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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微信之后，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高义打电话，但是在通讯录里面搜索了好久，才想起上次自己已经把对方的号码拉入黑名单了。她又去一个一个地翻通话记录，几百个通话记录里面有很多陌生号码，有的是送快递的人打的电话，有的是送外卖的人打的电话，也有很多是推销人员打的骚扰电话，从这么多陌生号码里面找出高义之前打过来的那个的，难如登天。
她放弃了向高义求救，硬着头皮往警局赶。
人还没有进去，她就听到方叶扬在里面哭喊：“我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会堕落到去偷别人的钱吗？我只是按照清洁要求把她家打扫了一遍而已，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你们搜身啊，要是搜到了，我方叶扬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林苗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呵，一个风光不再的落魄中年妇女，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真的太好笑了。你接受过高等教育就不会偷东西吗？你女儿读的还是全国一流的大学呢，最后不还是杀了人，成了杀人犯吗？”
“到底怎么回事？是你报警说我妈偷了钱吗？”她走进去，站定在大厅里面。
一个女警向旁边正在问询的警察示意，这个就是嫌疑人的女儿，那个问询的警察便抬起头，不带任何情感地说：“你妈给人家做保洁，但是这家的雇主说你妈走了之后，她们家的5万块钱现金就丢了，但是你妈又说没偷，我们正在问呢。”
方叶扬求救一般地将目光转向她，“安安，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贪小便宜的人吗？我真的只是给她家做了一下保洁而已，其余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你快给我解释一下，我已经在这种地方呆够了，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林苗从最新款香奈儿包里面取出一支口红，一边补妆一边嗤笑：“哟，不会贪小便宜的话，那我的5万块钱怎么没有了？你是个什么品行的人，这里的警察恐怕比我清楚多了，这也不是第一次进警察局了吧。一家子都是住在警察局的命，爸爸是商业诈骗犯，女儿是杀人犯，妈妈是偷窃犯，真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问询的警察放下手中的笔，用笔头重重敲几下桌面，语气略微严厉地说：“林小姐，我们正在询问信息，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认真点。”
“什么嘛，两个犯人你们不管，管天管地要管我补妆。”
虽然语气里面颇有不满，但这儿毕竟是警局，林苗也不敢造次，还是不情不愿收了补妆的东西。
顾世安瞥她一眼，定了定神，慢慢说道：“这位林小姐说她家里面丢了5万，我妈做完保洁之后也丢了5万，就是在林小姐家丢的，我们现在报案，来得及吗？”
“你鬼扯什么！”林苗激动起来，“你们现在能拿出5万钱现金，我林苗就改姓。再说了，神经病才会把5万块钱带在身上呢！你说丢钱就丢钱了吗，也不看看自己的实际情况，真是好笑！”
“既然如此，我也想请问你，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丢了5万块钱，又有什么证据证明钱是我妈拿的？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认定我妈是偷窃犯，你是什么地方来的自信？”
林苗被问的哑口无言，还想狡辩，心细如丝的警察早已经察觉出来这两个年轻女人不合，心里面对今天这场报警的闹剧有了判断，便当场制止了林苗的发言，“林小姐，人家女儿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既然你报警了，我们也会严肃认真处理这件事情。毕竟从法律上来说，偷窃5万元已经是一个比较严重的行为了，一旦查实，偷窃的人会受到严厉处罚。但是......”
一直沉默的那个女警又接话：“从法律上来讲，我们不仅会保护公民的财产权，也会保护公民的名誉权，偷窃行为非常可恨，造谣诽谤、作伪证这样的行为同样会受到法律制裁，最高可以判七年。你是一个文化人，该懂的道理应该都懂，我们就不多说了。这件案子我们继续追查下去，但是在缺少证据的情况下，方叶扬女士将会由她女儿保释出去，你有异议吗？”
那个最高可以判七年是林苗没有预料到的，她只是从私家侦探那里知道了高义最近跟顾世安接触比较频繁，心里面不太痛快，恰巧方叶扬又来做家政，她便撒了个谎想要为难一下对方而已，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露馅了。大厅里面，顾世安和方叶扬，还有那两个警察都不约而同用不善的目光看着她，她心虚得更加厉害。
顾世安又追问一遍：“你有异议吗？”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这件案子就先这样吧，我先回去找一下，可能那些现金被我老公不小心放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一定。”
警察让她们在确认书上签了字，三个人便出了警局大厅。到了门口，林苗戴上墨镜，迅速走向自己那辆保时捷，车门还没打开，顾世安就走上前，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盛易南又打了两个电话，顾世安还是没有回。他心里面突然七上八下起来，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想到以前老人们曾经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更加不安起来，赶紧又追了一个电话过去。
顾世安第三次挂断来电，方叶扬放下筷子，“我看你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还是接一下吧。”
她头也不抬地问答：“不接，你吃你的，吃完了洗个澡，睡一下，明天去把保洁公司的那个工作辞掉。”
方叶扬整个人一下子疲软下来，伪装了一整天无所谓的情绪烟消云散，“做保洁也挺好啊，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实际情况，正规一点的公司根本不会雇用我的，年纪又大了，不干这个也没什么能干的。”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落下来，掉在那碗汤里面，在水面溅起一圈涟漪。
“安安，别哭，妈妈真的没事”，方叶扬给她抽了一张纸擦泪，又接着说道：“我已经认命了，下半生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不再奢求什么，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妈！”
“你不要打断我，让我继续说下去。刚开始我也以为顾家有一天可以东山再起，可是如今看来，这只是个奢望罢了。当我从家里面走出去，一个人在人才市场里面找工作的时候，我才认清了现实。什么东山再起都是痴心妄想罢了，凭我们两个人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你也不要想着报复盛易南什么的了，这样最终受伤害的人，一定是你啊。”
她“啪”一下放下勺子，眼神里面有愤怒，有不甘，“你知道那个林苗为什么为难你吗？是为了替她那个好姐妹郑雯出口气，因为她的好姐妹喜欢盛易南，所以她要为难我的亲人，要为难你，让我难堪。我们所承受的一切痛苦的源头，都是因为那个人，都是因为盛易南，我恨他！我好恨！”
这几句话的声音很大，餐桌对面的方叶扬听得清清楚楚，门外的盛易南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心彻底冷下来。原本他来只是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在方叶扬这，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一个“惊喜”。握在门柄上的手无力地垂下，他转身离开。
“难道就只有恨吗？”
屋内，方叶扬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睛，追问道。
“妈，你什么意思？”
“你是我的女儿，我对你的了解没有十成，也有九成。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恨他，可是问一问你自己的心，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她在心里面默念一遍这个问题，答案仿佛已经呼之欲出，但是她接受不了这个答案。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哪怕是监狱里面最难熬的那一段时光，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她试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做不到。盛易南这三个字，刻在她的骨血里面，让她永生永世难以忘怀。
吃完饭，她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公寓。
在车上又收到了高义的微信：对不起，我代替林苗向你和方阿姨道歉，我刚跟她大吵一架，她这样做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想一下，很快回复：谢谢你给我妈介绍了保洁工作，但是这个工作不太适合她，她已经准备换工作了。我们今后不要再联系了，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我妈会尽快从你的房子里面搬出去，多交的租金不用退了。
回到公寓，看见盛易南的大衣挂在玄关处，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温度是现在的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客厅里面横七竖八倒着几个啤酒罐子，酒味在寂静的空间里面四散开来，想到今天在江文修饭局上面喝的那些酒，她的胃里面毫无预兆地翻滚起来，几乎就要吐出来。
他带着酒意的声音从暗处传过来：“怎么，见到我，就这么让你想吐吗？” 一世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