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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一茜隐约听人说过这位一直在休假养病的薛前辈很凶，但没想到她居然凶残到了这个地步，说开枪就开枪，行动果决得像是根本不用做心理准备似的。

　　在同伴倒下去的那一刻，剩下那个嫌疑人也被吓着了，这回几乎没做任何挣扎，“扑通”一声就跪倒下来，双手抱头趴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姿势，活像是个被银行劫匪威逼的人质。

　　薛书窈神色极冷，稳步走上前去，踢开了地上落着的两把自制土枪，刚死里逃生的小民警脸色发白，却还是小心地垫着衣服把枪捡了起来，这才退到了后面安全的地方。

　　几人把两名嫌疑人铐起来不久，支援就赶了过来。

　　救护车的随车医生把死活不知的中弹嫌疑人抬了上去，其他人正要把另一人押走，旁边突然窜出来了辆警车，在窄巷外面一个急刹，地上拖出了好几米的焦黑轮胎印，童昕连滚带爬地冲下车抱着路边一棵树狂吐起来，叶麟从驾驶位下来，连分给他一眼的精力都没有，直奔小巷口的几人。

　　“受伤没有？”

　　薛书窈靠在墙上，肾上腺素渐渐褪去之后，剧烈奔跑的后遗症便显现了出来，从胸口到咽喉一线火烧似的疼，眼前也有些发黑，不知道是低血糖还是供氧不足。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好着呢。”

　　姜一茜扶着那个脸色煞白的小民警，心有余悸道：“叶队，你听薛姐说得轻松，当时都快吓死我了！嫌疑人手就在扳机上，我脑子都懵了，唉，演习多少回也还是和实战不一样，幸好薛姐反应特别快，枪法也准，一下子就把那个嫌疑人击倒了，要不然……我简直要后悔死了，你说小周大学还没毕业呢，要是实习期就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办啊！”

　　她还在声情并茂，叶麟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没走？”

　　姜一茜：“……”

　　她呆了几秒钟，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就是个布景板，不配得到队长的嘘寒问暖，连忙闭紧了嘴，飞快地卷起尾巴溜了。

　　薛书窈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市场那边怎么样了？伤员还好么？”

　　叶麟“嗯”了声，脸色不太好看：“皮肉伤，万幸。”他随口答了一句就又问：“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又低血糖了？你要不要跟救护车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

　　薛书窈仍有些不舒服，摆摆手：“不用。扶我一把，我上车歇一会就好。”

　　叶麟依言扶住她，但刚迈出一步就发现情况比她自己说得糟糕得多，她全身好像都没什么力气，手抖得厉害，他一愣，从西装衣袋里掏出几颗奶糖，剥了糖纸直接塞进她嘴里，然后半蹲下来：“我背你。”

　　薛书窈也没矫情，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站不住了，两年多以前的1.9大案终究还是给她留下了难以抹去的印记，伤病和药物的副作用早已让她原本能轻松跑完一场马拉松的身体变成了个外强中干的花架子。

　　她闭眼嚼着奶糖，伏在叶麟背上，发现他走路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不少，几乎感觉不到任何起伏颠簸，便忍不住笑起来，捏了一把他的脸：“不用这么轻拿轻放，我减震性能挺好的。”

　　叶麟：“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别把糖蹭我衣服上！”

　　薛书窈：“……”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还是一样欠抽！

　　她在车后座躺了几分钟，感觉甜食提供的糖分让身体从异常的低血糖状态下恢复了过来，便起身绕到了副驾驶，开门坐了进去：“哎，怎么不说话，生闷气呢？”

　　叶麟白了她一眼。

　　见她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他只好叹口气：“没有。”顿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嘲地低声说：“就是感觉……后怕。”

　　薛书窈本来打算闹他的动作就不由自主地僵住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了，此时此刻，在海岛拍卖会上的时候，还有过往的那些年，事情总会过去，但是留下的痕迹恐怕却将永远存在。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轻声说：“师兄，过来。”

　　叶麟挑眉，诧异地看过去。

　　“过来，”薛书窈又重复了一遍，见他还愣着，抬手拽住他的领带，在他倾身过来的时候伸出另一条胳膊，用力抱住他的肩膀，“等抓到那些人，我就申请转文职，往后就轮到我为你提心吊胆了，好不好？”

　　叶麟身体猛地僵了一下。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是我。”他有几分心不在焉地接通电话，眼睛仍看着薛书窈，目光十分复杂，但就在下一刻，他的神色突然就变了，冷声问，“你再说一遍，究竟怎么回事？”

　　薛书窈用口型问：“怎么了？”

　　叶麟没有回答，他紧抿着嘴唇，却点开了外放，李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们在二十分钟之前追踪到的那辆运货车，本来已经按照计划在下一个路口设卡拦截了，但没想到它在进了一条隧道之后就始终没有再开出来。因为怕打草惊蛇，我们又等了几分钟，但……”

　　一向有些轻佻的笑嘻嘻的声音此时变得异常低沉，含着沉甸甸的愧疚：“抱歉。我们通知附近的人手去查看的时候，发现那辆货车停在隧道内紧急停车湾里，车内的一名司机和一名乘客都已经死亡。”

　　薛书窈脑子里“嗡”地一声轰响。

　　刚刚缓解下去的眩晕感再度泛起，她扣紧双手：“地点？封路，通知痕检的人！我们马上过去！——叶麟，开车！”

　　叶麟深深看她一眼，又扔给她几块糖，然后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

　　出事的隧道已近郊区，但是因为毗邻近些年大力发展的高新技术开发区的缘故，所以人口仍旧相当稠密，即便是星期天也是一样。

　　隧道本身不算太长，大约一公里左右，按照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限速，大约一分钟就能够穿越，但这却并不能说明杀人凶手就是在这一分钟之内动的手。正如李沅所说的那样，为了避免过早行动打草惊蛇，他们把最关键的时间耽误在了现在看来十分无谓的等待上，这也就意味着，从走私运货车因为某种原因被骗入紧急停车湾算起，一直到警方最终到达现场，其中总共有十几分钟的空当，凶手可能在期间任何时候偷袭浑然不知死期将近的运货车上的人。

　　而更加糟糕的是，警方现在甚至都无法确定在走私货车进入隧道的时候，杀人凶手是否已经等在里面了。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