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无意相欢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你说这宴上的花儿那么多,兄长为何偏偏挑了我的呢?”
初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家小姐的神情,心中也是万分不解,试探着问道:
“二少爷只怕是、只怕是想让小姐大出一回风头,谁又能想到,后一个偏偏是丞相大人呢?”
“小姐,您要是觉得委屈,不如和家主大人说说,免得二少爷日后还来搅合您与丞相大人的事。”
屋檐垂落的雨越发大了,一串又一串,像是连成线的泪珠子,冷冷地浇进她的心里。
秦霂默默想。
结果是好的,也就算了。
可就是不好,又当如何呢?
<<<<<<
秦家的规矩是十几代祖宗传下来的,讲的是嫡庶有别,长幼互爱,庶子不予上主家的族谱,只能记在分家的名册上。
可有时候,纵是规矩也要给活着的人让路。
“姐姐辞别前,我与你父亲都守在她榻边,亲口答应了,会永远爱护枕危那孩子,要他一世自在随心,快快活活的过完一辈子。娘亲怀上你的时候,你父亲便说——”
“若这胎是个男儿,便送去分家养着。霈儿也就罢了,平白多出个弟弟,难免枕危这孩子多想。”
母亲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怜爱而带着不可知的叹息。
“幸好你是个女儿身。”
为着这句话,秦霂连做了几日的噩梦,辗转反侧间,都是她站在马车中泪如雨下,离开小院,离开秦府。那几日用膳时,她看着二哥的眼神都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他注意到自己,说出不喜欢的字眼来。
秦枕危的生母身体衰弱下去时,正碰上父亲依照秦老太爷的意思,娶了荆家的嫡女,也正是秦霂的母亲。她曾听母亲在做绣工时轻声念叨,秦枕危的生母一日日病重,不仅是怀胎时落下了病根,也有父亲在她最困难时,听从老太爷的吩咐与荆家结为秦晋之好的缘故。
二哥背负着父亲所有无处安放的深情与歉疚,只要不越过秦家,父亲大概都是愿意妥协的。
这么多年来,他也就与父亲别过两次气。
一次是十多年前,他被父亲关了禁闭,压进宗祠里断了三日的米粮。这场不明缘由的冷战令整个秦府上下战栗,以秦枕危笑嘻嘻地翻出府墙,在春华楼宿醉七日告终。
还有一次是六年前,他被父亲打断了腿,休养半月后,还是一瘸一拐地将秋棠姐抬回了府中。父亲有心为他娶一门高门贵女,却还是在他的执拗面前败下阵来。
秦霂那时便想:
若有一日,父亲也能依她的心思,让她嫁一个喜欢的夫君便好了。
温柔的、内敛的,哪怕不是门当户对的夫君。
她做不到姐姐那样,下决心将婚姻乃至往后的人生奉献给家族,成为秦家更进一步的□□。她不想寻一个夸夸其谈的、满面风光的男子,做他家里名贵又好看的花儿,将自己打扮得满头珠翠,与其他夫人们和气地谈论自家夫君的前程,又在暗地里咬牙切齿。
多难看、多可悲啊。
……也多困难啊。
“沈尚书年少有为,而今不过二十三岁,便高居六部之位。只是他前几年尚在孝期,府中也缺个长辈操持,至今未能谈婚论嫁……霂儿,这可是你的好机会。”
父亲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她抬起头来,又低下头去,心里头兀自开了一朵欢喜的小花,迅速生长至漫山遍野。
“霂儿的婚事,但由父亲做主。沈大人洁身自好,自是霂儿求之不得的良配。”
“好好好,”父亲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子,笑得开怀,“你满意这门亲事就好!”
秦霂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忍不住高高挂起嘴角,将她偷偷抄写的、沈镜流传出的诗篇翻了又翻。也许是上天回应了她的祈求,在秦家最落魄、最难捱的时候送来这一纸婚约——
正巧是他,沈镜,沈鉴之。
秦霂折腾了这儿又折腾了那儿,总算悄悄按捺住欣喜雀跃的小心思,暗暗考虑起接下来几个月要纹绣的织样。换了旁人,绝没有这样的心甘情愿。
那双午夜梦回时温情脉脉的眼眸啊……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久留在她的心中?
是几年前,沈镜初入朝野,前来拜访她大哥时,透过影影绰绰的树影落下的惊鸿一瞥;还是追溯到记忆也残缺的更早以前,她遥遥望去,看人群中脱于世俗的寞然少年走出千言万语皆哑然的气魄?
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她早就分不清了。
只是兴奋了几日,她又迷迷糊糊地想,二哥与沈大人,往日里的感情似乎是极好的,至亲手足,莫过如是了。可近几年也不知怎的急转直下,已到了不忍相见的地步,仅仅是从父亲那听闻了这桩婚事,二哥又出门去醉酒了。
说是,眼不见心为净。
她实在是不明白,妹妹的婚事有什么好不开怀的,可父亲不说,就连大哥也是轻轻摇头,一副不让她多问的模样。
父亲会因为二哥的好恶取消这门亲事吗?
会吗?
好在秦霂心中的所有担忧都没有成真。
她终于还是磕磕绊绊地,在新皇上位的一片动荡淋漓中,成了沈镜的未婚妻。
<<<<<<
“那等我出嫁了,父亲……兄长,还会在现在这般,护着我吗?”
她怀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忐忑,问出了这句话。
秦霂受过很多人的祝福与歆羡,父亲、母亲、大哥、初鸾……她也受过许多人的嫉妒和白眼,那些不甘心的小姐,还有渴望和沈镜春风一度的姑娘们。
唯独在秦枕危,她的二哥身上,秦霂至始自终没有察觉到什么,婚约初许的勃然怒火,好像是仅存于她记忆中的独家幻觉。
可秦霂心中极其隐秘的、渴求的秦枕危的认同感,和一日日的忍让催生出些许掩饰极好的胜负心,让她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句话。
二哥看着她,那深褐色的眸子里是一片长长久久的宁静,不会轻易掀起惊涛骇浪。
眼角微吊,里头便盈起了笑意。
“……日后嫁与丞相,他自当敬你爱你,不会令你受这半点的委屈。”
二哥缓缓说着,仿佛在描绘一个轻盈无比的、她日思夜想的美梦。
时隔六年的祝福,轻轻落在她的头顶。
※※※※※※※※※※※※※※※※※※※※
秦霂对秦枕危的感官相当复杂,由于秦闫和秦夫人的偏爱,她默认了自己的退让,但只有在与沈镜的婚事上,她敏锐地拥有莫名的胜负心。
(当然秦枕危对她的感觉也相当复杂。具体可以参考一下44章眷狂生番外,秦枕危对亲人的认同感不高,却也有奇妙的牵绊和责任感。)
开头连接的是花宴后,因秦枕危先一步赠诗给秦霂,导致沈镜不得不将他的第一首诗赠给长公主的剧情。 无意相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