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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麟话说得恶狠狠的,但其实情况完全没有那么严重,除非出现意外,否则普通老百姓一般都不会想不开地对着警察胡说八道。
肖荔楼上的年轻妈妈也不例外。
目击证人叫王薇,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但已经离异多年,就自个儿带着八九岁的儿子住,标准的妇孺配置,所以她担心被卷进麻烦的心态也十分可以理解。不过在看到再次找上门来的叶麟时,她就知道自己那点事终究还是瞒不过去了,只好识时务地转变了态度,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昨天夜里看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是三个男的,我昨天十点刚过,下楼倒垃圾的时候看到他们从楼下出来。”王薇说道,表情还是有点不自然,“我认得楼下的住户,看着挺文静的,但老话不是说人不可貌相嘛,现在好多小年轻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尤其她还在弄那些网络直播什么的,天天往家里一坐就对着摄像头拍自己,等着别人打赏,你说这不就跟那些卖笑的一样吗?嗐,我昨天瞧见那三个人还挺尴尬的,觉得是不是撞破了什么不好的事。”
“对了,警察同志,你们问这几个人是为什么啊?是不是楼下那女的骗钱让人找上门来了?我就总说,现在的小姑娘啊,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
叶麟不耐烦听这些无凭无据的恶意揣测,冷冷打断了她的话:“说重点!那三个人有什么特征?”
薛书窈没出声,却在旁边偷偷翻了个白眼,怀疑他这几年已经把走访问话的注意事项全都下饭吃了。
果然,八卦兴致被浇灭之后,王薇一下子就变得拘谨了不少,无措地停顿了几秒钟才再次开口:“大晚上的,楼道里灯坏了,那仨人还都戴着鸭舌帽,我真看不出来他们长什么样。非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我就借着外面照进来的路灯光瞧见最后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的,我站最后一阶楼梯上正好和他平视,应该有一米八多,挺瘦,皮肤很白……哦,对了,他左……右,对,是右脸下颌骨那有一颗黑痣,不大,但是在灯下挺明显的。”
二十出头,身高一米八以上,瘦,肤色白,右脸下侧有颗痣——这就是目击证人对于昨夜肖荔家的入侵者所有的描述了,或许还算有特色,但是想要凭借这些信息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嫌疑人,无异于 大海捞针。
叶麟又问:“他的鼻子和嘴有什么特征?如果我让人按你说的画张肖像,你能描述出来么?”
王薇愣了愣,赶紧摇头:“这我可真想不起来,当时黑咕隆咚的,而且我也就看了一眼,没好意思盯着人使劲看。”
“那前面两个人呢,你对他们有什么印象?粗略的也行,比如身高体型,或者穿的衣服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王薇绞尽脑汁地搜刮所剩不多的记忆,最后不太确定地说:“都是大高个,好像比最后那个男的还高一点,穿的衣服好像是牛仔裤、皮夹克这种吧?我真记不清了,要不是你们来问,我都没往那几个人有问题的方面想,就以为楼下的小姑娘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呢。”
她给出的信息都比较模糊,两人又询问了一些其他问题,仍然没能得到比较满意的回答。
叶麟不禁皱起了眉头,但还没说话,薛书窈忽然又把话题转了回去:“对了,你刚才说不觉得那几个人有问题,那为什么又判断他们可能是不三不四的人呢?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印象?”
王薇只是下意识地说了那句话,还真没多想,被这么一问才突然反应过来,怔愣地思索了一会,蓦地“哎呀”一声:“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走在中间的那个男的,我没瞧见脸,但他走路总没个正形,晃晃悠悠的,皮夹克上好像挂了好多金属链子,还穿着双靴子,上面全是铆钉,他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反光了。”
“链子?”叶麟问。
在这方面薛书窈比他更有生活,在网上搜了搜,找了张图片给王薇看:“是不是这种感觉的?”
她找的是张朋克风的欧美街拍,图中人留着乱糟糟的长发,黑皮衣,破洞牛仔裤,到处都是穿刺环、细链子、铆钉,从脸皮到鞋跟全都没放过,整个人像个装饰坏了的暗黑版圣诞树,看得叶麟眼角直抽。
王薇却一搭眼就使劲点头:“对对,没这么夸张,但就是这种!”她咳嗽一声,压低了点声音:“我也不是以貌取人啊,没有说他们真是小混混的意思,但就是平时没见过有人这么穿的,觉得有点奇怪……”
叶麟冷笑一声。
对着一米八、一米九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大汉,她倒是知道不以貌取人了,可几分钟之前毫不顾忌地评价楼下独居的女孩子时,她可没想着嘴下应该积点德。
眼看着挖掘不出什么新线索了,两人便结束了问话。
回到车里,叶麟仍然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薛书窈系好安全带,没骨头似的歪在车门边上看他:“怎么,今天的高利贷又没收回来?”
不等叶麟说话,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脸上,在嘴角戳出了个小坑,像是酒窝:“笑一笑呗祖宗,天底下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你难道还能把每个都按你的喜好掰上一轮,不捋直了就不撒手?你也不怕累得英年早逝了?”
叶麟偏过头,定定地瞅着她。
随着转头的动作,薛书窈的手指滑了一下,正好落到了叶麟嘴唇上,温暖柔软的触感顺着指尖传上来,让她觉得像是被一簇细细的羽绒扫了下,一直痒到了心里。她贼心骤起,翻手又解了刚系好的安全带,倾身向前,凑到叶麟唇边轻轻舔咬了一下,一手顺着他鬓边碎发揉到脑后,笑叹道:“师兄啊,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似的呢。”
叶麟垂下眼睛,没有什么别的动作,让人一时分不出究竟是乖顺还是在无声抗议。
好一会,他忽然用力攥住方向盘:“你不和我生气了?”
薛书窈:“什么?”
她琢磨了几秒钟,然后笑了:“你是说之前在局里的时候?”
叶麟:“我中午确实有点私事,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不高兴的话……”
薛书窈又笑起来,再次亲了他一下:“是不高兴,觉得你脑门上‘不解风情’四个大字都快光芒万丈了。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当场就报复回去了嘛,这么点破事你还一直记着,真当自己是小公主啊?”
叶麟一阵沉默,似乎有点尴尬。
“王薇说那几个人都穿着皮夹克,”他生硬地转开话题,“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误的话,这件事就有点古怪了。”
薛书窈笑着看他,并不戳穿他那张严肃正经的假面,配合道:“对,这几天气温都上二十度了吧?凑齐三个怕冷怕到要穿皮衣的大老爷们也不容易。”
可惜她过于配合的行为也不知道戳中了小公主哪根脆弱敏感的神经,叶麟耳根一红,色厉内荏地瞪了她一眼,把她推回副驾驶座位上,冷冷道:“系好安全带,坐好!”然后飞快地发动了车子。
路上薛书窈几次试图开口,但每一次话题刚开了个头,就都被生冷粗暴地噎了回去。小半个小时之后,车停在了交通指挥中心门前,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正要开门,叶麟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
叶麟还是不看她,板着脸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初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在背后诋毁你?”
薛书窈动作一顿。
他对王薇那些话的反应过激居然是因为这个?
卧底自然都是有设计好的身份的,而薛书窈的身份就是个因为故意伤人坐了一年牢的粗鄙小太妹,出狱后无所事事混日子的时候,“偶然”帮了一把走私团伙最底层的马仔。她便是借着这层浅薄到了极点的关系,一步步挤进了那个越往高层越神秘的走私团伙里,几年过去,才终于能够稍微触碰到一点对方绕关走私的路线和货仓之类的秘密。
当然,这个过程绝对谈不上愉快,白眼与诋毁算是最好的待遇,辱骂、骚扰、威胁……还有各种各样令人作呕的明示暗示,都是家常便饭。
幸好她“入狱”的原因就是把调戏她的男人一刀捅了,这个人设着实帮她吓退了不少人渣,不然情况只会更糟,她甚至听说过和她一同执行任务的一位师姐差点被强暴了。
可她不想对叶麟说这些。
她这个师兄就像她说的那样,像是个长不大的中二少年,看着冷漠又刻薄,实际心肠却软得一塌糊涂,他似乎永远学不会如何与这清浊参半的万丈红尘妥协,所以就只能竖起满身尖刺,固执地守着他那点在外人看起来可笑而无用的坚持,被所有人当作是个不可理喻的混蛋。
简直蠢到家了。
然而,她却一直知道他想要守着的是什么。
在他心里,有个黑白分明,善恶昭彰,所有真相都不会在时光蹉跎中被草草掩埋的……永远无法真实存在的世界。
薛书窈不由自主地晃了下神,随后叹了口气,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你看我像是肖荔那种傻妞吗?有敢骂我的,早就被我拎出来揍老实了——难得扮演个大混混,能名正言顺地锤人,我哪能浪费这种好机会!”
叶麟却没笑。
他松手打开车门,回头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要不要每晚再给我讲讲小白兔和大老虎和谐友爱的童话故事?”
薛书窈:“……”
叶麟这王 八 蛋好像就是生来克她的,每次她刚开始生出一丝半缕的柔情蜜意,他那张破嘴就非得来煞一煞风景!
她也跟着下了车,把车门摔得“砰”一声重响,皮笑肉不笑地对叶麟弯了弯眼睛:“你多虑了,怎么会呢。我今晚要讲的明明是大灰狼把嘴欠刺猬的刺一根一根全拔了,然后一口咬死的故事!”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