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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淼心态崩了。
今天的小事故又让她想起她忍着剧烈的疼痛复健,一遍遍呐喊她可以的场景。
只要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能做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好,但是不可能了。
过程是给自己看的。
台下十年功,只有台上的那一分钟是重要的。一分钟代表一切,搞砸了一分钟,可能所有人对她的印象就锁在那里了,不会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不会看着她如何拼命,不会等着她洗刷耻辱。那些她付出高昂代价勇敢追逐的东西,再也得不到了。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都说她没有准备好了,可没有人听她说话,而后果却需要她自行承担。
如果陆司南不替她解围,她该有多难堪?
她只是站在陆司南身边紧张了而已。
但跟他离太近就会紧张的原因又很耐人寻味。
苏清淼咂摸出缘由立刻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
叫你馋他身子。
晚上她又被连雯授命去小别墅送下酒菜。
这回她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会把事办砸了。
小别墅的KTV房间的配置是拿钱堆的,舞美级别的灯光,弧形银幕,金话筒,3D立体声环绕,破锣嗓子都能修饰成天籁之音。
苏清淼进去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正声情并茂地唱着一首粤语歌。
发音不是很标准,但她也听不出来,只觉得凭他迷人的声线和气音,就算哪天不当高管了,去当个网络歌手也能圈一票青春貌美的女学生。
矮桌上已经摆满了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昂贵的烈性洋酒、度数稍低的进口啤酒、盛了酒的玻璃杯,还有嗑了和没嗑的花生瓜子。
杯盘狼藉。
放眼望去没有位置放盘子了。
她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陆司南,一看找到他,他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四目相对。
他没有任何表示,目光沉静得令她不自在起来。
晦暗的光线下,他的鼻翼处显现出淡淡的阴影,五官变得精致而立体。
他的长相放在娱乐圈里也是能靠脸吃饭的,可迄今为止,没有哪个明星的面孔与他有相似之处。
男人但凡身材稍微好一点,穿上西装,再配一双黑皮鞋,长得再普通也很上头,何况是陆司南这种颠倒众生的绝色。
周围的热闹好像与他无关,他懒散闲适地坐于觥筹交错的中心,沉默却夺目。
有一瞬,苏清淼真的体会到了万千少女心潮澎湃时说了也不算的口头禅——就算被他掐死也愿意。
爱美之心虽然没膨胀到挪不动眼的程度,但她的思维确实迟钝了不少,半天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来之前下了多大决心。
苏清淼喉咙动了动,定下心神,把推车撇在一边,蹲下来收拾桌上的垃圾。
他们的杯子肯定是不能挪动的,她抽了张纸巾把桌上的果壳挥进垃圾桶,撤走空瓶,勉强腾出空位。
她依次把去骨鸭掌、凉拌海蜇头、卤肉拼盘、油炸花生米端上桌,完成任务以后打算离开,一转身撞上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的后背。
男人满脸酡红,混沌的双眼已经失焦了,凭着仅存的意识,摇摇晃晃地鞠躬:“对不起。”
说完他突然一个踉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冲她笑,抬手在虚空中点了点,“不对,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不夜天对不对?跟我去趟洗手间吧?”
前两句听起来还是正常的,到最后变了味,眼神也逐渐猥琐起来。
苏清淼吓坏了,用没被他拽住的手捂住口鼻,试图阻挡扑面而来的熏天酒气,同时把被攥住的手往回缩。
旁边的同事见了赶紧上前把醉醺醺的男人拉开,尴尬地对她赔礼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他醉了,你离他远点。”
白天陆司南对她什么态度他们都看见了,心知即便她只是个服务生,也是得到陆司南关注的服务生,哪里敢得罪?
苏清淼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一种冒犯。
难不成是她上赶着让人占便宜吗?
她刚才一直在上菜,纹丝未动,是对方悄无声息潜过来靠近了她,怎么就变成了她不该往对方身后凑?
她又惊又怕,还有一点委屈。
不远处,陆司南泰然端坐在沙发上,喜怒难辨。
他身边的人实在坐不住,伺机打起小报告:“陆总,林缰他最近总是跟人出入声色场所,第二天在公司也心不在焉的,您看?”
陆司南置若罔闻,望着苏清淼那边说:“他看起来不大舒服,你搀他去趟洗手间。”
可惜对方并不甘心让话题就这么转移,还有话想说:“可是……”
话没说完,陆司南沉声打断:“没有下次。”
那人神色一僵,扯着嘴角笑道:“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陆司南面露威严,凌厉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谄笑着的脸上,警告道:“恃才放旷,刚愎自用,都不是错,但不要越线。我不关心你这么做的目的和理由,也不想听你们如何圆谎。你们私下有什么恩怨,那是你们的事,闹到我眼皮底下想让我帮你们打击对方,有没有想过可能一个也逃不掉?”
六年前的三月二十九号他接手了陆氏,于是每年的这一天,不管是否是工作日,高层都会找个地方聚一聚,百无禁忌地聊聊公司的前景和潜藏的问题。
彼此沟通,交流心得。说是会议,其实并不严肃。
为什么过去那些年都在三十三楼的会议室开,今年却提议要活跃气氛,在酒店开?
为什么有那么多酒店可以选,偏选苏氏旗下的?还不是听了小道消息,打算赌一赌运气,觉得只有定在这里,他才可能同意。
出来开会,恰好带了舍不得拿出来的高档伏特加,说是大家都尝尝,开瓶以后逮着林缰一个人灌。
分明是小儿科的伎俩,却非要自作聪明。
使用下作手段构陷同事已经令他非常不悦了,被拆穿后还拒不承认。
终究是年纪大了,没前两年清醒了。
他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下去,给对方留了几分薄面。
公司的人员流动一向频繁,甚至在有意识地控制,他没必要因为一时的不满亲自发落。
届时大浪淘沙,风云变幻,他不想留的人一个也留不住,却会对他心知肚明的容忍感恩戴德,只记得他曾经放过自己一马。
中年男人慌了,惶恐地盯着陆司南,一时难以决定该坦白还是继续装糊涂,张了张嘴,将辩解的话都吞进肚子里,讪讪笑了笑,听从陆司南的指示去处理自己惹出的麻烦。
陆司南趁身边暂时无人,放下手中的威士忌,喝了一口柠檬水。
明达那个项目的竞标合同已经签下来了,只要他想,假婚约的事随时可以告一段落。
苏昌林这么一弄,不但搅乱了商圈的水,还把火烧到了陆氏内部,带坏了风气。如果不好好整顿,将来不管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谁,都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他的女人头上。
开了这个先河,今后即便他不听枕边风,也难免用女人的安危要挟他。
他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女伴都没有,现在陡然多出个未婚妻,多少豺狼虎豹找到了猎物?
他护着,着了老东西的道。
他不护着,影响苏清淼的风评,不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不知怎的,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苏清淼强调她并非善类的画面。
——我也不是同情心泛滥什么闲事都要管。
——其实我这个人锱铢必较,大多时候寸步不让,但举手之劳无所谓。
他又岂是心慈手软的人?
但同样的,姑且罩她一罩也无妨。
在震耳欲聋的音浪里,他起身走向苏清淼,靠近她后俯身说道:“出来一下。”
苏清淼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先行出了房间,愣了愣,赶紧利索地跟上去。
陆司南在过道上等了她两秒,看着她掩好门,开门见山地问:“你不想嫁给我是吗?”
苏清淼以为他是听了什么传言来兴师问罪的,忙不迭打起精神应对:“不瞒您说,我对您的了解还没您公司的员工多,您对我也一样,无所谓情不情愿。我不知道我父亲是怎么跟您说的,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只是在我心里婚姻是神圣的,应该讲求两情相悦,如果单纯为了追求利益,实在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这些不用她说他也知道,他不是来试探她的意图的,直截了当地表态:“苏小姐,我不会真的和你订婚,也不会公开否认,如果将来你有了喜欢的人,那么这一切都是媒体捕风捉影造成的误会。但在形势未明朗前,你就是我的未婚妻。需要我给你解释为什么吗?”
他解释了她也未必听得懂,反正肯定又跟那些勾心斗角脱不了干系,苏清淼一想问题就头疼,一副“你饶了我吧”的样子,连忙说:“不用,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陆司南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有一瞬,莫名想揉她脑袋。 烧不尽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