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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由此可见，不管君言枫有多气，还是翻不出墨夕月的手掌心。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对墨夕月身体情况的研究，准备回去之后再看看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想和她在一起，永永远远，生生世世，绝不止短短几年。

　　凌歌登基那天，钦天监特地挑选的好日子，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柔和，他一身明黄*色绣龙纹的衮服，一路走到高台上祭天祷告。光线交织在他身上，如同一片金织垂帘，斑驳亮眼，远远的墨夕月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端庄威严，严整大气。

　　从今往后万人之上，众生俯首。

　　凌歌，从今往后你无需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靠你自己就足以保护玄鸟和凌云，你高不高兴？

　　登基大典还有很长时间，墨夕月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偷偷回到自己的宫里。晚上宴会开始，皇室仅存的人员都到齐了，凌风脸色阴郁，顶着众人的目光坐在位置上，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凌玄鸟几个女眷都穿着颜色清淡的衣服，因为还在孝中，即使是新帝登基也不敢太过张扬。

　　狄戎遣使者来送礼道贺，那个使者几乎是看见凌歌就怕，活像见了鬼一样，腿肚子都在打颤。只是碍于身份，才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情。

　　凌青鸾的婚事却要推迟了，不知道将来她和那个小侍卫能走到哪一步，这却不是她该管的了。

　　墨夕月原本打算拿了碧落花就走人，只是尚且还在犹豫，要不要跟凌玄鸟他们告个别。上次君言枫说她从不顾及那些被她抛下的人的感觉，固然说的有些难听，但确实是实话。她总是胆子小，担心自己舍不得，所以才总是喜欢不告而别。

　　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少年时期养成的性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了，只能坐在座位上喝闷酒。

　　凌家两位公主心里也很苦闷，不留神就喝多了，回去的路上都在哭，凌青鸾要回宫，还拉着凌玄鸟不肯撒手。凌玄鸟喝的迷迷糊糊的，自然由着她，墨夕月也只好跟过去。到了凌青鸾的宫殿里，两人就开始撒酒疯。

　　凌青鸾撒酒疯很有个人特色，就是喜欢砸东西打人，她宫殿里满地狼藉。凌玄鸟则喜欢唱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各种曲调，哼出来还挺好听的。然而两人待在一起的噪音太大，堪称群魔乱舞，吵的墨夕月脑仁疼。

　　好在她虽然喝了酒，但是没醉，指挥着宫女把两人分开，先是哄着凌青鸾去睡。等她睡着了，墨夕月回头一看，小公主还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脸上维持着一个表情，看上去很呆萌。

　　墨夕月忍不住想笑，把她哄回去，一路上都由侍女搀扶着。小公主还挺乖的，说走就跟着她们走了。

　　回到明曦殿，小公主暂时还没有睡的意图，干脆让人服侍她洗漱，长空端来一碗醒酒汤，墨夕月逼着凌玄鸟喝了，给她细细掖好被角，才准备离开。

　　裙角被一只手拉住，墨夕月哭笑不得地回头，“小祖宗，我算是服了你了，还有什么事吗？”

　　凌玄鸟歪着脑袋，眼睛睁的大大的，问她：“月姐，你什么时候走？”

　　墨夕月一时竟分不清她清没清醒，想了半天，她最后还是拍了拍凌玄鸟的手，低声回答：“很快就走。”走的时候大概是不会告诉你的。

　　小公主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唔”了一声，闭上眼睛睡了。

　　在一边仗着耳力好，听完全程的长空送她出门，问她：“明天就走吗？”几乎是和凌玄鸟同样的问题。

　　墨夕月头也不回地点头，“此去再无相见之期，若见到熟人你便帮我说一声，祝你和玄鸟白头到老。”竟真的一点都不留恋的模样，抬脚就离开。

　　长空忍不住在她身后唤了一声，“郡主。”

　　墨夕月脚步一顿，“嗯？”

　　夜色里她被灯火勾勒出姣好的剪影，他意识到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见了，口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出口的却只是，“天色昏暗，郡主一路小心。”

　　她点头，声音温柔，“你们也是，一路小心。”

　　墨夕月回去洗漱，也喝了一碗醒酒汤，才盖上锦被躺下。她睡觉的时候从来不留人值夜，也不喜欢室内有灯。所以此刻人都退了出去，烛火被吹熄，许久之后，床沿边有人坐下来，问她，“今晚就走吗？”

　　墨夕月点点头，“今晚就走。”

　　她开始穿上夜行衣，打算今晚去找凌歌把碧落花要过来。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雾隐楼的人已经回到他们各自的岗位上，墨言的存在已经写信告知祁殁允，信物及联络手法之类的都一并寄了过去。卿欢到了燕城，目前正在看管离欢，黑叔带着姑姑和舅舅的骨灰和她们住在一起。曲祭，秋钥，器灵都到了手。人没有一一通知到，但可以交给长空和凌歌。

　　她在这个世界的痕迹也就只有这些了，至于莫尘烨，她特意嘱咐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还有些盼头，不至于念念不忘，以后遇见喜欢的人才方便。

　　墨夕月穿好鞋，在君言枫眉心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不等他回应，人已经轻巧地掠了出去。

　　皇帝寝宫，摆设装饰仍然是不久前的风格，除了换掉的新门槛，新床，以及被擦的干干净净的地板，和那天几乎没有什么不一样。这座寝殿历经几朝，不知道溅上过多少血，却从来都保持着干净整洁的模样。

　　墨夕月偷偷溜进去，凌歌果然一个人坐在床边等她。见她过来，也不说话，伸手递出一个盒子。

　　她打开看了一眼，确认里面那朵经年不凋的玉一般的花朵，就是她辛苦两年多的报酬。

　　东西收回绿华，转瞬消失在手中。新帝眉宇温和，暗藏着一点伤感，打算什么时候走？

　　不愧是兄妹，都问一样的问题。

　　墨夕月在心里叹了口气，“今晚就走。”

　　那人沉默了，“有什么要说的话或者东西需要我帮忙带的吗？”

　　墨夕月拿出一个卷轴和一本书，“你什么都有了，只缺一个皇后，我觉得凌滢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个卷轴里面是一幅画，你替我送给竹辞南。这本书里面是一些药膳和一些补气血的药方，给凌云。”

　　她显然并不怎么擅长告别，絮絮叨叨说的都是其他人的事情。“青鸾年岁不小，你一定要看着她夫君。玄鸟有喜欢的人，如果可以，让她出宫去玩吧，游遍山水也挺不错的。”

　　她想了想，没有什么了，又小声补了一句，“如果有空，每年替我帮凌钰上三炷香……就这些了，你好好保重身体。”

　　凌歌突然伸手从背后抱住她，恳求着，“夕月，让我抱一抱你。”声音难得脆弱。

　　墨夕月叹了口气，算了，最后一次，让他抱抱吧。

　　抱了很久很久，凌歌才终于放开，脸上毫无破绽，“一路顺风。”

　　她站的腿有点麻，点了点头，“你要做个好皇帝。”

　　然后离开了这里。

　　宫殿大而冷清，她来时的那扇窗户留下一条缝隙，清冷的风吹进来一缕，她身上残留着苏合香的气息慢慢散去，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怎么样都抓不住。

　　如同一场梦。 踏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