“别着急,慢慢说。他也骚扰你了么?”
年轻女人神情紧张,点头又摇头:“对!他刚才也……还不光是这样,他还跟踪尾随我来着!已经好几天了!”
“跟踪?”李非鱼再怎么善解人意也没想到这个发展,忍不住一惊。
公交车上临时起意、没有固定对象的随机骚扰,和目标十分明确的跟踪尾随,这两者隐含的意味可是大不相同。
谁知那快要吓破胆的男人却跳了起来:“谁跟踪你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跟踪你干嘛!”说完,还忍不住小声咕哝:“你以为你多好看啊,还跟踪……被害妄想症吧你?”
薛书窈拦住了情绪激动的女人:“听你的意思,你跟踪过的都是熟人?”
男人脸色一变,慌忙讨饶:“不不不,警官,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就是嘴欠胡说八道,可我真没跟踪过谁啊……”
薛书窈似笑非笑地往他下半身瞥了一眼:“你太谦虚了,你管不住的岂止是嘴。”
男人的脸顿时更苦了。
把公交车色狼扭送到派出所,配合着做完笔录,一套流程下来已经过了快两小时,薛书窈看了眼时间:“糟糕,要来不及了,赶紧陪我去趟医院。”
李非鱼啃着指甲,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挑了起来:“就是前两天你说的那个小孩?”
薛书窈肉疼地招手叫了辆出租车,边开车门边回答:“说不清怎么回事,我总觉得那孩子状态有点不太好。”
这种“不太好”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一种精神和心理上的微妙的不安定感,很难被觉察出来,就连谭曦的主治医生都没有发现异常,反而认为这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危机之后的正常反应。
唯独曾经从鬼门关走过好几圈的薛书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解释的牵强之处,不能说那个少年人完全没有创伤后的应激反应,但他日渐沉默的表现却绝不是仅仅因为这一个理由。
而说不出为什么,那些潜藏在背后、无人知晓的原因让她有些担忧。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