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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龙的马车驶入定州后，他便听到外面喧闹的人声和脚步跑动的声音。
定州距离京城百里，算是京城周边比较繁热闹的一个州郡。
但今日外间的喧闹声过于吵了些，王富龙不得不挑起帘子，让管家去打听一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便拉着一个奔跑的闲汉，向其打听起来。
寒暄两句之后，管家回到马车下，回道：“禀老爷，据闻圣上下旨，从今秋开始，设立女子恩科，让女子可与男子一样考科举，进入仕途，入朝为官。告示已经贴在城墙上，他们正赶去瞧热闹呢！”
王富龙听了管家的话，面色微微一变，两条眉毛不由拧紧。
难道贵妃让他这个时候来定州，是与这道圣旨有关？
她这是想将那丫头带进京城，推入朝堂？
她就不担心有个万一么？
王富龙神情沉重地抬手将帘子放下，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在定州繁华街区的一栋三进民宅前停了下来。
这宅子与周围其他宅子并未太大区别，一样的红墙黑瓦，一样的大门紧闭，就连侧门也掩着，可见主家门庭之严。
王富龙从马车上下来，命管家前去敲门。
片刻之后，从侧门的门洞里探出一个脑袋，看见管家，见是熟人，这才开门将人放进来。
王富龙神情严肃地束手迈进屋里。
“禀老太爷，小姐外去访友尚未归。”门房一边将王富龙往里引，一边客气说道。
王富龙“唔”了一声，算是作答。
他也没命门房去将人叫回来，只在客房用了些茶，便和衣躺下，让他被马车磋磨了数个时辰的身子骨得到些许休息。
本是眯着打个盹儿，没想到竟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外间天色一片昏黄，竟已是日暮时分。
王富龙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本欲责怪管家为何不将他唤醒，想想又作罢，暗叹一声，从榻上爬起。
管家听到动静，忙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拔腿往外跑，自天井里打一盆凉水进来。
管家端着凉水，拿着帕子走到里间。
王富龙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拿帕子洗着脸，问管家，“小姐可回了？”
“回老爷，已回了，刚吩咐厨房，多做两个您喜欢吃的菜。”
王富龙面上并未露出管家期许中的微笑。
他抿着唇，将帕子扔进盆里，抬步去了外间。
“小姐在何处？”他问小厮。
“禀老爷，小姐在书房。”
王富龙抬步往书房走去。
步入院子里，丫头看见他身影，忙迎了上去。
另一丫头则敲了敲书房的门。
少顷，书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露出一张温婉大气的女子面容。
李凤兮面含微笑地看着向自己走进的王富龙，抬步从书房出来，跫下台阶，迎着王富龙款款行去。
“给老太爷请安。”离得王富龙两步之远处，她停下脚步，屈膝行礼。
王富龙心情略有些复杂地打量着她。
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在定州，住在这么一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宅子里，周围不缺奴仆伺候，更不少名师教导，可以说，这些年，他在培养她身上费了不少心思。
但...终究不是在他跟前看着长大的，且等闲难以见上一面，她究竟会变成何模样，他心中并没有底。
“是她让我来的。”王富龙神色温和地看着他，抬步往书房走去。
李凤兮落后两步，跟在他身后。
到得书房，他在桌案后坐下，并命李凤兮落座。
丫头奉上茶水之后，便退了下去。
“今日去好友家中做客，可听说了什么新鲜事不曾？”王富龙抿一口温热适宜的茶水，状似随意地问道。
这丫头倒是十分细致，就连茶水这等小事也吩咐地十分到位。
李凤兮浅浅一笑，“满城的人都在议论女子恩科一事。今次聚会的小姐妹们也在商议此事，有几个跃跃欲试，想要参加今秋的府试呢！”
“那你呢？”王富龙看着李凤兮的目光忽然变得尖锐且犀利。
李凤兮嫣然一笑，“我自是听老太爷和她的吩咐。并未被王富龙乍变的面色所吓倒。
“这些年她为培养你耗费不少心血，你可知晓？”王富龙厉目看着李凤兮。
李凤兮点点头，除了将她遗弃在这个没有一个亲人的定州城，让她远离京城的繁华和她原本应得的一切之外，这些年她所受的教导确实是最好的，衣食住行也无一不精。
看着李凤兮带笑的眉眼，王富龙那股狠戾劲儿就再也持续不下去。
毕竟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些年来，李凤兮有多么努力刻苦，这世上若说还有个人知晓的话，那也只有他了。
“我并不清楚她打算做什么，但你需做好准备。她日若是踏上那条路，你或许会成为她的助力，但也有可能会成为她的软肋。”王富龙盯着李凤兮的双眼，一脸严肃地说道。
“请您放心，我不会辜负她这些年的养育和教导之恩。”李凤兮看着王富龙微微一笑。
那本就端庄美丽的面容，显得愈发动人。
看着这么一个集美貌、智慧于一身的外孙女儿，王富龙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桂贵妃选择走这步棋，究竟是对是错。
第二日，王富龙将李凤兮的教导先生唤到跟前，将他们每月的束脩提高十倍，吩咐他们这些日子着重对李凤兮进行科举应试方面的辅导，务必使她在定州府试中拔得头筹。
有了银子的激励，先生们各个干劲十足，想法子弄来往年乡试、府试的题，让李凤兮做，做完之后，他们进行批阅，而后讲解，拓展延伸，再让李凤兮将其中要点记下，第二日再默写。
王富龙在定州待了三日，见李凤兮果真十分刻苦努力，一丝一毫也不懈怠，心下多少有些许欣慰。
临行前，他暗中将一万两银票塞到李凤兮手里，“我这辈子没混出什么成就，唯独这黄白之物比常人多些，这银票你拿着傍身用，切莫委屈了自己，也莫透露给旁人知晓。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夫在京中等着你的好消息。” 婢女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