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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9层甲板,清洁人员走进了一处员工通行区域旁边的公共卫生间。
他拿出清洁工具,正准备按部就班地开始打扫,却忽然发现一个靠边的隔间门紧紧关着。
“这一大早的,就有人了?”他暗自嘀咕,但也并未太在意,毕竟此处虽然紧邻船员工作区,但毕竟仍属于公共区域,任何时间被人占用来都不奇怪。
不过等他把其他地方都清扫完之后,那个隔间里的人仍然没有出来。
他等得有点着急,忍不住敲门问:“先生,请问需要帮助吗?”
没人回应。
他疑心里面是空的,但推了推门板,却发现确实上了锁,便又提高声音问了两遍。
里面还是没有回答。
“怪了……”他做了下心理建设,弯腰从隔间门下面的缝隙往里望进去,只见两只穿着运动鞋的男人的脚正平平放在地上,看起来确实有人正坐在马桶上方便。
他便又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再低头看时,只见那两只脚居然纹丝不动,连半厘米的位移都没有,这个发现让他警醒起来——这绝不是正常人上厕所时的表现。
他不禁心头一沉:“不会是嗑药了吧!”
这倒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有人夜里玩得太high,醉酒加上偷服违禁药品晕倒在公共区域,差点就酿成了严重后果。想到这一点,清洁人员立刻慎重了不少,加大力度使劲锤了几下门:“先生?先生!您还好吗?您再不回答的话,我就要踹门了!”
依旧没有人回应。
清洁人员咬咬牙下定决心,放下手中工具退后几步,助跑过后猛地发力踹向隔间门。
“砰”地一声,包着金属边的木门应声而开。
但又不止如此。
向内弹开的木门明显撞到了里面的人,清洁人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人随着力道向一边歪倒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脑袋在隔间墙板上撞出了“咕咚”一声,听着就觉得疼。
“糟了!”
清洁人员吓出一手心冷汗,生怕把人撞出个好歹来,自己要惹上官司。
但仅仅两秒钟之后,这个担心就完全化为了乌有——门扇反弹回来晃了晃,露出了那位客人的真容。
清洁工呆愣地盯着地上歪倒的男人,全身都僵成了一块石头,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慌忙退到门外,手脚发软地锁上了洗手间大门,然后像是被鬼追着一般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没过多久,广播便响了起来。
薛书窈正迷迷糊糊地在浴室冲澡,水声遮掩了广播的内容,她只勉强听了个大概,披着浴巾探头出来:“有游客突发急病?船上不是有医务室吗,从乘客里征集医生做什么?”
叶麟本来正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她仿佛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很是萎靡的样子,话到嘴边又斟酌了下,换了个不那么令人紧张的说法:“可能是找人协助吧?船上的医生有限,也许恰好遇到了不擅长的情况。”
薛书窈却没有被他的话唬住,靠在门边琢磨了下:“邮轮又不是第一天出海,常见的问题就那么多,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到这个程度。”
说着,她快速换了衣服:“去看看吧,不然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叶麟没拒绝,但也没同意,先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不发热了,才“嗯”了声,准备出门。
医疗室在3层甲板,两人下去的过程中在电梯里碰到了两名医生,都是听了广播准备来帮忙的,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姓张,自称是骨科住院总,另一个则是个头发花白的外科主任医师,叫做魏民。
最初见到叶麟和薛书窈的时候,魏主任还有些诧异,似乎是惊讶于两人的年轻,神态间颇有些不赞同的意思,但碍于修养,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人走到医务室门前,便发现情形有点不对了。
守在此处的并不是船医或护士,而是几名船上的安保人员,每个人都神色戒备而紧张,仿佛在背后的屋子里存在着什么必须要严防死守的秘密一般。
见几人过来,安全经理上前一步,笑容僵硬地询问道:“请问几位都是医生吗?不知各位都是在医院哪个科室任职的?”说话的时候,和另两名保安一起,寸步不让地挡住了狭窄的走廊,而在他们身后,医疗室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像是生怕被人窥见其中的景象。
魏主任没觉出异常,正要答话,薛书窈和叶麟却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安全经理的话中觉察到了不对——能让船员谨慎防备至此又根本不急于让医生进去治疗的,绝不是个突发急病的普通患者!
叶麟神色愈发严肃,从西装内袋里掏出证件:“警察。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魏主任被弄愣了,但下一刻,却见对面的安全经理长松了口气,在看过两人的警察证之后连忙说:“太好了!请两位快跟我来!”
刚说到这,又想起另两名真医生,犹豫了下,又说:“两位也请跟我进来,无论见到什么,还请不要太过激动。”
虽然称为医务室,但门后其实是一片很大的区域,包括医护的办公休息区域、候诊接诊区域、药品和医疗设备储藏室以及一间小手术室等。最外面的接待台后坐着个医生秘书,看起来脸色苍白,情绪不太稳定的样子,见到几人进来,勉强笑了笑,指向走廊尽头:“在里面呢。”
安全经理点了点头,带着四人走了进去。
一路上各处空无一人,直到走廊末尾的手术室,推开门才瞧见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站在手术台前,正在和一旁的副船长说着什么。
见到几人,副船长清了清嗓子:“对不起,今天船长正好也生病了,部分医护人员被调过去护理他,现在这里人手有些不够,而且……”
他向侧面让开一步,让众人能够看清手术台上病人的模样:“船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需要第三方来做个见证。”
在看清手术台上景象的一瞬间,魏主任和张医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手术台上根本不是什么病人,而是死人!
他们虽然在医院工作,平日里见多了生死,但此时却完全不同——面前尸体脸面青紫肿胀,皮肤上散布着红斑似的细小出血点,脖子正前方有明显的淤痕,应当是被某种较粗的东西勒住咽喉所致。
那很可能是一具死于谋杀的尸体。
叶麟脸色骤沉:“谁发现的尸体?现场在哪里?”
薛书窈要了双医用乳胶手套,戴着初步检查了下尸体,便听安全经理为难地说:“是将近一小时之前我们的一名清洁人员最初发现的,在9层甲板的一处卫生间,我们已经把那里封锁了,对外宣称马桶堵了……可是这尸体实在没法留在原地,不然的话走廊里人来人往,早晚会发现不对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船方并不知道游客中是否有能够处理此事的警察,为了不引起骚动,也无法广播寻找,这样一来,总不能听任尸体烂在公共卫生间里,便只能硬着头皮把死人当作病人搬运到不会影响游客的地方。
薛书窈从尸体裤子口袋里翻出了房卡:“0576舱室,应该在5层甲板,麻烦你们去查一查死者登记的身份,并且严密封锁发现尸体的卫生间,稍后我们会去现场查看。”
又看向魏主任:“现在找不到法医,您是外科主任,恐怕得麻烦您确认尸体的状况了,如果您没有把握,只需要做一下最基础的尸表检查、合理推断一下可能死因就好。”
魏主任犹豫了下,点点头:“好!我尽量!”
说着,他在船医和张医生的帮助下逐件褪去死者衣物,开始检查起来。
薛书窈和叶麟在旁挨个检查过了被脱下的衣物,并未发现特别之处,便要了大密封袋封装起来,而后看向手术台上光溜溜的尸体。
窒息死亡的表征太过明显,让人绝难忽视,几人现在需要关注的重点是,究竟是什么东西造成了他的窒息,以及他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痕或线索。
“颅骨没有击打痕迹,”魏主任检查过了尸体头部,继续向下,“这个我说不好,但脖子上的瘀痕挺浅挺宽的,不像绳子,也不知道……”
叶麟冷冷接过他的话:“人的手臂。”
屋子里大半人都因为这句话打了个激灵。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他杀了。
魏主任心情同样沉重,向下查看尸体的双臂和胸腹,除了上肢末端的尸斑以外,手上还残留着一些似乎是打斗所致的瘀痕:“这里,还有肚子上有个不太明显的拳头印,死者最近应该跟人打过架,看瘀血的吸收状况,这伤应该是最新的。”
那就很可能是与凶手搏斗导致的了。
其他部位也差不多是一样,只能找到一些浅表的伤损,都是死前极短时间内造成的,或是攻击或被击打带来的,又或是挣扎摩擦所致。
唯一有些古怪的只有尸体背后的两道痕迹。
第一道痕迹在尸体正背部,紧贴脊椎,呈现U字型,大体规整,粗细不到一厘米,上下最长处大概二十厘米左右,左右则更窄,像是某种编织出花样的绳索印下的。
而另一道痕迹则偏向右侧肩胛骨,由笔直的几道痕迹共同组成。
薛书窈找出手机对准这些痕迹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严肃地问:“能立刻返航么?”
“这……”副船长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也对,数万吨的邮轮载着几千游客,一朝“出师未捷”无功而返的话,恐怕邮轮 公司根本承受不起这个损失和随之产生的无数负面结果。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请你们立刻与母港联系,通知警方,看看他们怎么安排。”薛书窈道,“接下来一定要加强安保,凶手还在船上,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犯案。”
她话音刚落,叶麟就说道:“带我们去现场。另外看看附近有没有监控,立刻给我取来!”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