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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李都尉匆匆赶到时,就见启帝坐在御用车驾中,神色阴沉地盯着他带来的人。丞相沈大人坐在他身边,低声向身边双臂染血的侍卫询问什么。皇上的近卫将车驾围了个严实,全部架起□□,严阵以待。
面前的空地上整齐地列着十几具尸体,伤口不多,却正中要害,衣襟上的血液已然泛黑。伴驾的几位御医蹲在一旁检查创口,与一旁的吏部员外郎颜参一起挨个确认身份。
“这位……我也不确定,也许是兵部的哪位大人。”
李都尉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吩咐手下先将附近围起来仔细搜查一遍,而后立刻上前单膝下跪,抱拳道:
“臣李先丘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启帝抱肩而立,狠狠一摔袖袍,怒火中烧:
“你说半个月前就已经将猎场封锁,彻底清查——这就是你清查的结果?这些贼人是朕带来的不成?”
李先丘刚要辩解,就见启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用解释了!那些袭击了朕的刺客扮作一同上山的世家子弟,此刻还在山上流窜,你尽快派人搜山,将他们捉住,到时候朕再来找你算账!”
李都尉点头应是,便见沈丞相从车辇上走下来,对他说:
“李都尉,此次混入山中的刺客原是假扮成世家子弟,骗人降低戒心之后袭击。但此次陪皇上一同来山上狩猎的大都非富即贵,衣服质量上乘,比这些匪徒所穿的都要精致许多。你命人仔细观察已经抓获的几个刺客,把他们的衣服形制记住,方便一眼认出。”
“其次,一同上山的人大多有家仆陪同。如果见到落单的人,务必提高戒心。”
“再者,方才袭击陛下的人中,有一个刺客穿了大臣的深青色袍服,假意接近。你若是碰到上山狩猎的大臣,时刻注意他们身上要害处有无血迹,不能确认身份的一律抓获。”
沈镜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
“见了皇上放出的信号弹后,不少大臣已经赶往山下,但城郊山形复杂,深处的人恐怕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何事。你此番上山,第一要务是保护还未下山的众位大臣,然后才是将刺客抓捕,明白了吗?”
李都尉一一应过。
待人走后,沈镜帮启帝文君衍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山林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雾,伴着萧萧山风吹过落了叶的枝杈,颇具寒意。沈镜一边整理文君衍身上的护甲,温声道:
“山下已经被武卫军团团包围起来了,此刻下山是安全的。日落以后,停留在山中可能给贼人可趁之机,陛下且跟着侍卫先行回宫吧。”
“那丞相呢?你不回去?”文君衍有些担忧,在背后拉了拉他的袖摆,“方才也有人来刺杀你,和朕一起回去吧。”
“朝中众位大人可还在山上,武卫军需要臣指挥调度,陛下还是快快回吧。”沈镜看他还是一脸犹豫不决,出声安慰道,“臣遇见过的困境可比这难得多了,不管是八年前谢家将先帝围困在封雪山,还是五年前陛下登基时承王构逆,那时候的阵仗可比现在唬人得多。”
他微微低头,看着身量张开,逐渐与自己等高的君王:
“陛下且安心吧,以臣的手段,这点小刺客还是伤不了臣的。”
他叫来皇帝的贴身侍卫,淡淡说道:“保护好陛下,回京城走之前的备选路线,李都尉留下的士兵一拨从大路入城,另一拨护卫你们回城。要是陛下有什么差错……”
又是一大波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沈镜脸上仅有的一点温和消失殆尽,眼底暗色一闪而过。祭天大典才过了几天,今日便有人混进了冬猎的队伍中暗箭伤人,给此次庆典蒙上了一层阴云。
这群人看上去是来刺杀的,但无论是袭击皇帝还是沈镜的人,都显得太不够分量。即使是没有事先做过调查,派区区三五人袭击有一众侍卫保护的皇帝,实在是太过儿戏,简直像是刻意送上来给吸引注意力似的。
他坐在上首默不作声地思考,一抬手,星微便将刚刚抓到的、在车外袭击他的刺客送到了他面前。
此刻,那人脸上爬满了豆大的红疹,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即使被缚住了双手双脚,还是想满地乱窜地磨一磨自己的脸。星微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按在一块石头上给沈镜磕了三个响头,方才道:
“大人,已经喂了药。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这人的脸便会溃烂到无法认清,三炷香过后,喉咙也会开始溃烂,很快就会说不出话来。”
刺客浑身一抖,顾不得满脸的血和大大小小的伤口,扯着嗓子喊道:
“世人都道沈丞相有君子之风,谁想到你的手段竟是如此歹毒……”
“你这话可要想好了再说,不然一会儿可就说不出来了。”沈镜扶着下巴,斜靠在一旁的座椅上,“仁善都是对我朝子民,对犯上作乱者,沈某也不会心慈手软。”
“你看你的同僚死得可多痛快,一了百了,免得徒生折磨。谁让你吞毒不慎,被我的人制伏了,那些想用而用不到他们身上的手段,便只能让你一一享用了。”
他想起八年前的封雪山,也是这般渐渐降下的黑暗,点起寻人的火灯将山里一片照得明亮,也是这般士兵将山脚团团围住……只是安然坐着和被围的人全都换了个个。
到底是世事无常。
沈镜神情语气中都带着份淡淡的惋惜:“一直没见过刑部诸位大人世如何审问犯人的,此处条件简陋,也只有药物和刀子能勉强入眼。星微,”
他扶着手炉,坐姿随意而悠闲,仿佛在自家院中与友人对弈。
“动手。”
巳时一刻,山中。
冬猎才开始没多久,秦枕危便感到无趣。
他一边抛着从树上随手摘来的果子,一边百无聊赖地领着马儿东走走西逛逛,带它到溪边饮水。秦枕危洗了洗手,把手里的野果抛给马儿,却被它嫌弃地拱了拱,推到一边。
秦枕危乐了,硬是要把这果子拿给马儿尝一尝,几次三番凑上去都没能讨到好,想要硬塞时,就见马儿不耐烦地抬起前脚朝他一踹——
躲是躲过去了,就是闪进了溪里。
躺在这种浅浅的溪水里左右淹不死人,秦枕危憋住气,在溪底睁开眼睛看天空,在水下天还是一样蓝,就是云抖得厉害,扭成一团像被人踩了一脚的地虫。
他笑着从水中坐起,凑到枣红色的猎马旁边,一边拿缰绳卷自己的手一边低声念道:
“不就是个狩猎,他们还真来劲,一个个激动得像是娶婆娘似的……现在这个皇帝可没有以前的好糊弄,还想随随便便混个官当当——也不看沈鉴之答不答应。”
然后他就想起今天沈镜穿得格外引人注目,之前出城的时候也不知道被多少姑娘家看了去,快三十的人了还在四处招蜂引蝶,也不害躁!
秦枕危拍拍马儿油光水滑的皮毛,自言自语道:“马儿啊马儿,你看你也是红色的,你可喜欢山下那个红衣的俊朗公子哥?”
猎马自顾自地吃着河边的草,不管这个奇怪的人,吃饱以后发出咴咴的声音。
“是也是也,知道你个小马儿也喜欢他。他生得那样好,谁不喜欢呢?”
过了午后,秦枕危领着马儿沿溪慢慢走,身上湿淋淋的衣服换成了一套世家公子惯穿的白袍玉带,他解了头发,只用一根翠色带子虚虚绑住,看上去更像是来郊外游玩的富家公子哥了。
这一走动嘛,可不就碰见了眼熟人。
秦枕危看着迎面走过来的林寒深,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打招呼道:
“哟,林尚书也来这散步啊!”
林寒深牵着缰绳骑在马上,倒是一下子认出了和早上大变模样的秦枕危。
共事两个月来林寒深也算摸清了点秦枕危的性情,又觉得他这个人矛盾的古怪:有真才实学,但不想用,总要人推一把才肯慢吞吞地走;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真要他耐着性子看五个时辰账本却也耐得下心思;所交朋友非富即贵,但对贫寒出身的人没什么偏见。
真不知道怎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一个人。
他下马答道:
“不比秦侍郎悠哉。看你的样子,可是落水了?”
他目光看向那团尚在滴水的湿衣服。
秦枕危打了个哈哈。
“这不是和马儿闹着玩呢。”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就瞧见山坡那边走过来一个年轻人,背了弓,腰间挂了把明晃晃的匕首。看见他们眼前一亮,便往这里跑过来,一边喊:
“那边两位!我和我家下人走丢了,可否行个方便?”
林寒深抬脚正要过去,就感觉秦枕危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他身后的衣服,低声道:
“林大人武力几何?”
林寒深一头雾水:“没怎么和人比试过,怎么?”
秦枕危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扇子,哗的一声打开,扇面上画了高山流水,显出几分难得的文人气来:“林尚书可知今天来山上的,不是我们这些天子近臣,就是世家里那些想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小辈。他们的穿着嘛……虽然比不上本公子,但也算是精致了。至于面前这个人——”
秦枕危嫌弃地撇了撇嘴。
“我带去户部的跑腿小厮穿的料子都比他上台面。”
“还有就是……京城里哪个公子哥不认得我秦枕危这张脸?”
他得意洋洋地摇了摇扇子,看得林寒深一阵失言。
“你说这人有古怪?那就别上去……”
他还没说完,就见秦枕危神情懒散地朝小跑过来的人打了个招呼,“这哪位啊?”
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笑着开口道:
“我自是……要你命的人!”
腰间的匕首被他直接拔出,看也没看一边的林寒深向秦枕危刺来,看上去早有目标。早作准备的秦枕危轻松的往后一躲,伸出脚去绊他一跤,轻松地说,“故作看来真是刺客,林尚书还是早点跑——”
林寒深从边上搬起一块大石子,从背后砸向那人。伪装成公子哥的刺客忙着追秦枕危,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踉跄一下半跪在地上。
他朝着秦枕危大喝一声,声如洪钟,惊起枝上的鸟雀: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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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定时12点的存稿箱13:50才过审。
不是吧……
我也没写什么过不了审的东西啊(挠头.JPG) 无意相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