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翊听着司空翎关切又小心翼翼的话语,半晌无言。
这一夜,许多人不曾入眠。
和朔出神地望着眼前这一盏白玉杯盅,神识飘忽。
有时会想起幼年和司空翊在宫廷初见,她兴冲冲跟在他屁股后头,他拿小石子砸鸟窝,她就乐颠颠帮他捡了石子回去,一趟一趟,乐此不疲。
有时会想起稚嫩当年,她一门心思要嫁进成王府,不顾众人指点父皇盛怒,提溜着裙摆三天两头跑去找他。虽然那时他早就对她冷淡,或者说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对自己热络过。
有时又会想起今天那两幕天堂地狱,前一刻笑容缱倦,后一瞬面目冰霜。似乎她从未见过他的清浅笑意,今日破天荒的,他对她笑了。但可悲的是,他给她的笑,却是因为另一个她。
“公主,宵食快凉了。”云儿小声提醒道,将和朔从恍惚里拉回。
和朔低头看了看那碗燕窝,什么食欲也没有,只是不停拿勺子搅动着,半晌低低道:“云儿,周嬷嬷没了,现在我身边只剩下你,你可别背叛我啊。”
云儿大惊,立即便跪下急急道:“公主您别这么想啊!奴婢怎么会背叛您呢,奴婢为公主生,为公主死。”她语气诚恳,甚至因为想表明心迹说得太急,吐字都有些不清晰了。
和朔淡淡点头,也说不出有多满意。她把碗推开,起身信步走到庭院里,似自言自语喃喃道:“他会来找我吧?为了她,他也会来找我的……”
东宫,太子府。
“你确定?”司空璟皱眉问面前站着的袭城,眼中透着疑惑,甚至带点烦恼。
“确定,”袭城颔首,面无表情道,“蛊虫已经进入体内,所以今日这卷轴上,小家伙们不太安分呢。”他从怀内掏出一份似曾相识的卷轴,递给司空璟。
司空璟接过打开,上面依旧是雪白一片,但仔细看,会发现其中有星星黑色小点。他看了片刻,翻手合上。
“多久发病?”司空璟半晌问道。
“随时,”袭城轻笑,“都掌握在我们手中。”
司空祁刚从步长安的屋子出来,瞥见小瑞面色古怪在院子里坐着,不由奇怪问道:“小瑞?天这么冷怎么不去睡?”
小瑞闻言身子一僵,半晌起来,似是鼓足了勇气行礼道:“殿下,水牢是怎样的牢?”
司空祁一怔,半晌哈哈大笑,拍拍小瑞肩膀有趣道:“你倒心肠软,挂心那个世子妃的安危吗?水牢没那么恐怖,不过现在冬日,光是冷湿就够她受的了。”
说完司空祁就没再管小瑞,自顾自离去。留下少年一人怔忡良久,和满地碎霜作伴。
公主殿、东宫、大皇子府、成王府,掌灯至天明。
只有水牢里,宋歌睡得深沉。
翌日,司空震照常去上朝,而司空翊只担任了一个文官虚职,乐得躲在府里不出门。司空翎因为家中出了事,暂时也没有回学院。
直到午间,司空翊都一直窝在西屋没有踏出一步,司空翎在泠兰王妃示意下,给司空翊送午膳去。
当然,司空翊是在温自惜屋子里,但是西屋住的可不止这一位,还有柯容。
司空翎其实是不觉得尴尬的,当时虽然有些心酸苦楚,但从始至终只认为柯容是为了拒绝自己才扯了那样一个“吃人肉”的谎。她素来都是越挫越勇,这几年柯容的冷淡早已习惯,既然从前都没有放弃,更遑论这一次了。
她提提手上的饭盒,脚步轻快进了西屋,可心头却依旧沉重如初。
嫂嫂的事,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成王府每个人心上,重得透不过气。特别是哥哥,他虽把父亲的话听了进去,但整个人还是安静沉默地可怕。
司空翊皱紧了眉头,不悦地看着温自惜扬起了下巴:“你说不知道蛊虫不能配药是什么意思?”
温自惜轻轻叹口气,摊手无奈道:“你知道的,对症下药而已,”他有些疲倦,双眼微闭淡淡回答,“首先要知道是什么蛊,我才能找出可以克制蛊毒发作的药。”
司空翊眉头突突地跳,身上还是昨日那件华贵庄重的群青色大袍,经过一夜的坐姿碾压,它早已不复平整,使司空翊整个人看来非常的随意不羁。
“我可以直白地跟你讲,这蛊是袭城下的,”司空翊眉头拧起,修长十指蜷缩成拳,“就是太子的随身侍从,不过截止前天你还说蛊毒没有被引发,为何如此突然?”
温自惜收拾着桌上准备了许多份的药包,一个一个打开,然后丢掉。宋歌已经用不到这些了,需要重新根据蛊毒配制,不过蛊毒不比其他疑难杂症,光靠药理是绝对不行的。
“只有一个原因,前天我检查完毕后到昨天她发病,这中间她碰到了蛊虫的引子。”温自惜敲敲桌子,认真道,“既然是那袭城动的手脚,你总得查一查太子一党的问题。”
“昨天小歌消失,最后是被司空璟带回来的,如果有问题,会不会是那时候?”司空翊想了想,问道。
温自惜点点头,最后说了一句话:“任何蛊毒在进入人体之前,都需要一个适合它生存的载体,她只有接触到那载体,才会触发蛊毒。”
司空翊好看的眼睛动了动,薄唇紧抿半晌道:“我想,或许并不是昨天的事,”他突然起身,脸上是冰封般的神色,“司空璟那人,做什么都是运筹帷幄,他不屑临时抱佛脚,花十年铺就一条对日后或许有用或许没用的道路,也是常有之事。”
他大步而出,迎面就碰上了小跑过来的司空翎。
“哥哥,”司空翎喘了口粗气,抬起饭盒急急道,“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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