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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宋盏惊慌失措地往后缩了缩，“你在……”
“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叶麟冷笑着补完了她的后半句话，完美地演示了什么叫做说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
宋盏噎了半天，只能委委屈屈地嗫嚅道：“我真的不明白……”
旁观的众人已经全都懵了，一方面觉得薛书窈和叶麟分析得挺有道理，另一方面瞧着宋盏这副鹌鹑样，又实在想象不出来她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凶残无比的杀人犯。
如果说在今天早上之前，人们还对她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在看到她血淋淋的断指之后，就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发觉人们古怪地盯着她伤口的目光，宋盏也反应过来了，慌忙举起绷带仍在渗血的左手：“你们看啊，我、我要是凶手，怎么可能会把自己……艾维，艾维你替我说句话呀！你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绑架你的人真的不是我！”
是啊，如果她是凶手，那么……
谭曦本来天然地倾向于相信同伴的话，但此时回想起凶手砍断宋盏手指时的表现，也不由有些动摇了——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孩子，真的能够毫不迟疑地切下自己的一根手指，然后若无其事地回来继续对他逼供吗？
可还不等他犹豫出个结果，就听叶麟不耐烦地数落道：“蠢！”
他无视了薛书窈的阻拦，仍然用那种招牌式的冷淡而刻薄的语气讽刺道：“那可就怪了！你自己告诉我们的，女仆当着你的面电话通知了2号保安诅咒人偶的位置，那你就没想过，既然可以使用即时通讯，为什么在你询问宋盏的现状时，凶手却只给你展示了一段早就录好的视频？还有，女仆说把你和宋盏分开关押，是为了问你些不便让她听到的问题，可她问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吗？一句也没有！再想想女仆坠崖后2号保安赶来的速度，傻子都知道扣押你和宋盏的地方应该相当近，那为什么女仆气势汹汹地冲过去砍掉宋盏一根手指，却需要耗费五六分钟之久？你就没想过她多花费的几分钟在做什么？”
安抚可怜的受害人？和同伙交流砍手心得？
——又或者是，平息疼痛带来的失态。
谭曦张了张嘴，但一个字都没说就又闭上了，他觉得自己本就昏沉的脑子被这些“合理质疑”问得嗡嗡作响，一时实在给不出个可信的回答。
薛书窈倒是淡淡地笑了一声，问向宋盏：“别光听着啊，你是当事人，倒是说说‘女仆’砍下你一根手指之后又做了什么？”
边说，她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出手揭下了宋盏的面具，宋盏猝不及防，还没有收拾好的表情一下子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薛书窈微笑道：“哎哟哟，这个表情可不够柔弱啊！”
不用她说，每个人都瞧见了，那是一种狡诈而充满防备之意的神情，除了低垂的眼帘会让人误以为柔弱瑟缩以外，整张脸上都写满了算计。用不着基线对比，谁都能看出这绝不是一个被冤枉了的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会有的模样。
而宋盏的反应也相当快，在发现自己的真实面孔暴露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刻，她就跟安了弹簧似的跳了起来，把原本视若珍宝地藏在手里的玳瑁项坠狠狠甩向离自己最近的薛书窈的脸，趁她不得不抬手阻挡的一瞬间，贴着墙边飞快地窜了出去。
旁边几人都没料到情况突变至此，全都愣住了。
但下一秒，向前疾冲的女人就被一脚踹倒在地，断指撞到坚硬的地面，疼得她惨叫起来。
叶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冷着脸站在她前面，不偏不倚挡住了近在咫尺的别墅大门，也断绝了她唯一的逃生路线。他漠然地嗤道：“忘了说，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愚蠢习惯。”
他那副欠抽的调调把仇恨拉得相当稳固，就连另一边两位无辜女客都不自觉地哆嗦了下。
薛书窈便不由一阵无奈——熟悉的人知道他动手时只分是否应该，而不在乎出手的对象是何种性别，但这话让不熟悉的人听来，恐怕十有八九要怀疑他是个野蛮的暴力狂。但她现在也过了追在他屁股后面打圆场的年纪了，闻言只是不痛不痒地翻了个白眼抒发一下情绪，便走上前去，拽下来一根窗帘系带，把那位喜欢扮演人质的凶手小姐手脚绑了起来。
断指创面渗出的血洇透了纱布，宋盏面色惨白地紧紧攥着受伤的那只手，大滴的冷汗沿着脸侧不停滑落，但除了最开始的那声惨叫以外，她居然一声都没发出来，只是喘着粗气，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两旁震惊的人们。
这一回谭曦认出来了，这个眼神终于与早上的那个疯狂的女凶手重合到了一起，可撕去假面前后她判若两人的表现还是让他惊骇得几乎发不出声来
薛书窈当然也瞧见了这番改变，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直到仔仔细细地绑完了人，才拍拍手站起身：“别总皱眉瞪眼的，容易长皱纹。”
宋盏气得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她被叶麟提溜着塞回了个远离其他人的角落里，仍然没把那口郁气消下去：“我不甘心！你们说的那些都是废话，一点拿得出手的证据都没有！我不信！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却没想到叶麟压根没搭理她，只用看智障的眼神睨了她一眼就撇过了头，靠在墙边假寐去了。
反倒是薛书窈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好心解释道：“因为指纹。”
宋盏一愣。
和指纹有关的最重要的事情无疑是那支指纹解锁的卫星电话，但她一直认为那是她计划中非常聪明的一步——用悬崖下尸体的手指解锁了电话无疑证实了死者就是当初的凶手，但是怎么到了薛书窈口中，这一步棋反倒变成引人怀疑的破绽了？
难道他们看到了系统录入的指纹不止两根手指？不，也不可能，他们并不知道查看这一栏目所必须的图案密码……
许多念头此起彼伏地在宋盏脑中闪现，可最终，只听见薛书窈叹了口气，非常无奈似的：“我其实并不想这么刻薄，但是……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画蛇添足？”在这一刻，她的语调莫名地与叶麟十分同步，掂了掂手里的卫星电话，嘲弄道：“密码是做什么用的？——是为了防止外人未经允许侵入你的私人领域！可这东西呢，它就是个一次性的作案工具，里面有你哪怕一丝一毫的私人信息吗？作为一名足够狡诈并且依靠隐藏身份才能大肆杀人的女性凶手，对于这种和作案用的刀枪一样的东西，就算是以防万一，也要尽量抹去能把自己和手机联系起来的线索，那么为什么向来脑子挺好用的凶手却非要反其道而行之，特意留下了指纹密码这种能够充分指证自己的证据？！”
说着，她摇摇头嗤笑出来：“何况这种闹剧还只做了一半，你只给自己的电话加了密码，同谋那边的手机却开放得像个公共菜市场。这简直摆明了是故意塞到人眼皮底下的陷阱，你怎么不直接在屏幕上刻上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所以，”薛书窈脸上讥讽的笑容敛起，神色在一瞬间就变得冰冷起来，“并不是你的密码设置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这支手机本就不该存在密码。从发现了指纹锁的那一刻，我们就产生了怀疑，顺着这个怀疑推演下去，就会发现你看似恰到好处的一切做法，全都充满了做戏的痕迹，而你用来洗清自己的证据——比如那些苦肉计的伤势，实际上也都是障眼法，只要你足够能忍疼，就根本不会影响你作为凶手的作案。”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