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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爆炸燃烧的快艇,保持着坐姿死在驾驶座上的牺牲者,一切都让人联想到早些时候被派出去补充食物的1号保安,但管家带着一群人赶到码头之后,却发现事情远比他想得更糟糕。
——本应停泊在码头的备用船只不见了踪影。
换言之,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死亡,剩下的人们被困在了这座远离陆地的孤岛上。
客人们重新聚集在了二楼的大厅里,或许是因为心境的变化,这处被设计成十八世纪贵族起居室的空间仿佛也散去了浮华奢靡的气息,变得陈朽又压抑起来。许多人下意识地裹紧了披风或者毯子,似乎想要通过这种动作来确保自己的安全,气氛沉重得犹如葬礼现场。
“所以那个叫尼姆的女人到底怎么了?”有人打破了寂静,“炸掉的船到底是哪艘?里面死的人是你们的保安,还是……”
说话的是泰德,他身材高大,举止沉稳,在这个时候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显出了焦躁,但仍然保持了固有的风度。
没有人回答,好几名男客都约好了似的只顾闷头抽烟——这时候没人再去在意二手烟对旁人的伤害了,只有尼古丁才能稍微安抚他们紧绷的神经,香烟插进面具嘴部的细小孔洞里,随后从各个方向的缝隙飘散出来,看起来古怪又滑稽。
宋盏已经苏醒了过来,她盯着屋子里吞云吐雾的人们,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呆,突然撑起身体猛扑向对面坐姿僵硬的荷鲁斯,一把将他手里的烟夺了下来,全身哆嗦着把半截烟头扔到地上,疯了一样碾了上去。
她似乎是想起了海面上升腾的火光与浓烟,歇斯底里地不停挥动手臂,像是要驱散弥漫在屋子里的烟雾,一边嘶声冲着所有人大喊:“别抽了!别抽了!我说别抽了!”
薛书窈指间也夹着根烟,并没有点燃,但也同样受到了波及,被发了疯地又哭又喊的宋盏给扫到了地上。
她一愣,当即冷笑着拍案而起,一只手揪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你他妈的发什么疯!”她用力将宋盏甩到一边:“你朋友死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杀的!”
四周陡然一静!
这句话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顿时打破了水面虚假的平静。
没人能继续自我欺骗下去了,证据就摆在眼前,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海上爆炸沉没的快艇和客房里大量的血迹都指向了那个可怕的事实。
管家避开了所有人的逼视,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很抱歉,恐怕这一次的活动要提前结束了,我去联系公司。”
岛上已经没有船只,手机也没有信号,人们本以为面前就是绝境,但此时听到管家的话,不禁全都精神一振。
“还能联系到岸上?!”有人追问。
老管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语气却不像过去那样轻佻做作,反而有些低沉:“当然。为了防备特殊情况发生,公司准备了海事卫星电话用来紧急联络。请各位放心。”说完,他对剩下的两名保安做了个手势,似乎是让他们在自己离开期间仔细监视众人的行动。
然而,或许是他上一次信誓旦旦的保证变成了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笑话,当他再次让众人放心的时候,有好几位客人都不自觉地露出了怀疑的姿态。
“我们也要跟你一起去!”薛书窈往前走了一步,突破了门口保安的封锁,声音沙哑而强硬。
她扮演的角色一直是个混不吝的疯女人,现在看来真是方便极了。
保安本想阻拦,但不料一旁谭曦立刻也站到了薛书窈旁边,俨然一个对姐姐言听计从的好弟弟。叶麟虽然平时保持着低调的状态,但此时也坚定地加入了两人,用行动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有了心照不宣的戏精三人组带头,除了近乎失去理智的宋盏以外,其他客人都陆陆续续地跟了上来。
于是十一名客人排成了长队,全跟在了老管家和保安的身后,像是一群觅食的蚂蚁。
薛书窈这时反倒没有再往前抢,而是渐渐落到了最后,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前方的每一个人。
最前面是关注着老管家的谭曦;在他身后紧贴着步履匆匆的荷鲁斯,那个年轻健壮的男人在一两个小时前还在殷勤地给女仆当护花使者,一举一动都从容潇洒地散发着男性荷尔蒙,可现在却几乎无法掩饰情绪中的焦虑和惊恐,时不时伸手推搡谭曦一两下,仿佛这样就能赶在第一时间插翅飞出这座不再安稳平静的小岛;接下来是茜茜、卡门和图坦卡蒙两女一男的急性子组合,他们看起来比荷鲁斯要好一些,至少还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再后面是泰德与玛雅,这对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甜蜜情侣,即便在此时也不忘卿卿我我,看得人牙酸;在他们身后稍微空出了一米左右的距离,跟着的是玛丽和凯撒,这是一对容易让人忽视的组合,如果说前者没有什么脾气的话,那么后者就连存在感都很小了,一天相处下来,他几乎就没说过几句话,即便是薛书窈对他唯一的印象也只有打招呼时过于温和腼腆的语调。
薛书窈与并肩而行的叶麟交换了个眼神,未雨绸缪地记下了前方所有客人的细微反应。
这些人都有可能是制造了血案的凶手——就连和他们多认识了几天的谭曦也不例外,当然,也有可能成为那个制造了一系列混乱的神秘人的下一个牺牲者,至于究竟会迎来哪一种结局,在他们无法公开身份光明正大地介入调查的情况下,恐怕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而薛书窈本能地觉得这个答案不会太招人喜欢。
这时,走下层层楼梯之后,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客人们终于见到了储藏间的内部。
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区域被分为内外两间,里面是狭小的冷库,而外面的房间则放置着常温储存的各种食材,米面袋子与承装蔬菜的纸箱都被水浸泡过,看起来颇为狼藉。
管家拎开一袋湿淋淋的土豆,往内墙的方向走了几步,那里还有一道小门,进去之后是别墅的酒窖。他在酒架之间摸索片刻,不知按动了什么开关,墙面打开了一道暗格,露出了里面的卫星电话。
——碎成两半的卫星电话。
老管家猛然僵住。
刻板的面具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脸,不过所有人仿佛都能读出他面具下的表情,那一定充满了震惊、惶恐与忧虑的味道。
老管家久久地僵立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多少。荷鲁斯呆滞地盯着暗格中的被腰斩了的救命稻草,足足过了半分钟,突然跳起来推开老管家,把它抓进手里,吼道:“谁干的!”
他转过身,阴恻恻地瞪向老管家:“是你?!”
老管家发不出声,他又转向其他人,用那半截电话挨个指过去:“是你……还是你?!他妈的到底是谁要把老子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种站出来跟老子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在他就要指到薛书窈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
叶麟五指用力,将他指指点点的那条胳膊硬生生压了下去,声音冷漠:“滚。”
如同在开水里投入了一大块冰,沸腾戛然而止。
荷鲁斯哆嗦了一下,如梦初醒一般趔趔趄趄地倒退了几步,猛地把半截卫星电话砸到地上,双手抱头蹲了下去,呜咽似的喘息从他的喉咙里重重地流泻出来。
其他人虽然没有和他一样崩溃,但显然心情也都糟糕透了,就连老管家一再声称最多再过一星期,等“公司”发现拍卖会没有按期结束就一定会派人来查看情况,也没能让人们重新打起精神来。
或者说,正因为他的保证一再被证明是空头支票,再加上本该妥善收藏在暗格里的卫星电话被毁,老管家的威 信几乎在瞬间就如同经济危机时期的股市一样跌到了底。怀疑而惶惶不安的气氛在人群中弥漫开来,就连两个荷枪实弹的保安都无法削弱这种愈演愈烈的恐慌。
甚至,如果不是有枪支的威慑,恐怕已经有客人开始指责主办方就是这一连串事件的罪魁祸首了。
可是,走私贩子把自己的客户扣留在孤岛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行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二楼起居室的时候,宋盏已经在女仆的安抚下平静下来了,虽然看起来仍旧十分茫然而惶恐,但好歹不再像是只得了狂犬病的吉娃娃了。见到众人,她紧张地搓着手站了起来:“联系上了吗,他们怎么说?我……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尼姆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可能还……”
她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夹杂着呜呜咽咽的啜泣,像是个再版的祥林嫂,根本没意识到别人完全没有听她啰嗦的心情。
老管家干咳一声,打断了宋盏的哭诉,褪去了浮夸包装的他此时就像是个普通的老头子一样,有些疲惫地说:“各位先回房间休息吧,明早再想想对策。我会和保安一起再仔细调查一下今晚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说到这,他苦笑一声:“当然,如果有哪位客人不放心,也可以加入我们。”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