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无风无月。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栾府,轻车熟路的朝书房而去,然而,在他推开书房门的那一刹那,门口似有什么东西倒下,发出巨大而轻脆的声音。
顿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栾府灯光辉煌。
不好,有埋伏。黑影飞身而起,在他面前瞬间围来数位武士,一场恶战就此拉开。
自是刀光剑影,火花四溅,黑影武力高强,很快脱困,一跃上了房顶,然而,一支羽箭射来,他躲闪不及,正中肩胛。
黑影险些摔倒,凭着一口气,从房顶跃下,隐没于夜色之中。
栾书在众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书房,看了看倒在门口一只铜盘,栾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时,居于府内的幕僚也赶来了,纷纷询问发生了何事。
栾书瞟了一眼,一切如常的书房,淡然道,“无碍,进了一小贼而己。”
幕僚退出,栾书关上书房门,来到一暗阁处,轻触机括,一个暗格弹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安然无恙。
栾书松了口气,想了想,把一份帛书收入怀中,这是他威胁中行偃的那份证据,不可有失。
然而,栾书转眼又想,中行偃随君出征,又岂能派人盗书?此贼来过一次,那日,他回书房,发现书籍所摆位置有些偏差,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是极为谨慎之人,书房重地,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是不得进入,那么……为了一试,他便在门口放一铜盘,若贼子来了,必定有去无回。
过了数日没有异常,想不到,今夜,他去拜访了公孙稷,却引得贼子再往。
这人是谁?目的何在?似在寻找什么。
栾书蹙眉沉思,目光扫向暗格,落在另一只竹筒上。
难道是为它?
栾书惊讶,取出竹筒,里面仍是一份帛书:
“……鄢陵之战,郤氏得胜,其威望更高,然,功高盖主,必得厉公忌惮,大人可利用这等机会,除之,否则,栾氏岌岌可危……”
“……郤氏必骄,骄者必败,大人可鼓动郤氏洛邑一行,朝见天子,公孙周居于洛邑,必得见,大人可因此,秘奏厉公,言之,郤氏有叛逆之心,周母与郤夫人乃同胞姊妹,郤氏秘见公孙周,有秘谋,欲立周为君……”
“……大人可准备数千铁甲,言之,郤氏所制,另,想法引郤氏邀请厉公入郤府赴宴,其目的暗杀厉公,可坐实郤氏之罪……”
栾书看毕,吸了一口冷气,这封书信是三年前所得,那时,他与郤氏正斗得你死我活,偏偏郤氏,征战得胜,气焰嚣张,为保栾氏,他按此书所言,步步设计,引得郤氏中计,从而灭了九族。
然而,此书是何人所为,他并不知晓,当时还以为是朝中臣工,欲借他之手,除去政敌,他也调查了许久,却没有任何线索。
他怀凝过是厉公所为,然,厉公没有这份智谋。
这一秘事,就这般沉淀下来。
今日此贼难道是为此书?可他又是如何得知此事?或许此贼就是书写此书之人?
一连串问题袭来,栾书急急把竹筒也放于袖中。
*
扶桑在乐署等侯师玉,她绣了一张汗巾,忍不住要送给他,然而,他不在屋子,她在院外侯着,又怕被人瞧见,一颗心紧张又期望,突然瞧着一人影走来。
她高兴的迎上去,却被来人锁住脖子,她瞪大着双眼,这才瞧见此人黑衣黑巾,但他的眼神……
黑影愣了片刻,放下她,又一把捂上她的嘴,朝屋内拖去。
扶桑一动不敢动,直到黑影进了内室,倒在榻上,他朝她看来,目光含笑,缓缓扯下黑巾。
果真是他,扶桑惊讶不己,当看到他肩上的伤,顾不得一切奔了过去。
次日,师玉闻姬夫人召见,到寿安殿献艺,他手臂疼痛,不得不隐忍起身,用麻布在手臂上缠了几圏,唤上离与介,方才抱琴而去。
寿安殿,姬夫人被公孙稷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殿中众姬皆在,抿嘴而乐,师玉进来时,公孙稷看也未看一眼,倒是认真打量他身后两人。
扶桑侯在门口,瞧着师玉,脸色竟是担忧之色。
师玉几人规矩入座,正欲抚琴,却听公孙稷的声音传来。
“阿母,这位乐工长得俊美,可惜,脸色太过苍白。”
姬夫人早己瞧出师玉有异,不仅微微一惊,“你可是身子不适?”
师玉行了一礼,淡笑道,“无,师玉练有新曲,正欲献与夫人。”
姬夫人微微颌首,只听殿中乐声响起。
当真忧美,如珠落玉盘,出谷黄莺,又带着一股子仙气,极清,极淡,极悠远,真真绕梁三日而不绝。
众人皆听入了迷。
直到琴声消失,众人还未回过神丝,反是公孙稷拍起手掌,
“妙,妙哉。”
公孙稷似笑非笑,看着师玉,“如此,乐工再弹几曲,若得众美人欢喜,有赏,有重赏。”说完从钱袋拿出几片金叶,丢在师玉面前。
众姬有的讥笑,有的为师玉不平,扶桑紧握着双手,悄悄朝师玉看来,公孙稷此举太过侮辱,姬夫人也脸色一暗。
“孙稷不得无礼。”
公孙稷耸耸肩,不以为然,“阿母,儿子还要听。”
师玉垂了垂眸,也不多说,再次抚琴,那怕手臂痛得如刀绞,甚至血丝渗透,他也得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额上冒出细汗,姬夫人想起那日,他弹得手指出血,心中一动,“罢了。”
她制止道,“你且退下,老妇也累了,都散了吧。”
众姬诧异,适才姬夫人还兴致昂扬,片刻就变了神色。
众姬退出,师玉也退了出去,公孙稷只觉无聊之极,“阿母,儿子还没听够,阿母把那乐工送与儿子可好。”
姬夫人瞪他一眼,“不行,你平时行事荒诞,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注意。”说完,冷冷一哼,拂袖进了内室。
公孙稷一张委屈的脸逐渐挂上了笑容。
公孙稷入宫,一般会住上两日,入夜,他回到晨风殿,师玉己侯在一侧。
他走过去,一脚把师玉踢倒在地,尔后,斜靠在软榻上,冷眼看着他。
“那两个乐工是怎么回事?”
师玉低头道,“是奴从红馆带来。”
“哈哈……”公孙稷一阵大笑,“红馆带来?你对你的姨母也不过如此,她身份高贵,岂是两个贱奴就能瞧上眼的?”
师玉不语,接受他的侮辱。
公孙稷微眯双眼打量着他,“过来。”
师玉起身,跪坐到他面前,他一把锁住他的脖子,顿时令师玉脸色涨红,几乎不能呼吸。
“你记住,别给我耍花样,今日你也瞧见,你的姨母对你好生关心,你却拿两个乐工来糊弄她,她要的可是你。”
师玉不能言语,双眼通红,他以为就这般离去,他不甘心,他还有大仇未报。
公孙稷终于放开了他,又斜靠在软榻上,眼角挂着一股子邪气。
师玉一阵咳嗽,喘着粗气,“主子放心,奴的眼中没有姨母,只有仇人,奴用两位乐工,不会防碍主子大事。”
公孙稷瞟他一眼,又倾身向前,拍拍他的脸颊,“我知,你心里恶心着,然,想想孙周是如何对郤氏,想想姬夫人,她当真不知情吗?她能对亲妹子下手,你为何不能对她下手?你去栾府,不就想知道当年实情?放心,我会把那封信亲自交到你手上。”
师玉听言,猛的抬起头来,昨夜他去栾府,并未告之任何人,他却知道。
公孙稷瞧着他的神色,冷笑一声,“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晓,包括你与那婢女之事,然,我不阻止,我知你的目的,你的阿姐,我不相救,是因要以她引发栾书与孙周的矛盾,这也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让他们去斗,你可收渔人之利。”
谁收渔人之利?师玉心中明白,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他的家仇,那怕此后这人登上君位,令国人受苦,令天下大乱,也与他无关。
“奴知,奴会助主子成就大业。”
“别那么虚伪,你想的只有你郤家,你我之间,各取所需。”
正在这时,公孙稷的小奴卯,笑着进来,身后跟着一位白衣女子,戴着帷帽,不知其容,师玉知道,这是公孙稷安排在宫中的间谍,她知他,他却不知她。
她会是什么样的女子?竟得公孙稷信任,那怕自己跟了他三年,他也在防他。
师玉默默而退,余光瞧见公孙稷把此女拉入怀里,取下她的帷帽,低头就吻了过去。
师玉神色淡然,收回目光,出了屋,很快,晨风殿内灯火暗淡。
后宫看似风平浪尽,却各藏心机。
*
再言孙周领着大军离开彭城,朝齐国临淄出发。
公子重被押在囚车里,那一万齐将,也被捆绑,由栾黡领兵押送,此番,栾黡可找到报复时机,一路鞭打而行,孙周知晓,也不阻止,他正要让众军看看,背叛晋国的下场。
这一日,大军扎营,鲁卿来到大帐,言之,还有十里,就到杞国境内,早日,己派有国书,杞侯将新自相迎。
孙周对鲁卿的安排十分满意,客套感激,鲁卿又谈起与杞国通婚之事,孙周淡笑不答。
赵武对鲁卿的建议极为不满,待此人离开大帐时,赵武朝孙周看来,“君上若娶杞国公女,辛夷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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