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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闵文许久没有说话，望着钱云柔的背影，目光仿佛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女人虽然不是生他养他的存在，确是教给他生存的技能，教给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存在。

　　萧闵文二十年的岁月里，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放下，唯独爱，是他求而不得，寻而不得的至宝。

　　不管是他对夜千羽的爱，亦或者是旁的那一抹心动。

　　这世界对他是不公平的。

　　他从出生起至今，什么都没能得到，什么都是需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来获得的。

　　包括活下来这件事。

　　当年冷宫人人狗眼看人低，不将萧闵文当成主子。

　　他心一横，手一狠，六岁的年纪里，一把慢性毒渐渐的吞噬了冷宫里百余人的命。

　　从那一刻，他双手染血的那一刻起，萧闵文就已经将那至高无上的王座当成了目标。

　　他为此，不惜将自己一起染毒，生命垂危。

　　没有人怀疑一个六岁的皇子。

　　盛帝为了保下他的性命，暗中将他送到了钱云柔这里，这个女人救了他性命的同时，微微笑着，清清淡淡的询：“你要不要做我的徒弟？我教你医术。”

　　可学医术有什么用？

　　他虚弱至极，坐起来看着钱云柔的眼，摇了摇头，坚定的开口。

　　“我要你，教我毒术。”

　　想来，那便是一切的缘起，是最初的，不知是多少次轮回之下，相同的开展。

　　难怪钱云柔总是知晓他在哪里，又总是知晓他在想什么，甚至初见之时，就对他的喜好一清二楚，将自己随身的黑色折扇，送给了萧闵文。

　　那把扇子，伴随他十几年的光景，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信物与纽带。

　　如今再看，依然光鲜如新，被他极为珍惜的随身携带。

　　钱云柔是第一个让他觉得可以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人，而今想来，似乎是自己将她当成了缺位的丽妃。

　　真是讽刺，自己的生身母亲活成了她的替代品，而她却活成了母亲两个字的替代品。

　　到底是谁替代了谁，又是谁夺走了、谁放弃了谁的生活，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混杂不清。

　　眼前劝他放弃江山的人，是曾经在他将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教会他生存技能的老师。

　　是在他没有归宿的时候，带她回药王谷的师父。

　　是他布局天下的时候，为他提供全部助益，甚至不惜将夜家置于风口浪尖的盟主。

　　萧闵文一声轻笑：“师父，徒儿若是不愿呢？”

　　谁知钱云柔站在那里，平静如水的笑起。

　　“那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夜千羽魂飞魄散，这天下行将就木罢了。”

　　她侧过身，看着萧闵文的双眼。

　　其实，钱云柔在这么这么多的轮回里，只做错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在原本稳稳拿到那三件神器的时候，放弃了所有的一切，留在了书里，却害了天下。

　　第二件事，便是夜今歌即将拿到那神器的时候，因为自己一时的贪念，见她害死在了书里，坑了夜家，也坑了白家。

　　她不能再做错第三件事。

　　夜千羽必须活着离开，这天书的故事必须终结。

　　至于她何去何从，至于这故事的天下会如何……

　　同一个轮回经历千次百次，她与夜文成恩爱相携从未改变的生活，也够了，腻了，可以放手了。

　　她已经为了自己太多次，现在，也该为了天下，那么独独一次了。

　　“师父，你让徒儿想一想。”萧闵文垂眸，安静如水的望着一弯夜色。

　　天下如何，是毁灭还是新生，萧闵文并不在意。

　　但夜千羽会面对这样的结局，是萧闵文始料未及的。

　　“她身上的霜毒，解不了。”钱云柔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先他一步，将个中缘由抛了出来。

　　“我无数次的想要解了那霜毒，好不容易研究出了解药的方子，却发现其中有一味特殊的药材，叫做天言草。”

　　她一声轻笑：“与其说是特殊的药材，不如说，是只需要那一味，就可以彻底解毒。”

　　萧闵文一滞，抬眼看着钱云柔。

　　解霜毒一事，他早就要求钱云柔去做了，但她始终都只肯维持，不肯解开夜千羽身上的毒。

　　曾经，萧闵文不解，不知其中还有如此一层事件，只觉得是钱云柔故意而为，令他心中十分不舒服。

　　“我怎么会不想解了那霜毒呢？”钱云柔凄楚的笑起，“就算那身体里的灵魂不再是我的夜千羽，但那身体，那躯壳，依然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孩子啊！”

　　“没有人比我更想要解开她身上的毒了。”

　　“我送她去云国，便是因为这霜毒无解的真相，需要她自己去发现。”

　　钱云柔垂眸，神情无限寂寥。

　　“这本天书的故事会重置，但被我们这样的外来者所影响的部分，却不会再生。”她叹一口气，“那一次我徒手去摘取那株草药，只摘下一半，它便在我眼前化作尘埃，消失于风雪中。”

　　“我那时不知摘取天言草有前提条件，所以将它毁了一半，我原以为一次轮回结束，第二次轮回开始的时候，这草便能恢复如初。”

　　“然而并不是。”

　　那天言草，从那之后，不管钱云柔用什么法子，都始终只能得到半株。不同的是，蝴蝶剪剪下来的草药可以再生，而她毁掉的那一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她抓在手里。

　　钱云柔用那仅剩的半株药材做过很多的解药尝试，最终，都只能延缓而已，无法解读。

　　“这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她看着萧闵文的双眼，“若是你不能放弃，那么夜千羽，便会在这故事终结之前死去。”

　　“而下一个轮回里，她依然会在这个时间，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在这里。”

　　“这样不断轮回的死亡，便成了她永远的宿命。”

　　说完，钱云柔微微一笑：“就像是夜老太君的大儿子，夜光耀一样。”

　　遵从着这天书里的规则，于每一世轮回之中，22岁的档口上，总有奇奇怪怪的方式，使得他丢了性命。

　　那是夜今歌心里永远的伤痛，源自一场意外，却无可挽回。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告诉你的我也全都告诉你了。”

　　她深吸一口气：“至于怎么选择，你好好想想，在做定夺吧。” 穿书后我被王爷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