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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时刻严阵以待的警方人员来说，等嫌疑人出现是件十分考验耐心的事情，老警察们还好，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各处情况仍旧风平浪静，像童昕这样的新人便忍不住开始流露出了一丝焦躁情绪。
这天和他在二手市场蹲点的本来应该是姜一茜，但她正好有事耽搁了一下，薛书窈便主动来替了班。童昕对她这个刚接触半个月的颇具传奇性的前辈还有点打怵，言行便不自觉地拘谨了许多。
薛书窈坐在窗前——他们在二手市场对面的住宅楼租了个空房间，透过窗口正好能居高临下地看到露天市场的几乎所有区域，时间还早，市场中人很少，她每隔一会瞄一眼窗外，剩下的时间便用来翻阅前几天蹲点的同事们留下的记录。
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任何可疑之处，就好像那把藏有钻石的摇椅出现在这里纯属偶然一样。
屋子里有点闷热，童昕递过来一杯冰可乐，丧眉耷眼地叹气：“薛姐，你说咱们能盯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吗？我怎么感觉咱们像是跟空气打架的堂吉诃德似的，连对手存在不存在都不知道。”
薛书窈叼着吸管，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瞟他：“堂吉诃德怼的是风车。”
童昕小麦色的脸立刻涨成了颗红薯。
薛书窈觉得有趣似的笑了下，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别着急，没问题不是更好么，咱们也不能为了自己有表现的机会就盼别人干坏事，对吧？”
可惜她大概是属乌鸦的，话音刚落，童昕就“咦”了一声：“薛姐，那车是干嘛的？”
薛书窈抓过望远镜，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
一辆车窗贴了黑色防偷窥贴膜的箱式小货车正好慢慢停在了市场外的路边，和一般的送货车不同，这辆车上自始至终就没人下车，仿佛只是借个地方停车休息而已。
但监控之下的那处二手家具摊位却有人动了。
摊主接了个电话，随后扭头冲摊位里面打了个手势，两个年轻力壮的员工便麻利地从薛书窈和童昕视线的盲区跑了出来，三人一起匆匆地向停车的方向跑了过去。
童昕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薛姐……”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问什么，只是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薛书窈比他平静得多，连眉毛都没多挑一下，只是轻轻啧了声，问道：“你觉得租个小店面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卖二手货，每个月能净赚多少钱？”
童昕：“啊？”他琢磨了下：“两万？”
刚说完，就觉得这个数目实在太高了，便迟疑着改口：“一万……要不，七八千？”
薛书窈对他的答案不予置评，只说：“既然又不是什么日进斗金的旺铺，需要雇这么多员工来看店么？——喏，他们仨出去了之后，里面看起来还有个看家的。”
童昕一愣。
被这么一提醒，他再看那几个人的时候便愈发充满审视与怀疑了。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薛书窈起身把位置让给童昕：“你继续看着。”
电话是李沅打过来的：“花儿，这边有动静了！”
他语速很快，声线紧绷：“肖荔刚收到了提醒，有其他设备登录了她的聊天软件，她按照计划，在一两分钟之后就修改了密码。鱼上钩了！原定‘退货’的时间就在一个多小时以后，现在时间稍微有点紧，怎么办，要继续吗？”
薛书窈稍作思考：“继续！咱们时间吃紧，嫌疑人也同样没有时间提前布置，我这就让童昕回去配合你们。”
按照计划，在嫌疑人开始动作之后，就由童昕扮演买家——三大队这边就属他脸最嫩，符合买家的资料，而且还从没在嫌疑人可能关注过的场合露过脸。
“那……我这就走了？”童昕赶紧收拾起随身的零碎，末了，还有点不放心，“薛姐，你自己在这小心一点，我听说你身体不太好……”
薛书窈颇觉他小心得过分了，但正要说话，却听见身后的开门声。
叶麟走了进来，制止了屋里两人的询问：“我在楼下接到李沅的电话了。”他皱眉瞥了童昕一眼：“怎么还没走？”说完，也不管对方有什么道理，直接摆摆手：“别浪费时间。”
他冷冰冰的模样十分解暑降温，童昕没敢再废话，立刻转身跑了。
听见关门声，叶麟才问：“有什么进展么？”
这话算是问着了，薛书窈一笑，把那辆停在二手市场外隐蔽角落处的黑窗户小货车指给他看：“司机一直没露面，那几个都是卖椅子那家店里的人。”
叶麟接过望远镜，一搭眼就冷笑道：“什么时候摆摊这么赚钱了？”思路和薛书窈居然难得地一致。但他仔细观察了十来分钟，嘴角挑起的冷笑就慢慢地收敛了起来，声音微沉：“别轻举妄动。我怀疑那家店不是唯一一家有问题的。”
薛书窈：“哦？”
叶麟找准角度快速地拍了几张照片：“看这里的反光。那几个人已经准备回店里了，但是车里还没清空。”
所以剩下的那些东西，又是为什么人准备的呢？
正在这时，那辆车忽然启动了。
但没开出多远，只挪了几十米便再次停了下来，五分钟之后，又有另外几个人从二手市场的另外一个出口跑了出来，和之前的三人一样，开始从车厢里卸货。
这次卸下来的东西也和刚才那些差不多，都是些平平无奇的木制旧家具。薛书窈却愈发谨慎起来——一辆车给两家供货，还特意岔开时间。总共也没有几件东西，如果其中没有鬼，值得这样大费周章么？
薛书窈望着忙活得热火朝天的那几人，货车换了位置之后，她看得更清晰了些，片刻之后忽然说：“那些人只搬了车厢右侧的家具，左边还有不少东西，他们根本没碰。”
叶麟没回答，拨通了李沅的电话：“给我监控一辆车，牌号应该是假的，车子本身是辆深蓝色、车窗带黑色贴膜的厢式货车，现在就停在二手市场北门外，你一定确保盯住它！那车有可能是你们追查的走私团伙的运货车辆！”
如果用词是“咱们”，那李沅对此可能也就只会普通重视，但在听到“你们”这个限定词的时候，他一怔之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你说的走私团伙是——”
叶麟冷冷道：“那车在同时给好几家供货，背后势力肯定不小，你觉得锦川装得下几个走私运输业的行业翘楚？”
薛书窈眼睛仍然盯着窗外，却腾出脚来轻轻踹了他一下：“狗脾气。不会好好说话么？”
叶麟掸了掸西装裤子上的灰尘，瞪了她一眼，但语气还是收敛了些：“那几个身体不好的老前辈就算了，让……就姜一茜吧，让她再带几个人来，便装，小心一些。再联系交警队，等到尾随肖荔的嫌疑人抓住了，就立刻让他们设卡，抽查酒驾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我不管，反正拦下这边的送货车，咱们的人也跟着，一旦发现异常，随时准备抓捕！”
他刚嘱咐完，就听薛书窈小声说了句：“车掉头向南开走了！”
“这么快？”叶麟也有点出乎意料，连忙凑到窗前望去，紧接着低声骂了一句。
好死不死地，就在货车刚才停靠的地方往前一个路口，也不知怎么突然出了起不大不小的车祸，把路堵了大半，紧接着就有交警摩托鸣笛在附近转了几圈，开始疏散交通。
按照正常的卸货速度来计算，货车至少还应该在原地停留七八分钟，虽然现在它的突然提前离开打乱了布置，为警方追踪它的去向带来了麻烦，但司机反射性躲避警察的反应却让叶麟和薛书窈更加坚定了方才的判断。
那辆车极有可能有问题。
而另一边，李沅也已经被突发情况弄得焦头烂额：“你们等等，我先让同事搜索那辆车。童昕刚进来，我得赶紧给他设置好耳机和监听，时间快不够了！”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