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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兮将银票收进书房暗格中的匣子里，抬眸看着王富龙，“外公，您一路走好。”
这声“外公”方出口，她眼圈便微微泛红，但强忍着没有使眼泪落下来，而是倔强地将头偏向一边
王富龙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孩子，这些年你是受委屈了，总有一天，你会光明正大唤老夫这声外公的。老夫等着这一天。”
“嗯。”李凤兮轻轻地嗯了一声。
忍辱负重二十余载，机会就在眼前，她比任何人都想摆脱眼下隐在暗处，见不得光的境地，急切地希望能够大大方方走到人前。
至少，要光明正大地走到，能够让“她”看见的地方！
王富龙看着她眸中透出的坚毅光芒，忧心忡忡地回到京城。
这些年来，他每年都要借故来一趟定州，他不知道处在深宫的桂贵妃是怎么想的，既将她送出宫，就该远远送走，老死不相往来，可她偏偏不，不仅将人养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定州，还给予她最好的成长条件，拿男子的标准要求她。
自然，这些年来，李凤兮也没有让她失望，学识自是一等一地不输人。
若她身为男儿身，参加科考，也一定会金榜题名。
可她偏偏是个女子。
王富龙并不知晓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机会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此事乃桂贵妃为李凤兮铺路，王富龙不由担忧，她是不是疯了，竟然不惜走出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险棋。
但儿大不由娘，同样也不由爹。
桂贵妃身处高位久矣，又圣眷正浓，只怕他这个父亲的话，她也未必听得进去。
从定州回来之后，王富龙脸上便没有喜色，整日面色凝重，让王老夫人颇为怀疑，他是不是在衙门里遭人排挤。
不过很快，一道圣旨在整个大懿传开来。
王老夫人忙着接待前来道贺的宾客，自也顾不上王富龙情绪。
八月，甄皇后周年祭后，中秋宫宴上，永昌帝当着群臣的面，透露欲册封桂贵妃为后之事,并将册封之礼定在半个月后的九月初一。
桂贵妃封妃乃众望所归之事，并未受到多少阻挠，便是太子的外族及太子妃的外族对此事都极为赞同，皆因桂贵妃不仅以德行服众，令宫中妃子都极为景仰，更重要的是她出身低微，母族是不入流的商户出身，对太子的皇位实在构不成一星半点的威胁。
倒是女子恩科一事，在大懿各地引起热烈的讨论，恰逢金陵先生的新作《女将记》面世。
《女将记》讲述一代奇女子守卫边疆，保家卫国之事。
金陵先生这两年来，不仅在京城大受欢迎，文华书阁还将分店开到了江浙、湖广和秦岭一代，并因其新奇的故事，饱受年轻士子追捧。
他们是这个朝代最新潮的一代年轻人，对于金陵先生书中所描述的那种世界，无比向往，反倒成了最先接受女子恩科的一批人。
当然反对的声音也不少，然而在永昌帝看来，这些都跟甄欣手中掌握的抗击北疆武器不能比。
是以，他以强硬的手腕命令各州郡务必将这条政策实施下去。
金秋九月，经过数日紧张奋笔疾书之后，男子秋闱终于结束。
这日，承恩侯、承恩侯世子、王氏、甄欣都侯在考场外，等着甄誉从外面出来。
经过数日磋磨，甄誉面上神情有些憔悴，整个人没有往日意气风发，但瞧着似沉稳许多。
“二哥哥！”甄欣最先发现甄誉身影，忙朝他挥了挥手。
承恩侯府的人一拥而上，将甄誉围住。
承恩侯夫人见上下打量着甄誉，心疼地直唤“儿”。
从小到大，甄誉哪里吃过这种苦。
众人簇拥着甄誉坐上马车，回到承恩侯夫人。
甄誉回去之后，沐浴更衣，略用了些膳食后，便爬到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日日暮时分，他才眯着眼卧房出来。
听闻他醒过来，王氏特意命丫头过来，请他去她院中用膳。
今日于王氏来说，算是一个大日子。
她特意命嬷嬷在堂屋里摆了一大桌，将承恩侯、长子甄荣和媳妇、孙子孙女，甄誉，甄欣都叫到一处用膳，可见心中对这个次子的重视。
晚膳用毕，饮过茶后，承恩侯站起身，对甄誉道：“你随我来书房。”
甄誉懒洋洋地站起身，整了整衣摆，朝大哥甄荣露出一个无奈神色，却到底乖乖与甄荣一道，跟在承恩侯外面，往外书房行去。
“母亲，我也去瞧瞧。”甄欣也站起身。
王氏不由蹙眉，“你个姑娘家跟去凑什么热闹。”
“娘，儿也报了今秋的女子秋闱。”甄欣温声提醒王氏。
前些日子，她已将制造床弩的图纸，交给永昌帝，包括钉子的模型，各部位的安装要点等等。
近来永昌帝正命工部、兵部联手，紧锣密鼓地制造新型武器，遇到什么问题，都会将甄欣请去商讨一番，甄欣在永昌帝面前得了脸，王氏自不敢对她太过。
听了她的话，虽心里不同意，却不得不对她挥了挥手，并叮嘱她，莫要打扰了他们。
甄欣便带着花蔺往外院书房行去。
之所以带着花蔺，则是因为在她的劝说之下，花蔺也报了女子秋闱，当然，暂时瞒着王氏等人。
花蔺与承恩侯府的雇佣契约尚有两年到期。
若花蔺报考一事被王氏知晓，指不定她会是何反应，但总归不会十分高兴。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甄欣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声张地好。
待她考中之后再与王氏摊牌也不迟。
二人来到书房外，见小厮在外间守着，里面静悄悄的。
甄欣明白，甄誉约莫在复刻秋闱的题目及自己写的答案，给承恩侯和承恩侯世子过目，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她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在外间耐心等着。
待里面传出动静之后，她才抬手扣门。
甄荣上前将门打开，见是甄欣，略有些意外，“三妹妹，你怎么来了？”
甄欣看着他温婉一笑，“大哥，小妹来看看二哥发挥如何。” 婢女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